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我能作證

四十八 我能作證

氣窗外的夜色似乎變得淡了起來,夜鳥翅膀撲啦啦扇拍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地下室里陰暗潮濕,破舊的木椅和沙發擺放十分散亂,灰塵蜘蛛網布滿罅隙。

葉辛半側躺在地上,雙手在皮帶的縫隙中反覆擰轉,她早便學過如何掙脫,只是腹上先前受了傷,此時使些許力便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對面的糜章筠還躺著不動不動,初時她以為她仍昏迷著,過了許久才發現,糜章筠竟一直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葉辛心中一喜,蹭過去想要貼著她,並把身子轉過去好讓她解開自己的皮帶。可她一動不動,葉辛等了半天,耐不住悄聲催促,「快幫我解開,我帶你逃出去。」

有輕微的響聲,倒像是輕笑。糜章筠不動作,「逃哪去?」

葉辛愣住,是啊,就算出去,糜章筠又當去向那裡?糜家是她親手毀的,眼下又徹底失去了依附的何正藩,對於她這種一生都在榮華中衣食無憂的女人,就算逃出去,又將去往哪裡,如何過活?

「你可以,投奔你姐姐,糜章琳。」半晌,葉辛想出了這個人物。

「呵呵,」她這次倒是用手撐著站了起來,攀爬到另一邊的沙發上,不顧灰塵滿滿,跌坐進去,「你還不知道糜家的人么,在糜家,沒有親情。我早就看淡了這一點,不然當初怎麼會輕易承諾你們。總歸糜家遲早是要倒的,有姐姐在我一分財產也拿不到,倒不如毀了自在。」

她說的輕巧,彷彿再自然不過。就像是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少女,寧願商場再也不要販賣,或是親手將它毀了,也不要別的小夥伴得到。

但就在此之前,她在何正藩面前說的那一番話,早將她心態表明。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也有善良的,正義的一面。這些被她嘲笑在嘴邊的滑稽情感,實際早已是她行為的準則。她的確是個彆扭的女人,卻彆扭的可愛。

葉辛想到這裡,也就停止了繼續掙脫的動作。反正她遲早也會替自己解開,只是眼下心裡想不開偏要拖著,或許自己不動作了她倒要擔心,到時找個理由過來主動替自己解了也會更好。

果然不多時,糜章筠緩過些氣力,眼裡看著葉辛不動了,心裡貓撓似的著急起來。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我先解開你,這樣也好兩個人說說話,我只是怕寂寞了。」

葉辛想笑,終於還是忍住了。待手上的皮帶扣被糜章筠艱難解開,她也沒有轉過身去同她講話。胳膊已經麻的冰涼,血液正在恢複流通,一時間想要將自己翻過來的力氣也消失殆盡。

「我餓了,你呢?」

葉辛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小腹上,所幸傷口不大,出血已經止住。只是與衣服粘在了一起,現在動作起來扯多傷口,會火辣辣的疼。她的體力流失太大,急需補充水分和食物,可被關在這裡……誰知道呢,或許何正藩就是想要餓死她們。他這樣的人,想要隱藏一個死人,是件太容易的事情。

可是,自己也不是傻子呢。

「你幫我個忙。」葉辛輕聲叫了糜章筠,「我現在動不了,你先去門口聽下,附近還有人沒?」

糜章筠不知她想做什麼,原本想再抱怨,但終於還是扶著牆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她攀在門上聽了一會,又故意發出些響動,見果然沒有動靜,便又轉了回來。

「沒人。」

葉辛想了想,「你過來,近一點。」

糜章筠附了過去,耳朵貼近她的嘴。

「把我脖子上,對,就在我衣服裡面……把那個項鏈拿出來。」

糜章筠按她說的,摸索了一會,果然找出一條項鏈來。那條項鏈是黑繩子系著的,墜子是個看似普通的黑色石頭。

「你找它出來做什麼?」

「你別管,你把它掛在你的脖子上,無論做什麼都別取下來。」

糜章筠看了一會那個項鏈,忽然又扔回在葉辛的身上,「你說戴我就戴?必須告訴我理由,不然我想我可以拒絕吧。」

葉辛被她氣的夠戧,但又不得不壓下怒意。她仔細斟酌了一下,決定還是和盤托出,「這項鏈里有一個微型攝想頭和追蹤儀,我是何正藩決意除掉的人,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把它戴上,姚遠一定會來救你。」她頓了頓,「到時候,你一定要把芒妮平安帶出去。」

糜章筠聽罷,冷笑了幾聲,「你怎知你會死,我偏不戴,你自己戴上它,到時候,你自己戴著那小孩出去。」

「你怎麼……」葉辛還想說服她,卻看見她轉過身坐上沙發,又冷冰冰的說。

「你自己帶那孩子,平安的回去。」

平安這兩個字之重,意思明顯的讓人心暖。

「吱噶」,這一聲響令敏感的葉辛立即半坐而起,她迅速將那項鏈踢到沙發底下,將皮帶抓於手心,假裝仍被困著。

出人意料的,來人並沒有說話,腳步輕輕。糜章筠坐著,不說他是誰,葉辛也猜不到。心裡卻是一直推算著會有的幾種情況,以及自己如何應變。

「我帶了吃的來。」

葉辛心裡一緊,是糜陽。

糜陽走前幾步,將一些麵包和水放在了地上。他低下身子的時候,忽然看到沙發下某個反光的事物。本能的,他就將那項鏈拾了起來。

「你那項鏈墜子真是好看。」

「是啊,別人送的,說是辟邪用,我就一直戴著。」

往事如碎片般閃入腦海,是姚遠送的吧,她竟一直戴著。糜陽將那墜子捏緊手心,然後像沒事人般放入自己的口袋。原本是轉了身要出去的,忽然又踱了回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或許你會覺得這個問題很傻,可我仍然想要問你,一直。」

地板似乎是沾了清晨的濕氣,更加的冰冷起來。葉辛忽然希望面前能有哪怕是一個乾草垛,也許鑽進去,就可以變得溫暖,也不必被人看見。

五年來的恩恩怨怨,另她與糜陽已經再也糾纏不清。卧底歸隊后她接受過心理治療,在那時她就做過決定,如果想要徹底撇清讓雙方都重歸正常生活,就一定要令自己有一顆冰冷的心。

「你,愛過我嗎?」少年問出了心理醫生早列過的清單上的一個問題。

那時葉辛選擇了不,她只能這樣選擇,也一定會這樣選擇。

「愛。」聲音卻不是傳自於葉辛。

兩個人都驚訝的回頭,看向忽然開了口說話的糜章筠。她正像沒事人一般挑著指甲,笑容疲憊。

「她愛你,」糜章筠又重複了一遍,「我能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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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中秋快樂~~~晚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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