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章九
結章九
蚊帳內,一對原配鴛鴦肉貼肉骨頭掐骨頭,不離分毫。
蚊帳外,一個男子一身警服,外套扣子解開,裡面襯衣第一顆扣子也解開,雙腿微曲踏在板凳襯子上,雙手捏著一個灰黃牛皮本,貌似無力地垂在身前。
「聽說冒冒出聲兒了,———冒冒,喊小哥哥一聲兒,」
好半天,
「小哥哥。」蚊帳里傳來輕輕低低一聲兒。
許涙無聲一笑,拇指摩挲著那個灰黃牛皮本,上面寫著兩個字:奇情。
「冒冒,大哥找到了爸爸的日記本,還記得嗎,那個像老黃牛皮一樣的本子。」
「19**年,3月24日。命運是不可知之物。命運,受偶然性因素影響的單向度的生物進程。不可互動的遊戲。不能存檔讀取。不能推倒重來。不能假設。
今天我用皮帶狠狠抽了我的兩個兒子。
一個兒子用春藥殘害了另一個兒子,叫他如猛獸般侵害了他們昏迷里的小媽媽。
實在可怕。
可怕的不是小涙的歹毒,
可怕的也不是小魘被皮帶抽清醒后依然注視著衡八的那雙執迷的眼,
可怕的是,
我的小冒冒,一直躲在她媽媽的衣櫥里,看到了這一切。
我的小冒冒不能有這樣一段記憶。醜陋,絕不能伴隨她。」
「19**年,7月9日。衡八失蹤了。小魘不見了。
小涙對我說:他們去了北極,他們私奔了。他還跟我說:以後,冒冒,我來撫養。
聽聽他說的什麼混賬話!!
我氣急了!拿出皮帶狠抽他!
我的兩個女兒,小趣抱住了我的腰,小味緊緊握住我纏著皮帶的手:
爸爸!小媽媽已經帶走了小魘,現在,你還要打死小涙嗎!!
爸爸!那個女人是個禍害!她把媽媽的骨灰藏哪兒了!!她死了最好!!死了最好!!
我心力交瘁。
如何一個家支離破碎若此?原來,孩子們這麼恨著衡八。———除了小魘。———我記得那日在我鞭子下兒子的眼神———
我迷惑了,
或許,小涙說的,沒錯兒,———衡八和小魘確實———
如果真是這樣,
我的小冒冒怎麼辦!她如何承受!如何承受這樣的醜陋———」
「19**年,11月7日。衡八找到了。DNA比對,那確實是她。
叫我如何承受?她死的那樣慘———
小魘呢?!
他們真的在一起,在北極!
小魘呢!!為何不見!!
我亂成一團,
他們真在一起,———
小魘生死不明————
我更心驚膽顫!
孩子們聽說了后,那無謂的笑,
『死得好,死得好,早該死了——』
冒冒聽見了!!
聽見了她哥哥姐姐們最冷酷的言語!
所幸,
她的哥哥姐姐們恨她的媽媽,卻,是愛她的,
我嚴令這些已經脫了韁的孩子們不能告訴冒冒分毫,
她的哥哥姐姐確實愛她,
爸爸,許衡八死了活該。可,冒冒確實不能被這樣的醜事累了一生!
孩子們給了我承諾,永遠不對冒冒說出真相!」
蚊帳外,
男人低低地讀著他父親的手記,
蚊帳里,
吳好緊緊環抱著他的劫數!
外面的男人顯然嘆了口氣,
「吳好,我騙了你。事實是,冒冒那樣對我,沒有錯。有什麼錯兒呢?我確實用藥陷害過她的媽媽跟許魘。用你真摯的嘴告訴冒冒一個她『難以承受』的事實,叫她以為害錯了自己的親兄弟,然後,崩潰,然後,覺醒,———多麼美好———」
吳好抵著冒冒的太陽穴,「這個畜生!」
冒冒卻搖搖頭,她翻身微撩開了蚊帳,
從蚊帳的縫隙里,看得見她孕后豐滿的肉體。翹挺挺的白肉兩團,由於高潮怒漲的艷紅兩點,再往下,若隱若現雙腿間的黑密叢林———
她仰望著,雪白的脖子上氳潤著激情的汗水,紅唇嬌滴,眼眸溺秋水,
「小哥哥,你這是想叫我安心呢,還是,想叫我繼續恨你。」
帳外的男子,站起了身,
「我就想這樣又恨又愛地和你糾纏一生。冒冒,你幸福了,小哥哥又想害你了;你倒霉了,小哥哥又想護著你了。這種感情真的很矛盾,可是小哥哥控制不住自己。」
「蘇蔣闐做的一切,對藏福,對小周,你都知道是吧。」
「知道。」
「你不阻止,甚至,你授意?」
「對吳小周,是因為還有蔣闐的家族利益在裡面,這是他的主意。藏福———我授意。」
「你真是個惡魔。」
惡魔一笑,微彎腰,湊到她的耳旁,
「你給爸爸吃的毒蘋果上抹的毒,其實,是蜂蜜。我換了你的瓶子。你那種毒,頂多把他給毒瞎。我給他吃的毒,才能達到現在這個效果。」
冒冒沒有動,純凈地望著他,
「小哥哥,我已經想通了,我的惡我自己來贖,你不用這樣頂我的罪。」
他慢慢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睨著她,似笑非笑,
許久,
沒再說話,抬手拇指摩挲摩挲了妹妹的眼瞼,走了。
冒冒俯下身子,兩隻胳臂疊加著,下巴磕在手臂上,望著他合上的門出神兒。
吳好躺在她一旁,雙手交叉撐在了腦後,眼睛注視著帳篷頂的那枚警徽,
真亦假來假亦真,
許涙是個從根兒上就「邪氣」了的人,
他說的這些,到底是為了寬慰他妹妹的心呢,還是———根本就是真相!———
無論如何,
惡魔的目的徹底達到了,
他的妹妹,一輩子就在愛與恨,真與假里,與他糾葛、思斗。
許冒冒轟轟烈烈的變態人生仍在繼續,
惡魔,如影隨形。
(正文完)
(明日起,開始更番外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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