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夢裡花開

醫院裡，迦納正在跟醫生交涉。

「迦納先生，」醫生一臉困惑，「這種病例我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按照正常情況來推論，她的生命特徵完全沒有問題，所以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

「不過什麼……」

「她身體目前的狀態……昏迷不醒、皮膚冰冷、四肢僵硬、沒有血色……倒像是……」

「你的意思是……死屍？」

醫生無奈地點頭。

難道是因為懷孕嗎？正常人類懷上血族的孩子的確會對身體產生相當大的負擔，但絕對不至於昏迷不醒，甚至呈現出已死狀態。

「迦納！」德西接到電話之後迅速趕來，他臉上焦慮的神情自不必提了。

「公爵大人。」迦納低下頭，無奈地嘆氣。

「子媞在哪？」

「在加護病房，思思在她身邊。」

德西迅速趕往病房，迦納跟在他身後。兩個男人在走廊里就聽到了一個女人悲傷的哭聲——

「子媞！都是我不好……嗚嗚……不該讓你裝病的……你醒來一下好不好……我給你買冰淇淋吃……你別這樣……嗚嗚……」

「小姐，您請節哀吧……」小護士在一旁拉著她。

「你說節哀是什麼意思！」德西衝進門，憤怒地盯著護士。

「您……您是……」小護士被他的神情嚇到了。

「她到底怎麼了！」

「德西大人……」迦納拉著快要瘋掉的他，轉頭對小護士說，「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小護士連忙點頭，慌張地跑出病房。

「思思，怎麼回事？」迦納看著眼睛都哭腫的思思，溫和地問。

「迦納，德西……剛剛子媞還……有呼吸的……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下就……」

德西沒了表情，他無力地走到子媞身邊，邊走還邊說著「不會的……子媞不會死掉……不會……」

在床上安靜躺著的子媞，臉上也沒有表情，沒有微笑，也沒有悲傷，就像一個睡熟的嬰兒，對外界全然不顧。

德西伸出手去碰她的臉——

「啊！」他的手居然被灼傷了！

「德西大人！怎麼會……」迦納搖頭不敢相信眼前發生了什麼。當今的血族對陽光已經沒有了極度的恐懼，因為他們不會再被一下子燒成灰燼，可是……

「是極光。」德西甩甩手。

「極光？」思思不解，「那不是出現在南北兩極的陽光嗎？」

「是天使的極光，」迦納解釋道，「是天使自身陷入困境而產生的絕對防禦，保證在戰鬥中其身體絕不會受到夜之一族的觸碰。難道她是……不可能……天使中的女性絕對不會上戰場的……為什麼她會有……」

「不是她的極光。」德西曾從薩迦的口中得知子媞有可能是位天使，但是有極光這種事，「這光很強烈，不可能是她的。」憑他的經驗，只有像薩迦那種大天使才可能擁有這樣的極光，不過，就算是薩迦的極光也是有弱點的，不然他那次不可能戰勝，可是，子媞的極光……

「是……完全沒有破綻的極光。」迦納仔細觀察之後感嘆道。

「喂，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子媞她還會醒來是不是！德西，迦納！」思思看見這兩個人眉頭緊鎖，迦納看起來還好些，德西的表情就別說有多失落了，他像丟了魂兒一樣緩緩移出病房。

「思思……」迦納突然把她摟進懷裡，「……對不起……我們沒辦法……」被天使極光籠罩的任何生物都會失去自主意識，完全聽令於極光的所有者，所以，如果那個人打算不讓她清醒，她是絕對不會醒來的，儘管她還活著，對，一輩子睡下去，像植物人一樣地活著。

這裡是子媞的公寓。她仍然安靜地躺在床上，一直在沉睡。醫院已經判定了她的死亡，因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再加上之前的癥狀……所以醫院建議早日讓她入土為安。思思知道，子媞並沒有死，只是……無論如何，她都不相信子媞會對世界沒有一點留戀，至少她不會那樣輕易地放棄自己的意識和靈魂，思思相信，子媞一定會醒來，一定會。

這裡是一個寧靜的世界，一切都像剛剛開始那樣美好，夢境，是一塊永遠不會被污染的凈土。

嫩綠的草地上，美麗的莊園被薰衣草的海洋圍繞，到處都是花香。這座莊園的主人叫做赫柏?歐若拉，她是一位美麗動人的大天使。

正值聖誕時節，天界的聖誕節也是下雪的，只是，雪花落到地上就會立刻融化，草地和鮮花得到雪的滋潤，變得更有生機。人類的聖誕節，積雪的屋頂，掛滿彩燈的聖誕樹，孩童歡快的笑臉還有那一雙雙期待聖誕老人出現的眼睛，單純而美好。天界有很多不同，但是孩子們期待聖誕的心情還是一樣的，儘管他們知道扮演聖誕老人的永遠都只是信使墨丘利。

一個小天使臉上掛著笑容站在屋子外面，她的手中是漂亮的窗花。仰頭望著窗，然後揮動小小的翅膀，試圖把窗花貼到她滿意的位置——

「請問……」一個溫和的聲音。

小天使聞聲回頭，卻在這時忘記自己是懸在半空中的，所以，如你想象的，失重了。

她下墜的力道撞倒了來人。此時，她正坐在他的懷裡。

「痛……」那個人捂著後腦勺。

「抱歉，你沒事……」小天使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被他的樣子吸引了。她面前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少年，金黃色的頭髮，金色的瞳孔，儘管是糗到被自己撞倒，也還是不失高貴優雅的氣質。

「你還好吧？」當看見這個小東西那張可愛的面孔時，他也遲疑了一下，而後關心地問，「對不起，都是我突然說話嚇到你……」

「……沒有，是我自己……對，你要問我什麼？」

「請問穆住在這兒嗎？」他露出溫和的微笑。

「你是？」

「薩迦。我是他的好朋友。」

遭了，是他請來一起過聖誕節的客人，我撞倒了他的客人，小天使在心裡敲著鼓。

「難道我走錯了？」他笑起來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像月牙般的眼睛，迷人極了。

「哦，沒有沒有，請……請跟我來。」小天使領著他走進屋。

室內的裝潢是傳統的歐式設計，明亮華麗的吊燈，溫暖的壁爐。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擺了很多美食。

「媽咪，來客人了！」小天使朝廚房喊道。

一位美麗和藹的女性穿著圍裙走出來，她就是光之女神歐若拉。

「你好，薩迦，常聽穆提起你。」她的聲音很美。

「您好，歐若拉大人。」薩迦恭敬地欠身。

「先在沙發上休息一下，穆應該快回來了，赫茲緹拉，你先照顧一下客人。」

「是，媽咪。」小天使的嘴角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薩迦哥哥，這邊請。」

兩個人，別看年齡上有差距，共同話題還是蠻多的，所以，他們聊得很HIGH。

「媽，我回來了！」穆拎著很多東西出現在門口，「薩迦？你來了。」他的笑容也很溫和。

「我來幫你拎點兒吧！」小天使說著，伸手去拿穆手裡的東西。

「不用，這個不是很重，」他的語氣溫柔極了，「乖，去幫媽咪端盤子吧。」

遭到拒絕，她撅起小嘴。

「妹妹，聽話。」他任由她對他撒嬌，然後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得到便宜的小天使開心地奔向廚房，不時還回頭朝穆做個鬼臉，穆只是寵溺地看著她，眼裡刻著無盡的柔情。赫茲緹拉，他唯一的妹妹，是他生命中唯一珍愛的人，是十年前把他從害死父親的自責與痛苦中解放出來的人，他發誓要一輩子守護她，為了她，他絕對可以捨棄一切，因為當初沒有她，他的生命一定會在黑暗中度過。

「喂，穆，」薩迦輕喚，「你妹妹真可愛。」

「赫茲緹拉啊，我在期待她長大呢。」

薩迦微笑著接過穆手裡的東西。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有著差不多的遭遇，正如穆害死了自己的父親一樣，薩迦的出世也讓父母慘遭橫禍，所以，他們都是為了彌補罪過而活著的天使。從小他們一起學習、一起討論、默契了得，是許多資歷很深的天使看好的大天使候補，甚至天界盛傳著他們「黃金組合」的名號，他們就像兄弟，正如古語所說：「兄弟同心，其力斷金。」不論文武，只要是他們在一起，無往不利。他們彼此信任著，堅強地活著，為著相同的目的——創造一個所有生靈都不會哭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