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認祖歸宗血濃水
「或者，你也可以尊稱她文郡主！」
「文郡主……」在座之人，也有朝中老人，自然也聽說過文郡主此人。只不過，卻無人見過。沒想到，文郡主竟會是文鳳兒！
恐怕這一事實，除了這幾個知情人外，便再無人知曉。
什麼？儀清王聞言不禁猛然站了起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所預料的。文郡主，他雖然不曾見過，也很早以前便聽聞過她的名字。她被譽為當世第一的才女，只不過，她一向深居簡出，見過她的人屈指可數。二十多年前文郡主突然消逝，再沒人聽過有關她的任何事情。如果憐香的母親是文郡主，那她也就是上官堡主的外孫女。儀清王心中苦澀，本以為是天賜姻緣，聖主恩寵，卻不料……聖旨不能違，但靖王擁有超然地位，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更何況他之上還有一個上官劍秋……
沈夢蘿猛然抬頭，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她不相信，她也拒絕相信。娘親若真是文郡主，真是上官堡的小姐，又何至於淪落到此番地步？她算計無疑，卻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番的結局。「不……不……你說謊……」
「什麼？」庄雲芝等人無法相信，那個任意被他們**、欺負的人會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但是，靖王沒有說謊的必要。
「哥，怎麼辦？怎麼辦？」沈建慌了神，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娘竟然是文郡主，怎麼可能？我們害了她，他們不會放過我們……」
「住口！」沈晨怒喝道，抬手給了沈建一個耳光，「清醒了嗎？現在還沒什麼呢，你就在這裡自亂陣腳了！有什麼了，你還不發瘋？」
「我……」沈建不敢反抗，捂著被打的臉，沉默了下來。
「事情有些不太對勁，我們還是從長計議……」
「每次都是說從長計議，如果你早下定決心，何至於讓那小賤人活到現在？」沈建一時失去了冷靜，口無遮攔的說道。
「哼！」沈晨冷哼了一聲，眼底的陰沉讓沈建膽顫，閉上了嘴巴。
「孩子，我可憐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雪夢靈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淚水浸濕了她的心。她看著沈夢蘿，卻局促不敢上前，生平第一次有事情讓她膽怯，讓她猶豫的。沈夢蘿眼底的恨意，濃烈的讓她想要忽視都無法做到。她虧欠小鳳，虧欠沈夢蘿的太多太多，多到讓她無法承受。
「夫人，您認錯人了……」沈夢蘿別過臉去，根本不去看那人傷心欲絕的眼神。她心中的恨意足以焚燒她正常的思維，讓她失去了所有的冷靜。
「孩子……」你就像是小鳳的翻版，我怎可能認錯？
有心人這才注意到，沈夢蘿的相貌就像是四十多年前的雪夢靈，眉眼之間的相似，讓人無法忽視。只不過，雪夢靈光華盡斂，早已不復當年的尖銳，一時讓人無法把她與沈夢蘿聯繫在一起。
注意到氣氛的尷尬，穆桂英開口打破了僵局，走到大廳中央，緩緩施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淡淡然的說道：「自古英雄不問出身。無論沈姑娘你出身如何，在桂英的眼中，你只是與桂英攜手大破天門陣的文君姑娘！是讓桂英打心底里敬服的文君姑娘！」
此言所掀起的風波更勝過揭開沈夢蘿身份之言。天門陣一役，文君之名，聞名天下。當世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說起文君姑娘，誰人不豎起大拇指，稱一聲「好」！說一句「敬佩」！
「夫人謬讚了，小女子愧不敢當。」沈夢蘿淡然說道，看著穆桂英的眼神逐漸柔和，不復剛才的凌厲。
她是文君？沈晨眼眸中閃爍著複雜而詭異的光彩，深沉的讓人無法看清。
「夢蘿……」
「義母，」沈夢蘿對著趙一凡溫柔一笑，示意他放開自己。她緩步走到穆桂英身旁，跪在了冷子楚與龍安安的面前，眼神冷靜而自持。既然已被叫破了身份，她也沒有必要在做儀清王府的小小婢女。「在夢蘿的眼中，除了娘親外，就只有義父義母兩位親人。其他人……」沈夢蘿冷冷的看了上官劍秋與雪夢靈一眼，眼中不帶任何人類的情感。「不過是無關人等，與夢蘿沒有半分干係。」
趙一凡不發一語，默默的跪在沈夢蘿的身旁，給予她最大的支持與勇氣。
「夢蘿！」龍安安不安的看了雪夢靈一眼，發覺她眼中除了心痛外，並無其他的不悅，旋即放下心來。
「安安，」雪夢靈搖頭阻止，她的身形有些踉蹌，每一步都似乎用去了她全身的力氣。她眼底的傷，她心底的痛，糾結在心中，生生的幾乎把她撕裂。她想要扶起沈夢蘿，當她看到沈夢蘿周身所散發的拒絕，讓她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這是我欠她的。」
沈夢蘿冷冷一笑，沒有其他反應。
「夢蘿……不，綺羽，上官綺羽我的孩子，這是小鳳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經為你所取的名字。」雪夢靈凄然道，「她沒有等到你認祖歸宗的一天……」
「我的母親是文鳳兒，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風塵女子，她不過因為所託非人，而紅顏早逝。」沈夢蘿冷聲道，「夫人認錯人了，小女子天生命賤，哪會是什麼上官堡的小姐，更沒有資格去做上官堡的小姐。」
「綺羽，你在怪我們嗎？」雪夢靈沒有生氣，二十多年的不聞不問，沈夢蘿心中恨意濃烈早在她預料之中。可當她親眼看到沈夢蘿眼中毫不掩飾的仇恨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遠遠沒有自己所料想的那般堅強。心，如同被利刃刺過，痛得讓她幾欲瘋狂。
沈夢蘿漠然道：「夫人高高在上，身份尊貴，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小女子不過是一介普通凡人，怎敢怪罪？」
「夢蘿，義父他們也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沈夢蘿猛然抬首，眼底浮現出淡淡的波瀾，神情變得激動起來，佯裝的堅強瞬間崩潰，眼角流出軟弱的淚水。「好個情非得己！難道一句情非得已就可以抹殺掉你們對娘親的不聞不問嗎？難道一句情非得已就可以讓娘親這二十多年來的屈辱煙消雲散嗎？難道一句情非得已就可以讓娘親活過來？不可能，發生過的事情，哪怕強大如神魔也無法改變！我沒有你這麼身份高貴的親人！」
「綺羽……」上官劍秋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綺羽，」冷子楚沉聲道，「別怪義父義母，小鳳不在了，他們比你更心痛，更傷心。」
「他們若傷心，便不會對娘親置之不理；他們若心痛，便不會任由娘親孤苦一人，掙扎在死亡邊緣。」沈夢蘿泣聲道，臉上流露出軟弱的淚水。
「哈哈……」雪夢靈凄然一笑，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珠兒，「若是沒有對小鳳許下諾言，我們又豈會對她不聞不問？若是沒有小鳳以死為要挾，我們又怎會捨得讓她受到半分的委屈？綺羽，你可知，小鳳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遠離江湖中的殺戮，為此，不惜逼迫我與劍秋髮下誓言。你讓我能如何？難道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兒死在自己的面前嗎？難道你要我把她永生囚禁在家裡，再難以得見天日？」
看到沈夢蘿眼中的震驚，雪夢靈心中苦澀。不錯，她有的是辦法，有的是手段，可以讓小鳳連自殺都做不到。可，那是她摯愛的女兒，她怎忍心那般對待？她可以對任何人無情到極致，卻獨獨無法傷害自己所愛的人。一生囚禁，對於小鳳而言，與死何異？
雪夢靈顫聲道：「不錯，綺羽，你是該恨我。我錯在太自信，錯在太縱容小鳳，以至於讓我忘記了，承襲了我的美麗的小鳳，如若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最終的結局會是怎樣的凄慘！一步錯，步步錯，我悔不當初，卻無力回天。」
「綺羽，有時候，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冷子楚說道。
「綺羽，我可憐的孩子，奶奶再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了。」雪夢靈本就是極為聰慧之人，沈夢蘿周身的疏離逐漸裂開，她怎會注意不到？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緊緊地抱住了沈夢蘿，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再也不分開。
沈夢蘿身子微微僵住，旋即，放鬆了下來，倒也不再拒絕雪夢靈的關心。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結合師傅曾經無意中所說的話，沈夢蘿想到母親那雙看透了世情的雙瞳，心中的怨恨漸漸的淡化了不少。是啊，除了出色如上官劍秋與雪夢靈外，還有誰能教出這樣出色的娘親來？若非娘親自願，以娘親的身份，當世又有誰能逼迫？娘親啊娘親，您錯了，武功本身並無錯，也無正邪，錯的是使用它的人。為惡者，便是沒有武功，也可造成比生靈塗炭！歷朝紛爭，天子更替，哪個是會武功的？
「奶奶……」沈夢蘿情不自禁的叫出了聲，原來，在這個世上，她還有親人。原來，她並不是孤獨的。原來，她的親人並沒有拋棄她，反而用他們自己的方法來愛著自己。
「乖，乖……」雪夢靈喜極而泣，三十年了，她終於盼到了，也等到了這一天。
「爺爺！」既然已經決定，沈夢蘿便不會容自己後悔。她恭恭敬敬的朝著上官劍秋與雪夢靈兩人磕頭行禮，三跪九叩后，方才在雪夢靈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從今往後，世上再無沈夢蘿！我只是上官綺羽！」
「好，好！」上官劍秋激動萬分，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握住自己孫兒的手，高舉過頭頂，冷冷的掃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那傲世終生的高傲，讓人不敢正視。「今日雙喜臨門，我兒上官綺羽認祖歸宗。」
「恭喜義父，恭喜義母！」冷子楚與龍安安真心祝賀。
「恭喜盟主，恭喜夫人！」武林中人也紛紛祝賀，只不過，其中真心還是假意，就讓人難以揣測了。
「日後若是我兒受了半分的委屈，本座不介意讓他嘗嘗我上官堡的手段！」上官劍秋不怒而威，淡淡的語氣，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大廳內一片寂靜，上官堡三個字，在江湖中代表的是至高無上的地位。武林盟主上官劍秋幾個字的分量，在江湖人的心中甚至勝過於當朝的皇帝！
不料——
有人不識時務，大聲喊道：「那若是她欺負了旁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