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山管理員
「咔擦」
一道巨大的閃電如一條金龍般劃過南華市的夜空,接著,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隨之滾滾而來,如千軍萬馬在奔騰,彷彿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木雲飛將自己的狗皮大衣裹緊,他光著雙腳,在滿是山石的樹林中狂奔。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是個重獲自由的人,從那變態老道手底下僥倖逃脫之人。
夜很黑,烏雲濃重,幾乎沒有一絲光亮。
不過對木雲飛來說,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畢竟在空無一人的山洞中呆了五年之後,就算是黑洞在木雲飛眼中都不算黑了。
狂奔了一個小時,木雲飛抬頭,發現了一個孤零零的木屋,木屋黑漆漆的,應該沒有人。
木雲飛看了看即將暴雨傾盆的天氣,便大步朝著木屋走去,木屋的構造很簡單,但是裡面的擺設很齊全,而且,裡面竟然有一台柴油發電機。
木雲飛走過去,在那柴油發電機的拉杆上猛的一抽,「吭吭坑」一陣黑煙冒起,隨即一個五十瓦的燈泡一明一暗的亮了起來。
雖然燈泡不太亮,但是在這種令人絕望的黑夜,卻彷彿如一顆救命的燈塔。
木雲飛在四處看了看,這屋裡只有一張簡單的床鋪,一把木凳子,一個大水缸,左邊牆上還掛著一桿磨得發光的獵槍,角落裡全是灰,看來這個地方不常有人住,倒像是獵人的臨時住所。
隨即木雲飛的眼睛落到了地上的一本宣傳冊上,上面畫著雲霧飄渺的一片大山區,旁邊寫著:南華市國家一級森林保護區。
「原來這裡是一級森林保護區,南華市?該死,這裡竟然是南華市。該死的老道竟然把我在這南華山上關了整整五年。」木雲飛大叫了一句,然後將那宣傳冊使勁的仍在地上。他很快明白過來,這間木屋定然是山林管理員平時在山區巡邏時歇腳的地方,不過在這種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夜晚,巡山隊的人員是肯定不會來了。
木雲飛在床底下拉出一個火盆,往裡面添了些木材,然後又加了點柴油,找出打火機,「呼」的一聲引燃了木材。
木材噼里啪啦燃燒起來,冒起陣陣黑煙,木雲飛在火盆上架起了一個鐵桶,往裡面盛滿了水,燒了起來。
雖然現在是八月底,還沒立秋,但是在這種雷雨即將到來的天氣里,溫度還是有些低的。
木雲飛在火盆旁坐下,將身上的那件狗皮大風衣脫了下來,狗皮大衣下,是勻稱的稜角分明的肌肉,只是此刻肌肉上遍布的是碎皮污垢,哦,他已經很久沒洗澡了。
「恩,看這身結實的肌肉,」木雲飛雙手在自己身上四處摸了摸,然後又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自戀的低聲道:「不知我這張臉有沒有變化,是不是和五年前一樣英俊。」
可是木雲飛的手卻是摸到了一臉的鬍鬚,他的手指微微顫抖,雖然他眼角帶著那種無所謂的笑意,但是兩道淚水竟是不由自主的涌了出來。
「五年了,整整五年沒見過火焰了,」木雲飛抬起手,擦掉流出的眼淚,喃喃自語,「爸!身為你的兒子,身為端木家族第一百零一代玄孫,我一定會重振木氏家族,誓死完成你的遺願。」
火苗撲哧撲哧往上直竄。
木雲飛看著火焰,一幕幕往事不禁湧上心頭。
木家實為端木家族的一個主支,端木家族起自孔子弟子端木賜(也就是子貢),後來為了避仇,改為「木」姓,端木一族雖然經歷兩千多年,歷經十幾朝代,但自子貢時起,每一代都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不過到了木雲飛爺爺,也就是木家第九十九代玄孫時,木家開始敗落。
至於到了木雲飛的父親木明星掌家時,木家幾乎滅絕。為了重振木家,從八十年代末期,木明星便開始干起毒品交易,並逐漸在雲南邊境一帶闖出了名堂,重新建立了木家大業。
但是在木雲飛十八歲那年,父親木明星在毒品交易中被緝毒隊查獲,在混亂中,木明星中彈,逃回住所時,已是只剩下一口氣。
木明星死的時候,拉著木雲飛的手,只說了一句話:「我沒能重振木家,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啊!」這個不盡責的父親一點都沒有關心木雲飛的安危,而只是想著怎樣向列祖列宗交代了。
當時場面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槍聲,木雲飛正恐懼之時,一個白鬍子老道出現,救走了木雲飛。
木雲飛認了老道做師父,不過這該死的老道卻是將木雲飛關在山洞裡,關了整整五年,如果不是這一次地震震塌了山洞,說不定現在木雲飛還像老鼠一般生活在山洞裡。
木雲飛使勁的擺了擺頭,隨即拿起大衣擦了擦自己的鼻涕,深吸了口氣,自言自語的笑道:「行了,木雲飛,別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最少,你現在還活著,而且已經自由了,更重要的是,你還和以前一樣的帥,而且比以前更聰明了!」
說完,木雲飛還使勁的點了點頭,表示對自己話語的認同。
沒多久,鐵桶里的水便冒出了熱氣。
木雲飛將熱水取下,倒在角落的那個大缸里,其實這點熱水對於那滿滿的一缸冷水來說,根本起不到一丁點的升溫作用,但是木雲飛並不在意,他早就習慣在冰天雪地中用雪水搓澡、吞冰來解渴,這種溫度對他來說簡直是享受了。之所以加那桶熱水,或許只是因為他想要重溫一下熱水的感覺吧。
木雲飛的褲子已經很破了,他將那褲子褪下,整個人已跳到了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下去。確實是舒舒服服,看木雲飛那表情,即使是恆溫的桑拿,都沒有這般享受。
「哎,此時要是有個小妞給我搓搓背該多好啊,搓完背或許還能幹些別的……嘿嘿。」
木雲飛一邊自我意淫的幻想著,一邊雙手使勁的揉搓著自己的頭髮、身體,直到將自己的皮膚都搓紅,將那缸清水變成泥水以後,他才跨了出來,這時外面開始響起一陣急促的「噼里啪啦」聲,暴雨,開始了!
木雲飛在火盆邊擺了幾個自以為很帥的姿勢,便一屁股坐了下來。
「咔擦」
又是一道巨大的閃電,雨點就像冰雹一般砸了下來……
木雲飛不禁往窗外看去,突然,他眼睛一緊,只見不遠處三個人影正在冒著豆大的雨滴往這木屋趕,看來他們也是想要在這裡避雨。
木雲飛一把抓起自己那條破爛的褲子,套了起來,然後又迅速的披上那黑色的狗皮大風衣,靜靜的等待著三人的到來,他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走光,特別是在男人面前。
「我操,怎麼先是地震,又是雷雨,這狗日的南華市。」其中一人還沒進木屋,就開罵了起來,聽那口音,不是南華市本地人,反倒是河北一帶的口音。
木雲飛裹著那身帶著腐臭味的狗皮大衣,這件衣服可能是木雲飛現在最值錢的家當了,緬甸手工出品的。他抬起頭,看向門口。
那粗暴的聲音剛剛落下,三個人便推門走了進來。
三人二男一女,左右兩側的男子均是三十五六歲,身形魁梧,左側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色西服,打著領帶,右側的男子則生的非常壯實,下身牛仔褲,上身裹著一件薄的城市獵人版風衣,一臉的絡腮鬍子。
更為特殊的是三人中間的那名女子,那女子雙手是被綁縛在身後的,大約二十歲,她頭髮凌亂,胡亂的遮蓋在臉上,眼神略帶恐慌。女子上身穿著一件韓版長款短袖衫,長衫一直延伸到她的屁股下面,下身則是一件牛仔短褲,露出兩條又長又細的圓腿,只是此刻少女的腿上濺了很多泥,她光著腳,腳面上有一道被劃破的痕迹。
木雲飛抬頭打量了一眼,心中暗暗疑惑,他本以為是普通的遊客或是管理員來此避雨,卻不曾想竟然碰到了綁匪。木雲飛心底暗暗呲牙笑了笑,他最喜歡多管閑事,特別是在受到老道士五年的虐待之後。
木雲飛縮了縮肩膀,故意做出了一幅十分害怕的神情。
右側的壯漢看到木雲飛,右手不禁就從衣服里伸向了腰間。
左側的西服男一伸手,制止了這壯漢的動作。
雖然兩個人的配合非常熟稔,而且動作也不大,但是木雲飛一眼就看出兩個人都帶著槍支,如果是五年前,此時的木雲飛一定會因驚恐而搶先進攻,但是這五年的慘無人道的生活,雖然讓木雲飛狼狽不堪,但同時,他也在慘無人道中練就了一身的武技,老道士所教授的最正宗的華夏國武術!
「喂,你是這裡的山林管理員吧,我們在這避一避雨,行不行?」那西服男的眼睛不經意的往牆上的獵槍那掃了一眼,隨口問道。
木雲飛點頭,顯得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他喜歡這種隱藏起來的感覺。
西服男一揮手,右側那個絡腮鬍子已大步走到牆邊,一伸手將獵槍抄在了手中,而中間的那名少女,則趁機迅速的跑到了床上,整個人縮在潮乎乎的被子上,身體微微發抖。或許這是女人的本能,面對危險時,她們總喜歡躲在床上,豈不知,更多的災禍,往往也發生在床上。
「鳥槍,空的,大哥。」絡腮漢子將獵槍隨手丟出了窗外,目光不由就轉到了床上,盯著床上的女子咽了口唾沫。
少女似乎意識到了危險,她慌忙縮褪,伸進了被子里,讓被子掩蓋住自己的一雙美腿,看來這少女也知道自己的雙腿對男人有著無限的吸引力。
「二牛,過來烤烤濕氣,這個節骨眼,萬一生病了,可就糟了。」西服男在木雲飛一側坐了下來。
那絡腮漢子對這西服男言聽計從,他「哎」的答應了一聲,坐在了西服男的對面。
「這位大哥,能給我們燒壺熱水嗎?」西服男眼睛瞟著木雲飛,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卻不容人拒絕。
木雲飛聽了一怔,「大哥?你大哥他娘的這麼年輕?我不過才二十三歲,好吧,就算是二十四歲,也不能做你大哥吧。」
木雲飛一邊故作驚恐的站起身來,一邊憤憤想道。不過他隨即就想明白了原因,自己臉上的鬍鬚已經五年多沒刮過了,能不像「大哥」嗎?更何況山林管理員一般都是年紀比較大的人才幹的工作,年紀輕輕的,可沒有人願意整天在這荒山上貓著。
「靠,就你這份眼力還想做綁匪?難道你看不出我滿面鬍鬚下掩映的那英俊的、年輕的面容嗎?」木雲飛心裡鄙視的想著,一伸手,從床底下拽出來一個黑乎乎的鋁壺,往牆角走去。
「大哥,咱們千里迢迢跑到這南華市來『要債』,要不要跟這南華市道上的兄弟知會一聲?」絡腮壯漢身體往火盆那靠了靠,隨口問道,他並沒有刻意避開木雲飛,或許木雲飛在他眼中已是個死人了吧。
「知會個屁!二牛,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說出去,事成之後咱們也不能說,悄悄返回北京就行了。這次可不是鬧著玩的,那東西,它燙手!別說是咱們這種嘍啰角色,就算是北京城的黑三爺,要是得到了這東西,他都得龜縮起來。」西服男的語氣中既有嚴肅,還有著三分激動,聽得出來他對即將到手的那東西期盼著呢。
「放心吧大哥,我二牛還是知道其中的厲害的,不過我想甭管是北京城的黑三爺,還是這南華市的岳五爺,都不如大哥你聰明啊。咱們哥倆不仍是在這倆老頭子眼皮底下,把貨給搶了嗎,哈哈。」二牛一邊把大風衣脫下,放在火盆邊烘烤,一邊大笑。
西服男點了支煙,吸了口,道:「大意不得,現在東西還沒到手,咱哥倆可得小心伺候著這姑奶奶呢。哎,管理員漢子,你能不能快點。」
水缸邊的木雲飛「哎」了一聲,一伸手,舀了兩瓢自己剛剛洗過澡的髒水,裝進了水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