以前真是太天真了
下了班，舒嘉又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有人伸手卡在當中。
「要不要緊，怎麼這麼不小心。」注意到自己語氣里的緊張，舒嘉靠在壁上，垂下眼面無表情的道，「簡總，您要是出了意外，我們這邊就不好交代了。」
「舒嘉，」簡子銳輕嘆，「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嗎？」
舒嘉別過頭咬唇不語。簡子銳苦笑：「能告訴我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有什麼好說的。」舒嘉仰頭一笑，「你不是走了嗎，難不成我還能追到加拿大？」
「我知道，當時走得匆忙。可打你電話是停機。」簡子銳搖頭，「我以為自己不會回來。」
「我也沒想過你會回來。」舒嘉聲音低了下去，「都過去了。」
這下輪到簡子銳沉默。
得到消息的舒嘉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哎？什麼事這麼高興？」沈芸芸伸過頭，看到信息之後嘖嘖幾聲，「瞧你那點出息。」
不理會對方的擠兌，舒嘉穿好鞋：「走了。」
看了一會書，沈芸芸按住眼：「怎麼回事，眼皮老跳的。」
對面的何甜甜抬頭：「你哪隻眼跳。」
「左眼。」
「左財右災，好事。」
「迷信。」話雖這麼說，沈芸芸倒也放下心來，「沒事就好。」
吃飯的時候，沈芸芸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她笑道：「舒嘉，這個時候打電話，是不是打算請我吃飯？」
「不是，是我。」
「簡子銳？！」沈芸芸有些奇怪，「舒嘉呢？」
趕到醫院，肇事司機正在辯解：「我是準備剎車的，誰知道這個小姑娘就把身邊的小夥子一推，自己就這麼撞車上來了。再說這個路口又沒有紅燈，哪知道會有人突然冒出來。」
看到安然無恙的簡子銳，舒嘉頓時鬆了口氣，慢慢站起來：「沒……」話還沒說完，額上就冷汗直冒，再次跌落倒地。
那一刻，簡子銳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又似乎什麼都沒聽到，等到反應過來，已經將地上的女孩抱起：「傻瓜！」這一句說的是她，也是自己。一直都在忽略對方的付出，就算上次送的禮物，也是因為愧疚。直到現在才明白，這樣一顆心在自己這裡傾注了所有，明明受傷的是她，不喊一聲疼，反倒在乎的是毫髮無損的他。
再怎麼無動於衷，也是被這一幕震撼了。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是不是還會再錯下去？
「你沒腦子啊！」沈芸芸氣得口不擇言，「要是被車撞死怎麼辦？」
看著片子，醫生面無表情的寫著病歷：「尾骨裂縫約一厘米，身上多處表皮組織挫傷，腦部輕微震蕩，需住院觀察。」
「舒嘉。」簡子銳握著病床上的女孩，「沒事，有我在。」
「有你在才沒好事！」沈芸芸沒好氣的道。
「芸……」舒嘉倒吸了口氣，強忍著不適，固執的看著好友，「芸芸。」
「好好！」沈芸芸別過頭，「我才懶得管。」
「謝謝。」舒嘉低聲道，「學校那邊幫我請假，別告訴我父母。有人問就說我不小心被車擦了下。」
聞訊趕來的房瑜和肖樂前來探望。
「不嚴重就好。」肖樂安慰，「安心靜養，等出院請你吃大餐。」
房瑜搖頭：「你當你是螃蟹橫著走路啊！也不注意點！」
出院那天，簡子銳將舒嘉送到寢室：「你以後不要跑來跑去了，我來看你。」
「恩。」舒嘉點頭，面色微紅，「好。」
出了辦公大樓，房瑜的車子正停在外面：「下班了？」
舒嘉點頭，對簡子銳道別：「再見，簡總。」
上了車，舒嘉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上班？」
「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房瑜打排風扇，「你生病好了？」
舒嘉抽了下鼻子：「快了。」
「我說你也沒必要這麼玩命。」房瑜搖頭，「有家飯店菜燒得不錯，帶你過去嘗嘗。」
「不用了，我回去。」
「既然上了車，可由不得你答應不答應了。」
吃完飯，房瑜建議一起散步。走在附近的公園，舒嘉有些心不在焉。
「你覺得怎樣？」房瑜的突然發問，舒嘉緩不過神，眨眨眼：「什麼？」
「這樣對我很打擊啊！」房瑜無奈的搖頭，「都說成熟的男人最有魅力，我現在嚴重懷疑這個觀點！」
舒嘉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麻煩你再說一遍。」
「不說了。」房瑜泄氣，坐在一旁的長椅，「歇會吧。」
「你別在意啊！」舒嘉跟著坐下，「我最近事情多，有些轉不過來。」
房瑜「恩」了一聲，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簡子銳，就是當初你那個高中同學吧。」
「他現在是簡總了，」舒嘉撥弄著手機上的掛件，「像我這種小人物瞻仰都來不及的。」
「舒嘉，」房瑜握住對方的手，正色道，「人不可能總活在過去的。」
「我明白。只是覺得很好笑，」舒嘉抽回手，擋住臉，「差距在那裡，是怎樣都改變不了的。以前真是太天真了。」
「舒嘉，你……」房瑜有些心痛，想說些什麼，舒嘉放手一笑：「怎麼辦，房瑜，我想聽你唱歌。」
「想聽什麼？」
「《人事已非》啊！」
「有難度，不過可以試試。」
回到房間，舒嘉打開花灑，流進嘴角的水帶著淡淡的鹹味。伸手扶住牆壁，慢慢蹲在地上，頭埋在雙膝之間，砸在肌膚上的水柱明明不是很痛，卻不由自主的縮成一團，每呼吸一下都似乎在心頭劃過一道裂痕，支離破碎的散了一地。
出來的時候，信息顯示有好幾個陌生的未接來電。拿開頭上的毛巾，盯著手機的屏幕，燈光忽明忽暗了好一會，最終還是選擇了綠色的按鈕。
「舒嘉！」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猶如一道炸雷，舒嘉的牙齒不由打起冷戰，咯噠咯噠的響在靜默的空氣中。
「這麼激動？」對方輕輕一笑，「那就不用了。很快，我們能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