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黑色「尾巴」

子媞回到家，趴在床上，她的腦海里反覆重演著這些日子以來她和德西的點點滴滴。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受傷了，需要借用你的一點血……」他們的初見，她記得那時候德西受了很重的傷。

「……好漢饒命啊……我知道你已經殺了好多人了……可是殺我你得不到什麼的……我沒有錢……沒有學歷……還沒有男朋友……你什麼都得不到的……」那時候她還誤以為他是個無法無天的罪犯。

「……傻瓜……以後……遇到危險……記得叫我的名字，好讓我找到你，讓我別這樣擔心你……你知不知道……一想到你會死掉我好心痛……明明已經失去任何感覺的心真的會痛……」德西的話停留在她的耳畔，她再也無法忍住眼淚，只好任其泛濫。德西，當王欺負我的時候，我真的記得叫你的名字，可是為什麼你不在我身邊！我受傷你真的會心痛嗎，還是說這都是用來騙我這個食物上鉤的，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讓我像其她被血族抓到的女人一樣，先愛上你，然後再把我吃掉，這樣很有趣嗎！你為什麼要騙我！

「你這個蠢女人……我到底為什麼會對你這樣……別哭了……我不會再輕易放開你的手……你也要抓緊我的手……不許放開……」是你說要抓緊我的手，可是那天你卻放手了，你不要我了嗎？雖然我想過，有一天會離開你，可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想過真正分別時會這樣傷心難過。我抓不住你的手，更抓不住你的心。

「美麗的公主，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那是血族宴會的前夕，多麼美妙的時刻，你紳士般欠身，我圍繞你旋轉，可惜這樣的美好恐怕再也不會出現了。

「你願意變成血族人，和我共度漫長的歲月嗎？」德西，那天，你問我這句話的時候，是真心的嗎？

我好怕，好怕在下一秒就失去你。我是這樣地愛你，可你呢，你愛我嗎？為什麼至今為止，你連一句愛我都無法說出口？你的彷徨我不懂，你的猶豫我不懂，你的世界，是不是我再也不能進入了？我好怕……

「死德西，臭德西！」子媞邊哭邊說，「騙我，壞人！你是壞蛋！嗚嗚嗚……」各種玩偶被亂扔了一地。

她不知道，此時，她的樓下，兩伙血族人正在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

「我勸你們快離開這裡，我家夫人的事不需要你們插手！」一個戴著黑色墨鏡，身穿一身黑色西裝的強壯男人說。

「我看要走的是你們吧！」另一方一樣裝扮的也不甘示弱，「我們是奉了王命來這裡保護子媞小姐的！」

「我們……」

「請問……」女聲。

兩方都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你說子媞小姐，難道是她回來了？」

「哦，您一定是思思小姐！」第一個戴墨鏡的說，「我們是奉了德西公爵的命令保護子媞夫人的。」

「她怎麼了，德西人呢？」

幾個黑墨鏡相對看看，都不知所以。

「迦納！」思思用她那嘹亮的嗓子突然來了這麼一聲，在場的保鏢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震住了，「你在嗎？快給我出來！」

保鏢們開始四處找。

不一會兒，伴隨著一陣旋風，迦納身穿燕尾服出現了。

「向迦納伯爵致敬！」一個士兵起頭，其他士兵全部立正，敬禮。

「這是在外面，低調低調。」迦納調整了一下領結，轉身牽起思思的手，禮貌地親吻了一下，「我親愛的女王，您有何吩咐？」

「子媞和德西到底怎麼了，你肯定知道吧！」思思雙手叉腰，一臉不悅。

「這……這是公爵的家務事，我們就不要摻和了。」

「不行！子媞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允許你們吸……哦，我是說血族，欺負我們，我早就覺得德西這個人不靠譜……」自從上次德西鬼化后，思思就一直瞅他不順眼。

「可是……」

「好，迦納，你不說，哼，不理你了！」

「別……別啊，我的思思女王！他們只不過是正常夫妻吵架……而已……」迦納看著思思的眼睛，她的眼神越來越犀利，「公爵大人說了不該說的話……然後夫人很生氣……」

「我可憐的子媞，她現在一定一個人躲起來哭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子媞的屋子，就在剛剛進去了一個人。

「你出去！」子媞的怒吼。

「我不是那個拋棄你的男人，來吧，讓我保護你。」

「我不想看見……你們任何一個……」原本以為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一聽到「拋棄」這個詞卻還是很難受，眼淚根本沒有辦法停住。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接受我呢？」

「我……」

「我可以為你放棄整個血族，我是認真的，子媞，我不會像他一樣……我會讓你成為我的王妃。」

「我不想聽……你們都在騙我……」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拚命搖頭。腦海里仍頻繁閃過德西的那些溫柔。

他看著流淚的子媞，心裡也一陣酸痛，他不知道，因為他的一個小陰謀會讓她傷心到如此地步，可見德西在她心裡真的是無人替代。他很自然地把子媞摟進懷裡想要安慰她，這種溫柔大概以前從未有過吧，曾經的那些女人只是他泄~欲的工具，而子媞不一樣。

「我從小就是王子，長老們面對我時都會自覺地戴上一張虛偽的面具，父王也從來不會像其他父親寵愛孩子那樣寵溺我，甚至都不會正眼看我一下，有人告訴我，作為統治者就要一輩子孤獨，我真的想要逃開，於是便縱情聲色，我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再被那種可怕的感覺吞噬，可是事實卻正好相反。」他用手輕撫子媞的頭。

「為什麼……不放棄王位呢？」

「因為害怕。」他說著，「現在，至少還會有人圍繞在我身邊，如果一旦我不是王了，這些人也一定會離開吧，就剩下我一個人的世界，甚至連一個虛偽的人都不存在的世界，我很害怕……不過現在不會了，因為你的出現，讓我相信並不是所有人都一樣，我的世界里居然會有個人類的女孩子站出來挑剔我，讓我生氣，也讓我想念。」

為什麼，為什麼一下子覺得不像以前那樣討厭眼前這個男人了？為什麼會感覺到他作為王特有的那種孤獨與哀傷？

「所以跟我走吧，我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王妃，你是我唯一想要珍惜的，除了你，整個世界都對我毫無意義。」

「可是……我並不愛你，王……愛情……是不能勉強的。」

「你們人類所說的愛情……到底是什麼？」

「是一種信仰。」子媞的語氣也變得柔和了，「就是相信那個人所指引的道路，彼此願意互相陪伴度過人生，不去計較得與失，不求回報地付出。」

「……你……不相信我嗎？」

「王，我……已經選擇了德西……如果說我的選擇錯了，那麼所有的代價……我會用我的一生去承受……穆神父說過……人生就像是一個迷宮，一旦走錯了岔道口，就會開始一條完全不同的路……所以，選了他……我不後悔……明知道自己被他背叛……卻無法從心裡恨他……這都是因為我還愛他……這種傷痛不是一下就能抹平的……」

「……我好像明白了……子媞，我等你……等你從走錯的路上回來……」

「王，你是個好人。」

「嗯？」

「如果也像對我這樣對別人敞開心門，你一定會比現在活得快樂，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高處不勝寒』，我倒覺得未必，如果高處的人可以保持一顆和普通人一樣的心……」

「——咚咚咚——」敲門聲。王把頭扭向門口。

「子媞！子媞！開門！我是思思！」

子媞抬頭看著王的眼睛，那雙眼睛好像是在微笑。

他一躍站在陽台上，轉過身，消失在空中。

子媞打開門，思思一下把她抱在懷裡，「我的好子媞，你受委屈了……嗚嗚……」

「思思，我好不容易不哭了……你怎麼又哭了？」

「嗯？」思思立刻停住了眼淚，用手捧著子媞的臉，「這麼快就好了？」

「我……不後悔……」她把頭撇向一旁。

「什麼！這個時候你應該怨他恨他，你居然說不後悔，我早就覺得他不靠譜……」思思把手放在子媞的額頭上，「難道燒糊塗了……」

「思思！」子媞硬是咽下本來又要流出來的眼淚，裝出一副開心的模樣，「我很好啊。」

「……在我面前還要硬撐嗎……我這麼不可靠嗎……」

「不是，思思，你別誤會……我是……我是想……忘了他……所以……明天，我們一起去上學好不好……」

「你確定？」

「嗯。」子媞點頭。

兩個人對視的目光，彷彿隔了幾光年後，萬物杳然消逝，一切再次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