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化的德西

天氣預報說，今天是陰天，這意味著什麼呢？這就意味著子媞可以在德西的陪伴下出城堡去玩了。

城堡外是光鮮燦爛的人類世界，城堡內是與眾不同的和諧。德西前些天找到了血族最強的召靈師，清除了星宇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所以星宇這幾天就一直在休息，不過他休息的並不安生，我們偉大的子媞夫人一直在負責他的護理工作。

這不，今天說是出去玩，其實是去醫院學習。她從來沒有照料過病人，所以覺得人生還蠻有缺憾的。

上午九點，醫院。

「思思，你要不要吃蘋果，我來給你削！」子媞右手托著蘋果，左手拿著水果刀，堆了一臉的笑容。

「呃……子媞，你小——」

「啊，劃到了！」子媞驚呼。

在一旁已經「恢復成男人」的迦納見狀，立即捂著嘴走了出去。子媞看看德西，伸出手指，「舔舔！」然後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德西很聽話地把子媞的手指放進嘴裡。

這個動作在子媞和德西看來都相當正常，但病床上的思思卻覺得子媞的那句「舔舔」像是在逗寵物開心。

「子媞，你把德西當成狗狗了嗎？」

「沒有沒有，我可不敢！」

「她當然不敢，」德西舔了一下嘴邊，順便把手臂搭在子媞的肩上，「她可是我最可愛的寵物呢！」

子媞一聽這話不樂意了，頓時撅起小嘴向德西表示不滿。她可愛的動作引來了思思和德西的笑聲。

……

「……」迦納衝進來，「……德西大人……」

「怎麼了，迦納？」

「有幾個大天使朝這邊來了，恐怕來者不善……」

「大天使？確定是朝我們來的？」

「嗯，十分確定。」

……

過一會兒，果然，三位大天使出現在病房裡。子媞和思思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天使，眼睛都瞪直了。

「真是好久不見，瑪薩大人。」德西出於禮貌象徵性地打了聲招呼，他雙手握拳，顯然已經做好的進攻的準備。

「好久不見，梵卓公爵。」其中長得比女人還美的一位微笑著應聲說，「我們這次來無意驚動您，只是奉天使長之命來確定一件事。」

「既然這樣，那就請你們出去了，這裡的病人還需要休息。」

「您還是一樣地關心人類呢，如果血族王可以像你這樣……」另一個天使還沒說完，就看見瑪薩大人的斜視，立即息了聲。

「哦，看來我有必要告訴您，我們必須帶走您身邊的女孩。」瑪薩說著，仍舊保持著他的微笑。

「我？」子媞順著瑪薩眼神的方向，終於發現自己又不幸中了頭彩。

「是的，就是你。」瑪薩點點頭。

「真是抱歉，天使大人，子媞是我的女人，您應該是知道的，我不會容許你們再奪走我的任何東西。」

「雖然那個背棄神道的下~賤女人至死都沒能見到你，」瑪薩以一種高傲的神態說著，「但是沒想到你對她還是蠻有感情的，真是——」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突如其來地扇到了瑪薩的臉上。

「你！」瑪薩捂著自己的臉，驚呼。

「雖然我很崇敬你是一個天使，可是天下每一個母親都是值得尊重的，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你根本就沒有資格當天使！」

瑪薩被眼前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莫名其妙地訓了一通，而且，這句話是那麼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有個男人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德西對於子媞的動作，也是一驚，而後很快又鎮靜了，他的子媞，一直都是這樣不按套路出牌，這也正是她的可愛之處。他把子媞拉到身後，因為他從瑪薩的眼神里看到了殺氣。

「本來只是來確認一下，呵呵，看來是多此一舉了。」瑪薩的微笑頓時消失，換上了一副像極了惡魔的樣子，「你以為就憑你那受了傷的身體能嬴得了我們嗎，德西？」

德西的身體確實還沒有完全恢復，他本來想在子媞的面前極力隱藏，可最終還是引起了我們反射弧超長的子媞的注意。

「德西，你的傷還沒好嗎？」她拽著他的手臂，這一刻，她是多麼責備自己一直在照顧星宇而忽略了對她最重要的人。

「這點傷不礙事，瑪薩你還真是啰嗦。」德西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而後是非常認真的表情，他把子媞推向一旁的迦納，「帶她們離遠一點。」

「你們難道是在拍電影？迦納，是拍電影吧？」思思被眼前的場景嚇倒了，她看到德西的三對巨大羽翼緩緩展開，上下兩對兒是極致的黑色，中間那一對兒是如天使一般的純白。迦納也張開自己的一對黑色羽翼抱起思思和子媞。

「愚蠢的人類，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真面目嗎？」瑪薩說著，「哼哼，也好，我就讓你清清楚楚地看到！」

旋風乍起，轉瞬間病房已沒了原有的規整。說不上誰的勢力更大一些。

「我們到沒有人的地方去吧，這裡是醫院，你覺得呢，天使大人。」德西的雙眸發出耀眼的血紅，幾個人在狂風的漩渦中從醫院消失了。

曠野上，遍布的是凌亂的樹樁，那是人類為了建造房屋而毀掉的大片樹林，就在兩天之前，這裡還風吹樹擺，綠柳成蔭，而現在剛好成為「天使」與「惡魔」的戰場。

黑與白的糾纏，黑即是白，白亦是黑，孰是孰非。

德西的身體在接受三位大天使的挑戰。梵卓家族歷來是善戰的，但是受了傷的將軍單槍匹馬終歸無法戰勝強敵。迦納見狀，也加入戰局。

子媞和思思兩個人在地面上仰望。突然想起有一篇作文題叫「為什麼人總在仰望」，現在，我想說的是，人不是總在仰望，而是只能仰望。

……

從沒有見過真正打鬥場面的思思聚精會神地看著，身邊的子媞攥著手默默為德西和迦納祈禱。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恍惚之間，思思居然看見天使瑪薩大人在對她微笑，然後——

「——思思，你……」子媞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裡，鮮血如絲綢般傾瀉。

她身後的思思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可怕的事——她的手臂仿若一把利劍深深插在子媞的胸口，而面前子媞痛苦的表情撕痛著她的心。

「子媞……對不起……怎麼會這樣……」

與天使戰鬥的德西得知瑪薩利用思思傷害了子媞，變得異常憤怒。天使究竟是誰？天使就可以安然地在蒼天之上俯視眾生嗎？

因為子媞的關係，德西分心了，天使們卻趁此時斬去了他的一支白色羽翼。

撕裂的怒吼，流血的斷翅。

天空立即翻滾起無數的陰雲，風向激變。德西的眼睛變得更加恐怖，他的獠牙迅速變長，那種猙獰的模樣以前誰都沒有見過，與其說他是血族人，倒不如說是一隻猛獸。

所有人注視著眼前發生的變化，子媞在思思的攙扶下硬撐著望向天空。

接著，是瘋狂的殺戮，空氣立刻被鮮血染紅，到處飄著令人作嘔的腥味。德西揮動著他巨大的羽翼，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的嘴角掛著張狂的邪笑，舌頭舔舐著濺在臉上的血滴。

轉瞬之間，三個大天使只剩下瑪薩一個，那兩個已經被德西撕成了碎片。瑪薩見大勢已去，轉身想要逃走，雖然這對一個天使來說或許真的是一種恥辱，但是什麼東西比生命重要呢，眼前的德西公爵就像一個嗜血的惡魔，他翅膀上的羽毛若隱若現，彷彿在某個瞬間就會徹底變為骨翅，也許這就是傳說中血族人的鬼化吧，還真是大開眼界啊。事實上，情況不容樂觀，我們敬愛的天使大人還沒來得及挪動腳步，就已經被德西貫穿了心臟，繼而他也像他的同伴一樣「幻化」成紅色的碎片撒下。

德西落回到地面上，收回翅膀，一步步朝子媞和思思靠近。

「子媞，思思，快跑！」是迦納的聲音，「他已經鬼化了，根本不是原來的公爵！快離開！」

一瞬間，迦納擋在子媞和思思的身前。下一秒，德西拉起迦納的衣領，輕鬆地舉起，然後甩向一旁。迦納的身體重重地撞在圍牆上，而後是一陣圍牆坍塌的聲音。

子媞的傷很重，思思拖著她緩慢地移動。

德西怒吼了一聲，迅速到了她們跟前。他掐著思思的脖頸，獠牙猙獰地露出，狂風暴雨中，雷聲轟鳴，閃電彷彿成為連接天與地的一條折線。

「德西，放開她。」一旁的子媞拉扯著他的手臂，痛苦地望著他的血眸。

德西也將視線移到子媞的身上，不過不是眼睛，而是胸前巨大的傷口處。他像甩開迦納一樣把思思也甩出很遠，然後抓住子媞的頭，粗魯地扭向一側，張開血盆大口，無情地刺入她細嫩的皮膚。

子媞聽得到自己的血被他吞噬的聲音，她甚至一剎那想到了死亡，如果就這樣被自己深愛的男人致死，她覺得反倒是一種歸宿，畢竟她與他的愛情永遠不會得到祝福。可是，為什麼，在她的腦海中，他是那麼紳士，儘管霸道甚至無情，但那種種的冷漠下掩藏的卻是一顆溫柔的心，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副模樣？

「不——」子媞用盡自己的力氣開始反抗，她不想，不想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一個陌生的吸血鬼吃掉，「德西——德西！」子媞的吶喊聲響徹這片荒涼的土地。

原本以她這麼孱弱的身體，是絕對不可能反抗得了任何一個男人的；原本以她那小小的力氣，是絕對不可能推開一隻發了狂的雄性吸血鬼的。可是，在另一種力量的支撐下，她卻做到了。

她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捂著德西賜予的傷口，怒視著眼前這隻無藥可救的鬼。

兩米外，德西的臉上寫著複雜的表情。他捂著自己的頭，彷彿有什麼在裡面穿梭著。張開巨大的翅膀，他將自己包裹起來。

風漸漸平息，雨卻沒有要停的趨勢。

當黑色翅膀再次展開的時候，子媞看見滿身傷痕的德西深情地望著自己，兩眼中流出紅色的血淚。

「……德西……」子媞的表情也因為他的改變而變得柔和，她吃力地挪動身體，甚至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自己的世界在劇烈地晃動。

「別靠近我！」是命令，但卻讓人感到另一種撕心裂肺。

「……德西……」繼續挪動著，她的世界在疾速地變暗，耳畔漸漸聽不到聲音，眼前也開始模糊，此刻，她只知道，面前有一個人，有一個她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拋棄的男人。

「……子媞……」他看著她一點點挪向他，那樣執拗，一股暖~流在心裡徘徊，可是這種溫暖燒得他好痛。

她終於撲在他的懷裡，雙臂環抱，「終於……找到了……」

「……子媞……我很怕……」他泣不成聲，身體因為哭泣微微地顫抖。

「……我說過……以後……要永遠纏著你……就算死也要……」

她的聲音被他的吻吞噬。雨中，戀人的擁吻，在血色蒼涼的背景下，是不是更能引起人們情感上的共鳴呢？

他從來不去奢望，會有一個女人在見過血族鬼化的殘酷后還敢生死相隨。鬼化，他也只是聽長輩們說過而已，卻從沒想過這種傳說中的事情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直到發生了，他才真正體會到那種恐怖，自己的意識彷彿被另一個人操控，面對殘忍的殺戮卻也終究無力阻止。當他的唇離開她時，他發現她已經在他的懷裡昏睡過去，在他眼裡，此刻的她就像人魚公主一樣，需要他認真的感情，需要他精心呵護，可是，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