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花甲歲,亂雲會:第十二節

第四章:花甲歲,亂雲會:第十二節

第四章:花甲歲,亂雲會:第十二節

孟古恚怒的道:「有什麼了不起,這般無禮。」努爾哈赤擺手道:「他少年得意自然驕橫些,可惜未能和他結交。」石戎道:「若想交下此人只怕非得有讓他心服之事,否則休想結交。」努爾哈赤道:「以後再說吧,咱們也走吧,此處不是久留之地。」幾個人在曹寶的店裡找了些吃食填飽肚子,餘下帶了做乾糧,他們的馬尚在,石家三劍留下的馬也還有一匹,石戎抱了納穆泰一騎,三人仍尋舊路向回走,剛上大路不過片刻就見前面密密麻麻站了一隊人,各執兵器卻看不出是旗號上是那一族的,但凡過路的他們一律扣下,努爾哈赤和石戎商量一下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要尋路另走,誰想一個頭目早已看見他們大聲道:「過來!你們幾個趕緊過來。」石戎無奈一笑道:「只好先過去再說了。」孟古道:「怕什麼,過去就過去,大不了奪路而走。」石戎向努爾哈赤做個手勢,意思讓他看住孟古休要無端闖禍,努爾哈赤笑而點頭,三騎緩緩的走了過去。

只見這些人當中有一個騎黃馬的大漢,腦袋上可數清的幾根頭髮編了個小辮像小孩的朝天抓似的垂在腦後,一身金錢板的袍子,坦著右臂,手裡拿著一口大刀,一見他們過來催馬迎上大笑道:「你們是過路的嗎?」努爾哈赤一拱手小人道:「小人等是過路的,不知老爺有何事。」大漢仔細看看他眼睛突然一亮道:「老子有名的砍三刀,是過路的就要往他頭上砍上三刀,你們要麼挨三刀,要麼也跟那些人一樣在路上等著,什麼時候老子一高興也就放你們過去了。」孟古聽了大怒道:「什麼混蛋在這裡大放厥詞。」說著一揮龍角扇就要帶馬過去,卻見石戎在納穆泰手中搶過腰刀催馬而至道:「不知砍大爺是讓我們用腦袋挨刀啊,還是用兵器挨刀啊?」那位砍爺笑道:「爺爺自然是向你腦袋上砍,至於你想拿那挨爺爺可管不著。」石戎笑道:「既然如此我接你三刀。」砍爺笑道:「也只有你接,不然砍爺也沒法向他們經不得刀的下手。砍爺事先說明,三刀實打實不許做假,你接得三刀砍爺送你好寶貝,你接不得三刀砍爺轉身就走,到時你可別後悔。」石戎雙眉一皺回頭看一眼努爾哈赤,見努爾哈赤也是不解便道:「好,我接你三刀。」砍爺一指石戎手中的刀道:「你這刀可接不住砍爺三刀,去拿那丫頭的寶扇來接吧。」石戎更是納悶,努爾哈赤從孟古手中拿過龍角扇擲過去,石戎把腰刀丟還給納穆泰展開扇子道:「砍爺請吧。」砍爺道:「你把那扇子給我,讓我好好看看。」石戎想了想一甩手丟了過去道:「砍爺請看。」砍爺拿著扇子左看右看孟古只怕他貪了去暗怪石戎,誰想砍爺看了一會一晃腦袋將扇子丟回來道:「這東西就是小孩拿了也接得住我三刀何況是你,砍爺算你接了就是了,不用挨了,你們想要寶貝跟過來吧。」撥馬向北面的樹林中跑去,努爾哈赤道:「跟上,這傢伙有點意思。」四人催馬跟了上去,那些被攔著的過路人一見他們走了立時做鳥獸而散,生怕那位砍爺一不高興再回來砍他們三刀。

樹林中不好跑馬,好在那位砍爺走的也不快,一會功夫轉出樹林就見前面一片空場,十幾條大漢散坐在那,也在攔截過路人,領頭的是一個黑漢子,聽見馬蹄聲一回頭正看見努爾哈赤,直樂的手舞足蹈,幾步跑過去把努爾哈赤抱下馬來大笑道:「一天不見就想死我了。」正是額亦都。努爾哈赤和石戎萬想不到他會在這此又驚又喜,抱在一起連拍帶舞,那位砍爺笑呵呵的在一旁站著道:「我說有寶貝與你們,可曾說錯。」孟古大聲道:「你們別鬧了,努爾哈赤身上還有傷呢。」額亦都忙分開道:「不錯,我都忘了,快來這邊坐下咱們好生說話。」石戎驚異的道:「門神,你連他身上有傷都知道,你真成神了不成?」努爾哈赤也道:「你如何在這?是費英東放了你嗎?揚古利呢?」額亦都道:「咱們過會再說,先給你們引見個朋友。」說著扯過那個大漢來,石戎道:「這位是砍三刀砍爺我們已經認識了。」眾人一齊大笑,額亦都道:「什麼砍爺,他叫勞薩,是我大師兄的朋友。」石戎一拍手道:「你是哈達山雙虎的「黑虎」勞薩!」勞薩大笑道:「正是在下,未想賤號竟得入英雄之耳。」努爾哈赤也聽過他名號忙拱手為禮道:「閣下才真是英雄呢,我在瀋陽家中便長聽人說起哈達山雙虎勞薩、常書,仗義敢為,今日一見……。」勞薩打斷他的話道:「今日一見才知道是個土匪,對吧?」努爾哈赤道:「勞薩兄太好玩笑了。若說你們是土匪天下再沒英雄了。」額亦都道:「你們別鬧虛文了,咱們坐下喝酒是正經。」努爾哈赤聽酒動色道:「最好。」勞薩看在眼中道:「原來大貝勒也是好喝的,好,拿酒來!」孟古突然道:「他身上有傷不能喝酒。」努爾哈赤道:「沒關係,我的傷見酒就好。」孟古嗔道:「我說不能喝就是不能喝。」勞薩一瞪眼道:「這位是嫂夫人吧?怎地如此歷害!」石戎忙打圓場道:「這酒還是改日再喝吧。」努爾哈赤還真怕孟古不給他面子也沒敢再要,幾個人圍坐一處,勞薩讓手下把攔的客人放走,又道:「快去把二爺和揚古利爺爺找回來,就說咱們找到大貝勒了。」兩個小嘍羅聽令飛也似的去了。

大家坐下之後額亦都道:「我大師兄並不是真心要抓我們,只是不敢違了我大師伯的話做個樣子,轉過臉就讓勞薩、常書二位朋友把我們偷出來了。」石戎道:「原來如此,我說咱們走的時候費英東那麼放心,原來他早有安排。」努爾哈赤忙又向勞薩道謝,勞薩大笑道:「大貝勒不用這麼客氣,我們本是蘇完城一帶的匪伙,暗中跟了費英東城主,他說大貝勒是當今第一等的英雄,讓我們以後跟著大貝勒,也沾些光彩。」努爾哈赤道:「在下算什麼英雄,連家都沒了,只怕遠不如跟著費英東城主。」勞薩道:「大貝勒,俺遠遠的看你與白龍門十二劍手相鬥,親眼見了你的威風,沒想到你這人這麼不爽利,鬧起文來比費英東還利害。」額亦都笑道:「你知道什麼,他少了酒便少了幾分生氣,說起話來自然就文謅謅的令人生厭了。」努爾哈赤也是一笑道:「好,咱們不鬧文,我現在是什麼身份想來勞薩阿哥也是知道,只要不怕被我努爾哈赤帶累了,咱們就滾湯下餃子——一起混吧。」勞薩一拍大腿道:「這就對了!拿酒來!」孟古知道阻攔不得了一生氣轉身走開,片刻酒拿了來,此時努爾哈赤別說有傷就是要死也顧不得了端起來狂飲,眨眼間幾個人各灌進去一皮袋烈酒,各自抖抖皮袋一齊放聲大笑。勞薩道:「大貝勒,咱們一同去哈達山吧,那裡天大地大有都是地方讓咱們弟兄折騰。」努爾哈赤道:「好,咱們就去那裡。」大夥聽了一齊向天高呼,刀劍相互敲打聲音震的雲彩飛散直上高天,額亦都上馬道:「走了!」眾人一齊相合:「走了!」三十幾條好漢跳上戰馬衝出了樹林。

轉出林子,勞薩手搭涼棚向遠處望道:「奇怪,二弟和揚古利兩個怎麼還沒過來?」石戎道:「他們做什麼去了?」額亦都道:「我們昨日在大路上等了你們一天也沒碰見人,後來常書兄弟出招讓我們四個分頭把守東南西北四面,見人就攔不怕攔不著你們。」努爾哈赤、孟古二人聽了大笑不已,納穆泰急著見他阿暉道:「咱們找他們去罷。」勞薩道:「好吧,你們跟我來。」他知道納穆泰的心思帶他們直奔由揚古利防守的南面而去,離著尚遠就聽刀槍聲響,勞薩一笑道:「我說怎麼沒到原來有買賣。」一催馬當先沖了過去,額亦都也從馬上摘下長矛一邊跟上一邊道:「你們等等再來。」努爾哈赤知他顧慮自己有傷,一笑道:「既有熱鬧如何不看。」一帶馬反搶在額亦都前面。

兩隊人馬分列開來,當中揚古利和一白面漢子雙斗一女子,勞薩看了不由狠唾一口向白面漢子罵道:「常老二,好不要臉了,兩個男人打一個女的。」話剛說完又一驚道:「咦!這娘們好了得啊。」原來揚古利和白面漢子常書兩個但能護住自己而已,那女子一口綉絨大刀圍著他們二人腦袋來回亂轉,跟本不讓人把兵器遞出來,而且她這綉絨刀也就二十斤出頭可每次砍上都令揚古利和常書的一鉤一槍晃個不止,勞薩見了大吼一聲道:「勞薩爺爺來了!」催馬衝進戰圈,那女子鬥了半日不勝心下煩急眼見勞薩又來右手單執大刀向揚古利、常書二人頭上一掃,左手在背後抽出一口單刀對準勞薩大喝一聲:「來了就死!」一刀出手,勞薩只覺刀如飛電無可擋駕急一縮頭刀貼頭皮而過把他頭上那根朝天抓小辮自根削落,勞薩嚇的怪叫一聲縱馬衝過用手向頭上一摸,油皮削去一塊津津出血,這時就聽對陣一人放聲大笑道:「好小子,去了頭髮倒像是二爺爺的兒子了。」勞薩抬頭就見對面一個大漢正指他大笑,也一樣是青光光的頭皮,閃閃發亮,二人猛眼一看卻有相似之處,勞薩也不生氣大聲回喊道:「好兒子,你看你爹的笑話嗎?」難得這位也不生氣道:「乖兒子,爺爺正是笑你呢。」一邊說還一邊催馬而出道:「爺爺這腦袋是練功練的,不像兒子你是讓姑奶奶削的。」勞薩道:「好兒子,你以為你爹武功不濟嗎?不服來比上一比。」說著一舉掌中九環鬼頭刀,那位也在了事環上取下一口鋸齒鬼頭刀,更難的二人刀上鬼頭都一模樣,兩個人互相看一眼對方的刀幾乎同時說道:「小子,我是真愛你,你愛我不愛。」二人嗓門又大,喊出來全場沒有聽不見的,直笑的眾人一齊拍手跺腳,皆忖道:「此正是人有人言,獸有獸語,也真難為他們怎麼就能說到一處去了。」這時努爾哈赤趕到一見場中那女子忙大聲道:「不要鬥了!都是自己人。」額亦都聽了急忙催馬過去揮矛把他們分開。

那方見了努爾哈赤立時一陣歡騰,數匹駿馬同時跑了過來圍住努爾哈赤問長問短,領頭的正是貝和齊,圖魯什不騎馬擠不進去,過去摟了額亦都裂開大嘴笑個不住,納穆泰則一頭撲進揚古利懷中,哭叫道:「阿暉!」揚古利冷漠的應了一聲眼睛仍是冷森森的盯著那女子,石戎知他心下不服過來笑道:「這位是哲陳部的其木格大格格,這位是庫爾喀部的揚古利阿哥,二位不打不相識了。」揚古利冷哼一聲道:「原來是厄赫媽媽。」厄赫豈肯讓人道:「原來是活鬼啊,難怪雞腸狗肚,與人不同。」揚古利也不理她帶了納穆泰走開,常書過來向石戎一拱手道:「小人常書,您一定就是額亦都阿暉說的石戎石兄了吧?」石戎急忙回禮,那面厄赫早已和孟古兩個唧唧咯咯說到一處去了,舒爾哈齊則與勞薩不管他人只是相互兒子爺爺的亂叫,好一會才安靜下來。

努爾哈赤道:「咱們別鬧,相互認識認識。」眾人依言圍成一個圓圈,努爾哈赤、石戎、孟古、納穆泰一撥、額亦都、揚古利、勞薩、常書一撥,舒爾哈齊、貝和齊、圖魯什、厄赫及努爾哈赤的幾個朋友西喇布、納爾察、巴篤理、穆克譚四人一撥,共四撥十六條好漢,努爾哈赤問道:「舒爾哈齊你們怎麼找來的?珠魯巴顏呢?」厄赫道:「我大哥怕神龍教的人去卧虎溝找麻煩便留在那了。」舒爾哈齊道:「我在董愕部把咱們的人聚齊再帶上厄赫這一股子,扮了采參的混了過來,那覺羅拜山怕我們在他那住久了讓尼堪外蘭發現,整日里心驚肉跳的,我不耐煩看他便和貝和齊商量了來找你了。」貝和齊道:「大阿暉,你們去蘇完城事情如何?」石戎看一眼努爾哈赤,努爾哈赤點頭暗道:「你說謊本事第一,咱們既不好說不成也不好成了,這等難事只可你來說。」石戎乾咳一聲道:「此事內中複雜,一時講不清楚,反正費英東城主已與大貝勒拜了安答,也就不必細說了。」努爾哈赤、額亦都、孟古三個都暗挑大指忖道:「這小子騙人招數天下第一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如此園全。」舒爾哈齊聽了一拍大腿道:「那還說什麼,事情就是成了。」額亦都也道:「咱們今天相聚,正是英雄相會,正可一成大事。」貝和齊點點人數拍手道:「咱們共十六人,比得天上十六羅漢,今日之會定可得佛祖之護。」圖魯什道:「這不對,我聽人家說書,都說十八羅漢,怎說是十六羅漢。」勞薩一拍手道:「著啊,算上俺小弟羅壁,常書的小弟揚書不正好是十八羅漢嗎。」常書道:「十六羅漢是有的,羅壁、揚書二人不在沒必要強求。」舒爾哈齊道:「唉,人雖不在,可不能不算啊,還是十八羅漢。」圖魯什道:「是嗎,十八羅漢聽著也順耳些。」

努爾哈赤越聽越是豪氣縱橫,大聲道:「諸位,咱們不敢說是英雄相會,更不敢比西天羅漢,你們看。」眾人隨他手指看去就見天上飄過幾片雲彩,努爾哈赤又道:「咱們就是這幾片亂雲,聚到一處!有道是雲大了生雨,雨大了成災!咱們便化做一場大雨好好澆一澆那些不把我們女真人當人的漢人老爺,讓他們知道我們女真人是立與天地間的好漢子!讓那些給漢人做狗的女真敗類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女真人!」眾人一齊鼓掌喝彩,勞薩道:「諸位,哈達山裡有的是地方,足夠讓咱們施展,若大貝勒不棄,小弟願把大當家的位置讓給大貝勒!請他帶著咱們打個天昏地暗,再造個大金國出來,怎麼樣?」舒爾哈齊笑道:「好啊,咱們先去做山大王,日後再來做真大王。」眾人聽了無不稱快,一齊上馬擁著努爾哈赤鼓歌而行,直奔哈達山去了。

註:阿哥在女真話里有兄長的意思,也可以做為男人間的一種尊稱,類似漢語中仁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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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龍虎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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