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比試
玄德修為遠超兩人，悟心這一禪杖砸下，便知道這小弟子的修為恐怕遠超他的預料，別看這小子平時慵懶，從不顯山露水，恐怕此刻修為和悟世已經不分上下。
只是他心中納悶，悟心和悟世兩人天賦幾乎不分高低，悟世整天躲在房中修鍊，恨不得上廁所都在打坐，而悟心雖然也挺認真，可除了晚上見他修鍊，別的時間除了誦經就是誦經，如今這修為怎麼能趕得上悟世？
悟世卻是震驚無比，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這三年來雖然不說什麼，心中卻是從未把悟心當成對手，悟心天賦雖好，但是哪裡有他半分刻苦，他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都在修鍊，一心以為早就把悟心甩在後面。
可是此刻用上全身八成法力卻被他輕鬆擊破！
看著師父欣喜讚賞的眼光，心中竟然生出一絲絲酸意。
他從小受盡欺**罵，沒人把他當人看，上須了彌山，玄德疼他寵他，對他溺愛有加，他早就當玄德是唯一的親人，三年來也是竭盡全力，事事做到最好，就是想讓玄德更加看重他，更加疼愛他。如今看悟生異軍突起，心中孩子似的爭寵念頭不經意間就冒了出來。
悟世冷冷道：「最後一招，你若能接下，便算你贏了。」
諸佛手印中的三昧蓮花印再次結成，這次他是用盡了全力，金色火焰騰騰而起，足有三尺多高，似乎把他自己都包裹在了其中。
一朵耀眼蓮花在火焰中瞬間開放，九瓣花葉清晰可見，比著剛才凝實了好幾分。
玄德大驚，他深知『諸佛手印』的厲害，正想出手制止，卻是已經晚了，蓮花狀火焰如流星一般，大白天劃過一道金光，朝著悟心射去。
「完了！完了！」他嘴裡喊道，知道蓮花一旦炸開，漫天火焰定然瞬間吞噬悟心，輕則身死道消，重則魂飛破散。
悟心卻是神色輕鬆，甚至身前的禪杖也重新收進體內化為法力，只是朝著蓮花火焰虛空抓了過去。
用肉掌去硬抗三昧蓮花印，玄德甚至想閉上眼睛，他心中已經顯現出悟心的慘狀。
可是異變突起，悟心虛空朝著蓮花火焰抓去，周遭十丈空間，漫天天地靈力瞬間被抽空，在空中化成一隻尺余大手，一下把火焰蓮花抓在手中。
噗！
一聲悶響，蓮花火焰被抓的粉碎，漫天火苗飛舞，爆裂開來的力量比著剛才強悍十倍不止，整個禪院地震一般，禪房瞬間坍塌，一旦沾上火苗頃刻之間，化為灰燼。
悟世微微低著頭，臉色蒼白。
玄德再次怔住，似乎不相信眼前事實，使勁的眨巴幾下眼睛，狠狠在自己光頭上抽了一下，才嘿嘿傻笑起來。
笑了好半響，一腳踹在悟心屁股上，扯著嗓門笑罵道：「你奶奶的！師父真是愛死你這小禿驢了！三年，僅僅三年，竟然已經靈脈覺醒，如此才算真正踏入修鍊大道啊！天才，果然是天才啊！你們那幫師兄跟你比起來簡直就是豬啊，他媽的，有幾個修鍊三十幾年還沒你厲害！」
玄德興奮的跳著罵著，狀若瘋癲。
世人修仙練道，終日打坐冥想，修鍊體內法力，日積月累，凝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體悟靈智，潤養經脈，達到身心與天地想通，以經脈法力為引，召喚天地靈力為己用，如此才到靈脈覺醒的境界。
剛才悟心虛空一抓，隨意驅使周遭天地靈力，看他修為，分明已經進入覺醒有些時日了。
也難怪玄德如此興奮，靈脈覺醒雖然只是修鍊最初的門檻，可是天下仙門子弟中，有多少人都是停留在此處，天賦好的也要耗費十幾年苦功，哪裡聽說過三年不到便能靈脈覺醒的？
玄德已經無法發泄心中的激動，捧著悟心的光頭使勁親了一下，拖著他的禪杖朝外跑去，邊跑邊語無倫次咆哮道：「他媽的！老子要揍人，揍死你們那些個蠢蛋師兄，他們就是一群廢物啊！老子要去敲方丈悶棍，他那念珠不給你給誰？還準備帶進棺材里不成！」
悟心望著玄德背影一陣無語。
悟世咬著牙齒，他知道自己跟悟心的差距，一旦靈脈覺醒，體內一分法力能驅使十分百分天地靈力，不踏進覺醒期，他永遠不能和悟心爭。
一步步朝外走去，與悟心擦肩而過的瞬間，停住腳步，道：「七年，七年後的仙門比試上，我一定贏你！」
禪房中，悟世坐在蒲團上，在牆角處閉目苦修。
悟心坐在凳子上，望著門外發獃。
外面隱隱約約傳出玄德的喝罵聲，眾位師兄的哭喊聲，思緒逆流穿過無數個日日夜夜，似乎沒有個盡頭，原來三年這般久，久到能讓他忘記很多傷心，記得很多歡樂。
可不管多久，總有些記憶是無法忘懷的，沉澱在心底，鏤刻在靈魂深處，悄無聲息的發酵，隨著歲月的消失，那份當時的觸感越發的濃郁，或者傷心！或者恐懼！或者絕望！
畫面驀然間定了下來，破舊的山神廟，蒼老的松樹，漆黑的夜空，蜿蜒交織的電蛇，雷聲從心底響起彷彿要震碎靈魂，暴雨傾盆，從天際滾滾而來。
那孱弱的夫人耗盡一生最後的氣力，把一個小男孩托舉到老松樹上，自己卻隨著山石泥土化成最亮麗的色彩，滾落向萬丈懸崖。
世界一瞬間坍塌了！
他失去了所有，卻記得過往一切！
胖婦人的鄙視，村民的怒罵，同伴的毆打...
三年其實忘不了很多！
不過三年卻能改變很多，心中再也沒有當時的恐懼，縱使疼到滴血也能在漆黑的夜中，點一盞油燈，撫摸著佛經淡然微笑。
不再記恨，不再愧疚，往事雖不能成為過眼雲煙，卻能輕而易舉的隱藏在淡然中。
只是，為什麼腦海中常常浮現起娘親的囑咐呢？
做個好人！做個好人！一定要做個好人！
不造孽，不殺生，不讓人心存怨恨，寧可天下人辱我罵我，欺我打我，也要心中常懷感恩。
這是慈悲么？
如今，自己算是好人么？
看了看旁邊悟世緊皺的眉頭，悟心心中一陣莫名心悸。
這世上，若是娘親不疼愛自己又會是怎樣？
娘親是自己的世界！
那麼這個比自己大兩歲，卻遭遇百千般苦難的師兄，他的世界又是什麼呢？
在他心中，也同自己一樣，一個人便等於整個世界么？
自己在他心中，算是好人么？
禪院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群和尚畏畏縮縮排著隊走了進來，其中幾個鼻青臉腫，百十個和尚把禪院擠得滿滿當當。
悟生推開禪房木門，和幾個和尚捧著齋食魚貫而入。
齋食很豐盛，七八個小菜，或蒸或煮，色彩繽紛，香味俱全。
悟生嘻嘻笑道：「今天聽聞小師...師兄你修鍊有成，佛法驚人，我們諸位同門特意登門隨喜，這些小菜是幾位師兄特意準備的，小師兄你隨意品嘗。」
悟心一怔，搞不清楚狀況，忙起身行禮：「勞煩諸位師兄！」
他剛一躬身，外面一大片和尚齊聲阿彌陀佛彎下腰去。
悟心看著和尚後面玄德拖著把禪杖趾高氣揚，一陣無奈道：「師父，還是請諸位師兄回去吧。」
玄德把禪杖一頓道：「回去？誰敢回去老子抽死他丫的！」說著又指指點點道：「一群蠢蛋，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上去拍馬屁。」
一眾和尚排著隊進來了，一個個恭敬道：「恭賀師兄成就無上佛法，祝早日修成正果，證得無上菩薩金剛果位。」
悟心阻攔不住，只能獃獃的看著眾人如此，耳邊一聲輕哼響起，回頭望去，悟世依舊不理外界，沉迷修鍊之中，可牙齒卻是緊咬，頭上微微有青筋暴起。
看著一個鬍子大把的老和尚低三下四的喊自己師兄，悟心心中一陣煩躁，大聲喝道：「住口！都回去！」
剛說完心裡便是一驚，這三年來整日去藏經塔，典經佛偈誦讀無數卷，心經早就淡泊自然，如古井不波，可今天莫名其妙怎麼如此憤怒？
玄德上前關懷問道：「乖徒弟，你怎麼了？」
悟心深吸兩口氣，恢復平靜道：「師父，我想出去走走。」
走上九曲迴廊才發現，一個人發了會呆，又被眾師兄鬧騰一番，天已經暗下來了，天空中一輪冷月照下，懸在半空中的迴廊應和著下面影影綽綽的菩提古樹，籠罩在青色月光下，看起來美輪美奐。
悟心看了片刻，朝著介子崖緩緩行去。
快到介子崖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影在迴廊上猶猶豫豫，走走停停，悟心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笑意，心中暗想，這玄明師伯越來越有閒情逸緻了，大晚上的還在迴廊上轉悠。
見到悟心過來，玄明一下跳過來，問道：「小子，你可曾看到一隻妖精，女妖精！」
悟心不知道這老和尚又犯什麼迷糊，回答道：「師伯，我們菩提寺佛門清凈地，怎麼會有妖精呢？更何況還是只女妖精。」
玄明堅定道：「有！不但有，還是只聰明的女妖精，師伯最近領悟的厲害陣法都困不住她，師伯一定要找到她！」
悟心笑道：「師伯，你的陣法恐怕只能困住你自己吧。」
玄明臉色一紅，罵道：「他奶奶的，敢嘲笑師伯，明天再跟你小子算賬，老子忙著追女妖精，沒工夫跟你瞎扯。」
悟心心中煩躁一掃而空，開心的看著玄明在九曲迴廊上轉幾個彎消失不見，站了一會兒，下了迴廊朝介子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