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劍意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命待我不公，我自要逆天改命。」
「呵呵，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如若當你知曉自己的命數，卻又無法做出任何改變呢？或者說，有些人，活著就是為了更好的死去。」
幽洛的話語耐人尋味，深邃的眸子眺望天際的殘月，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生也罷，死也罷，不求長生不死，但求轟轟烈烈。死亦有輕如鴻毛，亦有重如泰山。」
凌霄或許是自幼憋屈了太多對天命的不甘、怨恨，他已經看淡了生死，有時候死了真的比活著更好。
他心中卻有著一股至死不熄的執著，老天想讓他死，他偏偏要活在所有人的面前，而且還要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這種對天命不屈的執著，並非一日所有，而是自幼開始常年累積。
「五行之缺廢體轉變為五行聖體，感覺如何？」
幽洛不願再提及天命、命數這個話題，她隨意的問道。
「就像從地獄升上天堂，你無法理解我的過去，那種傷，讓你刻骨銘心。」
凌霄嘴角勾出一抹冷冷的笑容，過去已經發生，無法改變。未來即是命途，存在太多變數，誰也無法完全看清。
「幽洛。」
幽洛沖著凌霄微微點頭，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伸出了芊芊玉手，今日一番話語解開了她始終無法釋懷的心結。
「凌霄。」
凌霄淡然一笑，輕握在幽洛小手之上，一縷冰涼在他的指尖蔓延，柔若無骨，冰嫩潤滑。
「謝謝你，我很開心。」
她嫣然一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或許，這就是天使的微笑，它趕走了她心中所有的陰霾。
「不客氣。」
凌霄有些痴迷的看著幽洛那如同天使般的笑容，他急忙撇過目光，不敢與她對視，惹得幽洛再一次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行殤祭還有兩日，我相信你，一定能撐下去。」
幽洛對凌霄存在著很大的好感，這句話似乎代表著她的心聲。
「行殤祭，那是什麼，為什麼你一直提它？」
凌霄一臉的茫然，他對魔鳩山、煉魂老祖、幽洛一無所知。
「那是活死人的祭奠，撐不過就真的死了，撐過去才能夠更好的活著。」
幽洛輕聲相告，說完后便轉身離去，唯有空氣中的余留的體香久久未消散。
「活死人的祭奠？」
凌霄眉毛微微挑動，神色茫然。
翌日，天微亮，峰上雲霧繚繞，滿山蒼翠。
峰頂崖邊，凌霄盤腿而坐，五彩霞光籠罩其全身，不知是體內五靈訣的運轉而成，或是日升所綻放的霞光所致，他貪婪的吸收著清晨的天地靈氣。
每日清晨，日升之即，也是一天中天地靈氣最為濃郁的時候，這時候吸納天地靈氣可事半功倍。
五靈訣轉動，一滴滴五行元力水滴在凌霄的命海上方凝成，然後滴落，填充著那生機勃勃的命海。
正陽當立，凌霄站立而起，嘴角勾出一抹回味無窮的笑容，這種毫無阻礙的吸納天地靈氣，讓凌霄充滿了無窮的鬥志。
在紀家時，凌霄雖為廢體，但卻從未因此而放棄，每日日出之前，他必會來到山巔之處吸納靈氣。
不過由於五行之缺這種天下第一廢體的原因，他所吸納靈氣的速度比常人慢上萬倍不止，而且所吸收的大半靈氣，未過一個時辰就會自行消散遺出體外。
凌霄卻從未怠慢過，他自強不息，絲毫不遠向命運低頭，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吸納著天地靈氣，然後又不斷地遺散。修鍊五靈訣六年，別說凝聚命痕了，命海中的元力水滴也不過那麼三三兩兩。
雖在元力凝聚上一無所獲，但他卻悟出了五行相生的玄奧，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相互循環，生生不息。
五靈訣運轉，五彩霞光環繞，隨著凌霄對五行的理解，他牽引著體內的五行靈氣轉動，就如同一個五色圓盤一般旋轉，磅礴的靈氣在命海之內氤氳。
這種暢快淋漓的感覺，是凌霄自修行以來的第一次。
而現在，不過兩個多時辰的運功，命海之內所囤積的元力水滴已經擁有了數千滴。
午時，飯後，小院外的空地上，凌霄手中握著一把劣質的木劍。
木劍不斷的抖動，劈、撩、點、刺、攪、掛、挑，每一個動作都毫無挑剔，顯然是經過無數次的演練。
「劍與身合，身與氣合，氣與神合。」
「劍隨身走，以身帶劍。」
「大巧似拙，劍法自然。」
凌霄已經完全投入到這種對劍的感悟之中，腦中基礎劍決要領由心而生，他反覆循環著這看似最簡單的劍技。
凌霄就這樣不斷的刺出，收回，熟能生巧，基礎劍決它是劍技的本質。
在紀家時，他每日便是如此，上午修鍊五靈訣吸納天地靈氣，下午便這樣一遍又一遍枯燥乏味的演練基礎劍技。
那時的他五行之缺廢體，沒有命痕，元力稀薄，無法學習任何劍法。
他唯一所掌握的劍法便是這基礎劍決，但他明白大巧若愚、化繁為簡的道理，任何威力無窮華麗無比的劍法，都是從基礎劍決中一步步演練而成的。
所以他堅信再簡單的劍技，如果練習幾十萬遍上百萬遍，絕對會遠勝於那些外表華麗氣勢兇猛的劍技，這是對劍的執著。
「喝！」
猛然間，凌霄大喝一聲，左手握拳重擊在一旁的古樹之上，樹葉徐徐飄落。
下意識的凌霄手中的木劍擊出，木劍愚鈍的劍尖精準的在這片樹葉的主葉莖上劃過，將至破開一分為二，精準、精練，切口平滑！
第二片、三片……
樹葉在凌霄的四周緩緩飄落，劍隨身走，步法輕盈，基礎劍訣中的每一招式都運用的隨心所欲，每一劍都由心而發。
沒有華麗的劍光，沒有任何元力的綻放，每一劍都是最為基礎的劍技，各種出劍的角度、弧度全都完美到了極點。
所有的樹葉都已經落地，凌霄才停止了動作，他站立在原地，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完全浸濕。
四周落滿一地的落葉，全都從樹葉中央的主葉莖一分為二。
這就是凌霄對劍的意境，這是差不多整整十年的成就，十年磨一劍！
凌霄現今未滿十七，六歲習劍，十歲修鍊五靈訣，如今整整十年了。
在五靈訣上的收穫可以說是飄渺於無，但是他在對劍意的感悟上卻遠遠超越了同齡人，甚至一些命輪鏡的劍修都有所不及。
「還是沒能找到那種感覺。」
凌霄看著四周的殘葉，搖了搖頭，不忍的將手中木劍一扔。這把劣質木劍，不過是他臨時雕制而成，劍刃、劍身本粗糙不堪。不過數十次的出擊，木劍與空氣產生摩擦的力量，多次之後，這把木劍已經潰不成形。
「我已經到達劍由心生的意境，可是卻為何遲遲未能觸碰劍即我心的意境？」
凌霄雙目緊閉，眉頭扭成一團，感悟著之前所揮出的每一劍，想要從中悟出劍意。
他的劍，雖可由心而發，幾乎一個意念、一個潛意識，就能夠精準的判斷出出劍的角度、方位、手法，但是卻依舊無法達到到我心即劍的意境。
那種感覺非常模糊，明明已經觸碰到了我心即劍的意境，但是卻又無法感悟，無法邁入。
「或許是缺少一種悟劍的契機吧。」
基礎劍法自然是所有劍法的靈魂、根本，凌霄已經將基礎劍法的感悟達到了極致，他停留在這種意境上已經半年了，遲遲無法突破。
劍的意境，大致可以分為四個階段，劍法自然、劍由心生、劍即我心、人劍合一。
「啪~啪~啪！」
清脆的拍巴掌聲將凌霄驚醒，幽洛一身紫沙長衣朝他緩緩走來，赤~裸著雙足，濃厚烏黑的髮絲隨風飄動，猶如黑色的瀑布懸垂於半空。
「沒想到你對劍如此的執著，都已經感觸到劍的意境了。」
幽洛這個不懂劍的人，都感觸到了凌霄骨子裡所散發那股劍意。
「每個人都有他們心中的執著。」
凌霄擦去額上的汗水，走到幽洛身旁，隨意的坐下。
「哦？那你的執著又是什麼呢？」幽洛好奇的問道。
「恨天命不公，不甘成為命運的傀儡！」凌霄眸子里透著一股強烈的不甘。
「呵呵，你的命數軌跡已經發生了改變，連我都無法看透。」
幽洛神色猛然黯然，有些落寞，雖然她擁有感知命數預知未來的能力，但是她卻極為不願意提及。
「你應該也有屬於自己的執著，是什麼呢？」
凌霄喘著氣，並沒有注意到幽洛神色的轉變，他隨口問道。
「完成我的使命，更好的死去。」
幽洛不知道為何要與凌霄說這些，她說的非常輕鬆，卻極為凄美。
「命數自始不由天，恆古不變，人定勝天。你為何不嘗試改變命運，擺脫命運的枷鎖？」
凌霄充滿了疑惑，幽洛在自己的未來中看到了什麼，她的使命又是什麼，讓她連反抗的心都沒有。
「改變？我無法改變。」幽洛無力的搖著頭：「讓我為你彈奏一曲吧。」
幽洛不願再多言，身形虛浮而起落在樓閣內，喚出遺音古琴開始彈奏。
或許，這就是幽洛心中的執著吧，她無法違逆天命，只能接受自己命數軌跡的擺布，完成自己的使命后，更好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