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活下去，星宇

到了樓下，思思的父親正在車裡等著她的媽媽。待她們上車之後，他深踩油門，車子立刻以「光速」飛了出去。

就這樣，到了醫院。

病房門口，子媞見到了德西，還有——化裝成女人的迦納。哎，電影明星真是不容易啊，出個門兒還得各種「變形」，以防粉絲們的蜂擁。

德西見到子媞和思思的雙親，便迎了上去。

思思的母親匆匆和德西打了個招呼就進病房看她的寶貝女兒。

「真是太感謝您了，德西先生。」思思的父親說。

「您客氣了，思思是子媞的好朋友，何況今天換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見死不救。」德西說，「伯父您不用擔心，醫生說思思的狀況不會危及生命，只是需要輸血。」

「對啊，伯父，您放心吧。」子媞加了一句。

「這是我家的專職看護，」德西把迦納拉了過來，「她會在您和伯母有事時負責照顧思思。」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思思的父親連忙推辭，他和思思母親的工作確實是比較忙的那種，而且請假很不方便，但是怎麼好意思用人家的看護，就是請看護也是自己家請。

德西的眼睛變了顏色，然後在他的注視下，思思的父親終於同意讓迦納這個「看護」留下。

子媞從病房中出來，臉色難看極了。

「怎麼了，親愛的？」德西關切地問。

「你說，是不是你又偷偷跑進去襲擊思思？」

「你懷疑是我嗎？」

子媞認真地點點頭。

「我為什麼放著身邊的美味不吸，反而跑到外面去偷香？」說完，他托起子媞的下巴。

子媞的大眼珠轉了轉，嗯，好像是有道理。哎，不是德西乾的，她就放心了，不過迦納又是怎麼回事？

「迦納其實是血族的預言師，昨天白天迦納是不是提醒過思思要注意安全？」

子媞點點頭，確實有，啊——當時她還以為迦納要傷害思思。

「我讓迦納化裝成看護潛伏在思思身邊，以防兇手再來偷襲。」

「……那……你知道兇手是誰嗎？我記得思思說兇手每次行兇完好像都要畫上……畫上……」思思看著德西的眼睛，遲疑著不知道是不是該說這話。

「畫上我的家徽，是嗎？」

點頭，有點失落。

「我早就說過，那個兇手不是我……如果你想知道，等到有一天，我會把關於我的一切都告訴你，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摟過子媞，輕撫她的頭。

「你不是說還想去教堂嗎？」

「其實是墓園。」

「是去看望穆神父吧。」

「嗯。」

天下起了雨，夏季的雨，就像是一場折子戲。

墓園裡沒有多少人。

子媞捧著的鮮花早已被雨水打落。她站在神父的墓碑前，德西在她身後為她撐著傘。

「神父大人，子媞來看您了。」子媞說著，「其實，我很想念您……」

德西並沒有專註於子媞對穆的深情獨白，而是片刻將眼神停留在墓碑的照片上。

此時，天上烏雲翻滾，雷聲乍響，一切像極了二十幾年前的那個暴風雨夜。德西將子媞擁在懷裡，好讓雨不淋到她，子媞藏在德西的懷裡，其實，她的命運還是不錯的，上天讓她在失去穆之後又找到了另一個溫暖的依靠。

夜晚，德西公爵的城堡，子媞睡得很香。

「啪——」

什麼聲音，她從睡夢中驚醒。

「你讓我太失望了。」是……德西的聲音。

子媞從床~上爬起，悄悄打開門，走了幾步，扒著德西的門縫往裡看。

「月宇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主人，我清楚，這樣的我一定沒辦法再跟在您身邊了。」是……星宇哥哥。

透過門縫，子媞看見星宇在低頭嘆氣，還有德西的下一個驚人的動作——他居然拿起了銀質軍刀。

「不要！」破門而入。

「子媞？」

「夫人？」

「星宇哥哥犯了什麼錯，你要處死他？」

「子媞，你下去。」德西冷冷地說。

「我不要，我下去你就會殺了他！」她大膽地走進來，試圖把星宇擋在身後。

「子媞，你讓開。」冰冷的命令。

「我不——」

「夫人，夠了，是我犯了錯，主人是對的。」星宇把子媞拉到一旁。

子媞看到德西在她離開星宇的那一刻抬起了手臂，然後……

「不要……」鮮紅色的血從手臂上留下，滴落在地毯上。

德西拋開粘著鮮血的刀，用雙臂支撐著子媞越來越沉的身體。「你這個傻女人，為了一個跟你毫不相干的血族男人，你都可以這麼輕易放棄生命嗎？」

「請……不要殺……星宇……」

「夫人……」此刻的星宇，在震驚之後湧上心頭的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感動和遺憾。

「好好好，你支撐住。」德西心疼地說，「來人，把星宇先關到地牢。」

星宇很自覺地跟著兩個男僕離開了。

德西把子媞抱到床上，他剛想幫她舔舐傷口止血，卻被她拒絕了。

「我是……銀器……傷的……你……不要……」傷口沒有癒合的趨勢，但子媞仍堅持著，「去找……醫……」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德西知道，找醫生恐怕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吸一大口自己的血，喂子媞喝了下去。血族男人一般不會自己吸出太多自己的血，因為這樣會元氣大傷，所以如果哪一天你碰到一個肯把自己的血給你喝的血族男人，那就意味著你對他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德西比較慶幸的是今晚自己沒有吸子媞的血，不然就會完成初擁，他還不確定子媞是否願意變成血族人，真是無法想像這個小女人得知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初擁了會有什麼反應。德西靜靜地守在子媞身旁。子媞的善良總是無止境的泛濫，她一定不知道星宇做了什麼，要是知道……德西想著，哎，要是知道說不定還是會這樣，他敗給她了，完完全全地敗給了她的執著與天真。她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對未來充滿希望，什麼骯髒也污染不了她的世界，就像她說的，只要心向光明，任何黑暗都無法把你吞噬，所以你眼中的世界就永遠是美好的。在她身邊一直守著的德西，終於抵擋不住倦意，安然地睡了。

這裡是地牢，臭氣衝天、陰暗潮濕。子媞在一個男僕的帶領下終於到了這裡。她醒來之後，發現德西睡得很沉，就悄悄溜了。

「星宇哥哥……星宇哥哥……」子媞呼喚著。

星宇聞聲抬起頭，他的雙臂被粗粗的鐵鏈拴著，「夫人？夫人您不應該到這來。」

「別夫人夫人的了，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子媞吧。」

「子媞……小姐……你的傷……」

「已經好了。」子媞活動了一下手臂，「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德西那麼生氣？」

「我……」星宇看著子媞水靈靈的大眼睛，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告訴這麼善良的她，他做出了背叛公爵的事，「……您的朋友傷勢怎麼樣，會不會很嚴重？」

「我的朋友？哦，你說的是思思吧，她已經恢復神智了，大概還需要調理一陣子——你怎麼關心起她來了？」

「傷害她的人叫月宇。」星宇的表情略顯痛苦，「那晚月宇行兇時被主人撞見……主人與他打鬥時用銀質武器划傷了他的背，但是最後，他還是跑了。」

「這個月宇……」子媞說，「就是殺了很多人，每次行兇後都會留下D十字的標記，警察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嗎？」

「沒錯，他就是兇手，是血族王為了嫁禍主人而安排的內線。」星宇解釋說，「而且……我就是……」

「什麼意思，星宇哥哥，你說什麼，你是什麼？」

「我就是兇手，我就是月宇，月宇就是我。」

「怎麼可能？」

「我背上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就是王安插在主人身邊的內線。」星宇的表情更痛苦，「我一直以為月宇是我的同胞弟弟，可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我們是同體的雙胞胎，所以，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才不是！」子媞漸漸回憶起那天她被那群瘋女人圍攻時出現的那個星宇，不，那是月宇，殘忍、兇狠、無情、野蠻，和溫柔忠誠的星宇完全不同，「星宇就是星宇，只是你自己！」

星宇微微抬起頭，他在注視著此時此刻的子媞，也許子媞沒有發現她自己閃耀著柔和的光芒，如果配上一對潔白的翅膀，那星宇一定會以為自己在下地獄前遇到了大天使。

「星宇哥哥，不要放棄，一定不要輕言放棄，你要對未來充滿信心，你要敗給他嗎，要敗給月宇嗎？你要把身體讓給他，讓他用你的身體到處行兇作案嗎？你要活下去，星宇哥哥，因為你是好人，德西需要你，他並不是對星宇失望，而是對把身體讓給月宇的星宇失望，我知道，血族王一直在試圖除掉德西，這種時候，你怎麼可以離開？」

星宇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子媞確實不太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她的話總能在人失落的時候給人安慰，給人力量。雖然這只是脆弱的人類賜予的力量，但它絕對擁有任何種族都無法小視的強大。

「你還信任我嗎，子媞小姐？」

「我認識的星宇，一直都是溫柔的，所以我一直都相信。」

「謝謝你……」

「我會去求德西放過你，雖然不知道我的話他能不能聽進去，但我相信他的心裡也一定不想殺你，因為這麼長時間以來，只有你一直在他的身邊支持他，照顧他，你雖然叫他主人，但在他心裡，他已經把你當成家人了，所以你一定要堅定，你是星宇，不是月宇，一定要以星宇的身份活下去。」

「……家人……嗎……」星宇的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