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舍利子
悟心望著貓妖懷裡的小女孩，淡淡問道：「你當日尋到的龍陽草，便是為了救她么？」
貓妖一驚，忙把小女孩緊緊抱在懷中，道：「小和尚，你要做什麼？冤有頭債有主，況且當日我也不是有心讓你吞下龍陽草，你若是要報復，便沖著我來吧。」
「報復？」悟心苦笑一聲，緩緩朝著石台走去，一邊從懷中摸出那顆金剛丹，道：「方丈說這顆金剛丹功效甚大，內中有活佛血氣，加持慈悲念力，最是祥和莊重不過，能驅除陰邪，盪盡百千心魔，想來比龍陽草要好用幾分，今日，便給你們吧。」
貓妖滿臉不可置信，他在須彌山百餘年，如何不知道金剛丹的名頭，此刻萬萬想不到這小和尚竟然真拿金剛丹救助自己女兒。
她有百年道行，一眼就看出悟心此刻與當日的不同，一身經脈擁塞，天賦被廢，怕是和龍陽草脫不開干係。
只是萬萬想不到，這小和尚非但不怪罪自己，還捨得如此寶貝。
一時間整個人恍若做夢，只顧得喃喃道：「金剛丹？金剛丹？竟然是金剛丹…」
悟心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眼神溫柔，思緒卻再次飛回到昔日山神廟，溫柔道：「你是妖，但應知道，妖也能有一顆善心，今日我若殺了你，你娘定然心痛欲絕，日後你長大了，若是殘害無辜，胡亂殺人，那些你殺的人何嘗沒有娘親，他們娘親何嘗不是你娘這般傷心，這般無助？這世上縱使沒有佛祖，但只要你做只好妖，不造孽，不殺生，不給別人帶來傷害，你就是佛祖。」
那名叫小跳的小妖安靜的看著悟心，一雙明亮的眼睛熠熠發光。
悟心捏起金剛丹放進她的嘴裡，拍了拍她的頭，看了貓妖一眼，轉身緩緩離開，邊道：「你們走吧，我師父最是疼我，我會求他放過你們的。」
貓妖淚眼婆娑，望著這小和尚稚嫩的背影，卻覺得天下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高大的了，不經意間便拉著小女孩跪了下來，心中沒有恨，沒有委屈，卻偏偏忍不住啜泣出聲，「小和尚留步。」
悟心停下腳步，靜靜的站著，並沒有回頭。
貓妖摸了摸懷裡小女孩的腦袋，道：「我靈智開了百餘年，終日在這須彌山上修鍊，雖然極少下山，但也知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今日你這般對我母女，此番恩德如同再造，我常在至善大殿聽諸位法師誦經，雖資質愚鈍，理解不多，但今日卻終於明曉，這世上佛是什麼。」
悟心問道：「佛是什麼？」
「慈悲！佛是慈悲！小和尚你心懷大慈悲，正是這世間佛祖，今日訓話，一世不敢忘記。」說著，貓妖便恭恭敬敬的磕下頭去。
悟心苦笑一聲！
慈悲？他心中什麼時候有過慈悲？
命犯天煞，一生孤命，害死五百鄉親，更害父親喪身虎口，娘親半生孤苦。這世上有大奸大惡之人，可縱使他們，又哪裡比得過自己半分？
更何況，若非無數深夜夢魘中娘親囑咐他做個好人，如今他在菩提寺中，縱使誦讀著大慈大悲的佛經，拜著莊重祥和的佛陀，心裡也定然滿是怨恨。
若是他心中也算有慈悲，那這人世間，到處都是活佛菩薩了！
悟心搖了搖頭，朝著密室門口緩緩行去，身後那名叫小跳的貓妖，兀自亮著閃閃的大眼睛，一下一下的磕著頭。
世上總是有那麼些人，溫文儒雅，博學鴻儒，時刻標榜自己君子正人風度，背地裡卻男盜女娼，噁心下作。
世上總是有那麼些人，剛正不阿，正義耿直，時刻標榜自己百姓公僕身份，背地裡卻作姦犯科，草菅人命。
這是個虛偽的世界，有太多虛偽的人，表面上的假象讓我們分不清是非，辨不明正邪，不過生活總會告訴我們一些道理，這些道理在血和淚的洗禮下，讓我們永遠無法忘卻。
一個人，越是炫耀什麼，就越缺少什麼！
那些標榜自己高尚正直的人，從來不知道，他們離高尚正直是那麼的遙遠。
就好像藏經塔下，九層浮屠中自嘲自諷的小和尚，從來不知道，在這一刻，他離佛祖是多麼的近！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驀然間，福至心靈，腦海中無數個畫面交織出現，介子崖旁無數次誦經超度；藏經塔里一卷卷佛偈苦讀；禪房之中夜夜回夢祈禱......
每一縷善念，每一分慈悲從心底湧出，化成七彩光芒，頃刻之間流轉全身，匯聚在靈台深處。
悟心怔怔茫然，腳下兀自一步步朝密室門口行去，只見每邁一步，腳下便一朵潔白無瑕蓮花開放。
七步行出，七朵蓮花縈繞空中，久久不散，一時之間，密室內光芒萬丈，而悟心靈台深處的七彩光芒已經凝聚成一顆黃豆大小的七彩珠子，緩緩消失無蹤。
小貓妖驚叫出聲，悟心一震，回過神來，周遭異象早已消失，感悟體內，卻再也找不到剛才的珠子，茫然間恍若以為是做夢。
這小和尚渾然不知，不知不覺中，這世上修鍊幾百年的高僧尚且無法結出的舍利子，在這短短七步之間，已經在他靈台之內成型了。
貓妖自然沒有見識過，只是震驚道：「想不到小師傅佛法如此高深。」
悟心兀自皺著眉頭，密室木門被一腳踹開，玄德衝進來，護在他身邊，看了看跪在石台上的貓妖母女，心中感到一陣詫異，問道：「乖徒弟，你沒事吧！」
悟心法力在體內遊走一遍，經脈依舊擁塞無比，並沒有什麼異樣，而那七彩珠子，也早就無影無蹤，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師父，我沒事。弟子求師父大慈大悲，放過這對母女。」
玄德瞪著大眼道：「放了？那豈非太便宜她們了。」說罷，看到悟心滿臉期望的望著他，哼哼兩聲，只得又不甘道：「放！放！他奶奶的，該你們兩個妖孽命大，滾！以後別讓老子再見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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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和玄德閉了關，玄明也不在九曲迴廊上轉悠了，不過沉寂百年的菩提寺卻一下子熱鬧起來。
菩提寺如今雖然已經沒落，不過千年前卻是無人能及，普賢聖佛法力高深，無人能及，更是心懷蒼生，當年為了世人安穩，捨身消滅魔道『無邪尊者』。
天下仙道無不對他尊崇有加，如今再過月余便是普賢聖佛千年圓寂之日，到時候定然群集須彌山，為他祭祀祈禱。
山上弟子只有百餘，又要下山購買食用，又要打掃禪院，一時忙的不可開交。
而悟心悟世確是清閑。
自從悟心誤食九幽玄陰果，悟世便背負起整個光復菩提寺的重任，在玄德的教誨下，終日不分晝夜修鍊，比著以往更是勤奮幾分。
而悟心如今經脈擁塞，體內法力雖然已經有覺醒修為，卻是無法用出，和廢人差不了多少，又有玄德關切疼愛，自然是不用忙碌奔波。
藏經塔內，執一卷禪經，天色晚時，便點一盞油燈，悟心索性終日沉醉於此，一個月來，心境如輪迴三世的老僧一般，古井不波，恬淡自然。
這一日，至善大殿外的廣場上，方丈為首，玄德玄明分立兩旁，身後百名弟子雙手合十，菩提寺弟子竟然幾乎傾盡而出。
只見天際一聲清澈鶴鳴響起，頃刻之間，只見十幾道流光閃爍，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流星，朝著廣場落了下來。
到了近處，只見當先一隻潔白仙鶴翱翔，這仙鶴顯然是靈物，個頭極大，雙翅展開竟然有三四丈長，背上背著一對姐妹，姐姐十三四歲，一襲白衣，貌若天仙，氣質冰清冷淡，超凡脫俗，宛若九天仙子降落凡塵，當真是世間少有，妹妹只有七八歲，卻是可愛至極，捏著彩色裙角，嘰嘰喳喳嬉笑。
菩提寺眾位弟子，修為稍低的竟然看的痴了，一個個呆若木雞，有幾個甚至臉色莫名羞紅，極不自在。
仙鶴上的白衣冷哼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鄙視，拉著妹妹從仙鶴身上飛身而下，靜靜站在一旁，也不向方丈行禮，兀自望著天際。
那小女孩卻是古靈精怪的望著菩提寺眾位弟子，滿臉嬉笑。
玄德本來心中正在不滿冷傲少女不懂禮數，可順著小女孩目光回頭一看，頓時七竅生煙，忍不住大罵：「他奶奶的，一群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幾十年佛經白念了不成，看老子不抽死你們。」
說抽就抽，玄德如虎入羊群，蒲扇大的巴掌抽在眾位弟子光亮的腦袋上，一時之間噼啪聲不絕於耳，一群和尚登時東倒西歪。
方丈有心阻止，可天上一眾霞光已經到來。
為首一道姑道髻高挽，身著藏青道袍，容貌脫俗出塵，一雙眼神卻是冰冷至極，一眼望去，只覺得她便是極北冰原的萬年玄冰，讓人靠近不得。
只見她腳下有一仙綾起伏飄蕩，如七彩祥雲飄飄，看起來騰雲駕霧一般，周身十幾位年輕貌美女弟子立身於五顏六色仙劍上，仙氣繚繞，端的是氣勢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