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福兮禍兮
於風一離開房間,雲回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
只見他雙腿一盤,凝眉閉目,頓時運轉起了潛龍訣!
一瞬間,和白天在擂台之時一樣,身體內那「地缺」、「天殘」兩條斷脈又一次蘇醒了過來,如同饑渴無比的巨獸一般,將雲回身體周遭的靈氣強行吸入,鯨吞了一空,隨後那磅礴的靈氣又在匯聚到「神曲」脈的時候,盡數地消失不見了!
從始至終,雲回的身體並未感到其他異樣,也無任何不適,就是覺得十分耗費體力,像是力氣也被抽空了一樣!
幾個呼吸間,他已經是筋疲力竭,身子一晃,便倒在了床上。
氣喘吁吁的雲回睜大了眼睛,無力地瞪著天花板,暗暗心驚!
自己在濁陸之時,每回運轉潛龍訣這「吞靈破脈」之法,兩個時辰所吸納的靈氣也不及剛才那片刻所得的千分之一!這浮天之上果真是靈蘊充沛,與濁陸大不相同。
但更奇怪的是,在濁陸時自己的斷脈並沒有像如今這般的貪婪狂暴!而且那時納入斷脈內的靈氣也由自己引渡分配,卻不像現在,還沒等自己用來做破脈之用,竟然全都被那以往毫無動靜的「神曲」脈吞噬了一空!
怎麼想也想不通,他長長出了一口氣,看來只有等自己找到那小白所說之人,讓他幫自己解惑了。
希望這丫頭這回沒有耍我吧!
雲回暗暗祈禱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忽聽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雲回心中一喜,以為是於風帶著食物回來了,忙要坐起身來!
卻聽門外一個清脆的聲音怒喝道:「別擋我!讓我進去!那臭賊是不是已經醒了!」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不是那野蠻丫頭瓏玲還會是誰?
雲回的身子頓時一顫,迅速地重新鑽進了被子里,不敢出聲。
只聽於風在門外大聲嚷道:「沒有!真沒有!我哪敢騙姑娘您啊!他那小身板,哪經得起您那兩耳光啊,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只聽瓏玲怒哼一聲,說道:「那你手裡拿那麼多吃的幹什麼?」
於風嘿嘿一笑:「夜宵!這是我的夜宵!」
瓏玲呸了一聲,怒罵道:「別糊弄姑奶奶!你當我是傻子啊!你趕緊給我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揍!」
於風忙大聲說道:「別別別!我說姑奶奶!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大晚上跑到這男弟子居住的院子來大吵大鬧的,不太合適!有什麼事,咱們明天等大青醒了再說成不成?」
這時屋外的腳步聲忽然多了起來,隨之響起了一陣陣嘈雜的議論聲,想來多半是被於風的大嗓門給驚擾,其餘弟子都出來看熱鬧了吧。
而瓏玲仍是不管不顧,怒聲說道:「滾開!誰再攔我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屋裡的雲回心中頓時叫苦不堪,暗罵這姑娘也太蠻不講理了。
這時於風大吼道:「行!不攔你!進去吧!只是別怪我沒提醒你!」
瓏玲冷哼一聲:「提醒什麼?」
於風笑道:「大青這會兒可光著身子呢,你現在要是進去,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他倒是無所謂!可你一姑娘家,說出去豈不丟死人了!」
此話一出,瓏玲頓時安靜了下來,好半晌才聽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他……他不是暈了嗎?怎麼會光著身子!」
「我幫他脫的啊!」於風嘿嘿一笑,隨後自己也是一愣,忙解釋道:「哦!是這樣!我這兄弟啊,有個怪癖!那就是不脫光衣服就睡不好覺!方才我看他昏迷不醒,怕他睡不安穩,便代勞了!」
瓏玲高喊一聲:「騙……騙人!」
於風嘿嘿一笑,說道:「你不信?自己進去看唄,我又不攔你!」
屋內的雲回一聽,暗罵了一聲,慌忙去脫身上的衣服。
這時那瓏玲怒聲說道:「你!你……你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話音一落,只聽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往遠處跑去了,不一會,門外便安靜了下來。
這時於風推門進來,走到床前,看著縮在被窩裡一頭冷汗的雲回,笑道:「行啦!出來吧!人已經走了!」
雲回尷尬一笑,說道:「謝謝了!」
於風將手裡端著的一疊炒菜和幾個饅頭放在桌上,擺手說道:「客氣什麼!現在廚房只剩下這些,快起來,將就著吃點。」
雲回腹中早已飢餓難忍,便慌忙起身,抓起饅頭大嚼特嚼了起來。
於風坐在一旁,倒了一杯水遞給雲回,開口說道:「吃完就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上天機峰呢!」
雲回一怔,咽下口中的饅頭,問道:「幹嘛去?」
於風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為分了院就沒事啦!分了院之後還是要分脈的!工院之下還有許許多多支脈,像是『千機』、『銀錘』、『巧工』等等,數不勝數,幾乎天下所有的工匠手藝你在這都能學到!」
「啊!」雲回吃了一驚,急忙問道:「那怎麼個分法,不會又要比武吧!」
於風看他表情極其害怕,哈哈一笑,說道:「放心,不會的,這分脈就簡單許多了,是各脈的掌脈大師傅親自來挑選。」
雲回指了指自己慘不忍睹的臉,問道:「能不去嗎!我這幅模樣……出去見人不太合適吧!而且明天要是碰見瓏玲那丫頭,她還不把我生吞活剝了啊!「
於風白了他一眼,說道:「怕個鳥啊!明天一堆長輩在場,她能拿你怎麼樣!再說,這分脈哪能不去,錯過了就得等上好幾個月的!」
「那就等吧!」雲回滿不在乎地說道。
於風瞪了他一眼,大聲說道:「瞎說!你知不知道你入了工院滿一年就要接受院里大考的,如果你沒合格,那就會被趕下島!哪有幾個月給你耽擱!」
雲回一時無語,想了想也是毫無對策,看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於是他把於風拿來的食物一掃而空后,便又躺到了床上,心想明天分脈之後,自己就要找機會去那天機峰的後山,找到那小白所說之人,正式開始習武!
想罷,正要蒙頭大睡,忽然看到另一張床上的於風正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脫著衣服,不消片刻就把自己扒了個一乾二淨!
雲回瞪大了眼睛,大聲問道:「艹!你幹嘛呢!」
於風一愣,說道:「脫衣服睡覺啊!」
「用得著脫那麼乾淨嗎!」
「小爺樂意!」
「……原來你才有怪癖!」
「懂個屁,小爺是為了更好地吸收日月精華!你也試試,舒服!」
「滾!」
……
此時此刻,就在工院天機峰的山頂之上,一棵蒼勁古松之下,一身黑衣的墨烏石正坐在一個石凳上,提著一壺酒,望著遠處月色下那隨風起伏的青濤林,自斟自飲。
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墨烏石輕笑一聲,郎聲說道:「霜院首大駕光臨我天機峰,有失遠迎,莫怪莫怪!」
月色之下,墨烏石身後石階上正站著一道人影,一身勝雪白衣,較之月光都更加清冷了幾分。
正是那士院院首——霜白衣!
霜白衣輕聲笑道:「墨兄言重了,既然是你盛情相邀,我又怎會不來呢!」
墨烏石轉過身來,將手中的酒壺拋了過去,說道:「霜院首說笑了,墨某哪有這麼大的面子,今天你一叫即到,還不是為了這壺龍涎酒!」
霜白衣伸手接過那壺酒,淡淡一笑,仰面喝了一口,讚歎道:「醇馥幽郁,香氣濃烈!當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隨後又飲了一口,看向墨烏石,輕聲說道:「墨兄不會只是單純叫我來飲酒賞月的吧?」
墨烏石哼了一聲,說道:「我找你來幹嘛,你心裡不清楚!」
霜白衣笑道:「堂堂『神工』墨烏石,用得著我這窮酸書生什麼?還請明示!」
墨烏石斜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道:「行啦行啦!別拽文了!說正經事!你可知道這『龍涎酒』是誰給我的嗎?」
霜白衣輕輕一笑:「那倒是不難猜,是今天那個叫於風的少年吧!」
墨烏石一拍桌子,說道:「對啊!就是那小子!這麼寶貝的東西隨隨便便就送我了!還一個勁地跟我說他十分崇拜我!弄得我心裡毛毛的!」
霜白衣看了他一眼,笑道:「那豈不是好事!」
「好個屁!」墨烏石冷哼一聲,憤憤地說道:「傻子也看出來那小子不正常,說不得就是個**煩!偏偏就入了我工院,還捎帶著一個暴力無比的凶丫頭,和一個獃頭獃腦的色小子!三個麻煩全都入了我工院,你們倒樂得清閑!」
霜白衣卻笑道:「我想你真是多慮了,宗主親自引上島的人,能是什麼麻煩?那於風雖然一身古怪,但我看他眉宇間自有一股正氣,應該不是心性邪惡之徒,反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良才!而那叫瓏玲的小丫頭……你這工院本來就極少能收到這麼漂亮的女徒弟,你有什麼可埋怨的!至於那叫大青的少年,更是普通的很……想來也不是麻煩!」
墨烏石哼了一聲,說道:「說得倒是輕巧!可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莫要杞人憂天了,外人雖不清楚,你我心裡應該是明白的!」霜白衣淡淡一笑,一雙清亮無比的眸子盯著墨烏石,輕聲說道:「這世上若論安全,除了那太山下的『不破牢』,就再也沒有哪裡比得上這逢來島了!」
墨烏石轉頭看向他,二人對視許久,霜白衣輕笑一聲,轉身向山下走去,清朗的聲音遠遠傳來。
「墨兄早點歇息吧,明天分脈,到時你可有得費神了!」
墨烏石轉過身,望著遠處的海天與明月,長嘆了一聲,隨後怔怔地出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這靜謐的山巔上忽然響起一聲怒吼。
「天殺的窮酸!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