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伏窮奇
重黎艱難的抬起腳向著窮奇走去,從窮奇身上傳來一股如同神山般浩瀚雄實的壓力,讓他感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那是來自於一位王者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威儀之力。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來自於體內某種野獸即將覺醒般的壓抑感。
重黎額頭青筋浮現,冷汗滴凝,頂著來自於窮奇的威壓,抑制著體內的蠢蠢欲動,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還不能,再等等!」
一簇火焰在他緊握的雙拳之上緩緩燃燒起來,隨即蔓延向全身。
看著包裹在熊熊火焰中的重黎,窮奇一臉挪逾道:「你的至陽之火呢?儘管是不純正的,但是破壞力總是要強一些嘛!」
重黎不理會窮奇的尖酸之意,怒吼一聲,運起七八分力氣,舉起烈焰騰騰的鐵拳,一躍而起向著窮奇轟去。
「砰……」
重黎彷彿擊在了一面銅牆鐵壁之上,一股反震之力從拳頭透進胸腔,隨後,整個人都給倒飛了出去。
「不行哪,這力道撓癢都不夠!」
重黎站起身來,再次增加了一絲力量,向著窮奇轟去。
「砰……砰……砰」
連續五次,重黎都被自己轟去的力量反震了出去。
此時,重黎臉色發青,體內血氣倒騰,如果不是強行壓制,恐怕他早就噴血了。
第七次,重黎在體內那蠢蠢欲動處撕開一個豁口,一絲至陽之氣透過豁口,流淌進重黎的四肢百骸,頓時,重黎覺得來自於窮奇的壓力減去不小,但是,由於體內一直壓抑的那股力量此時猶如洪水決堤般,眼見就要爆發了。但是看著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謹慎無比的窮奇,重黎生生將那即將洶湧而出的力量壓制了回去!
「喝呀!」重黎抬起右手那充斥著至陽之氣的烈焰鐵拳,暴喝一聲,以一往無前的氣勢轟向窮奇!這一瞬間,就連來自於窮奇身上的壓力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嗯?」
窮奇眼中閃著一絲驚訝!
轟!
仍舊是銅牆鐵壁般的觸感,不過,一絲青煙卻是從重黎的鐵拳處傳來,窮奇嗡動著鼻子,一股皮毛的焦臭味讓它的目光頓時冷了下來!
嘩……
還不待它有所動作,重黎便吐血倒飛了出去,由於重黎剛剛的一擊已經拼盡了全力,儘管燒焦了一絲窮奇的皮毛,也僅僅是燒焦了一絲而已。但是,那反震之力哪裡是重黎本來就有些虛弱的身體吃的消的,只見他此時手臂上的傷口因為反震之力而裂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不斷的淌著鮮血,隨著重黎的倒飛,一路滴下,宛若殘落在空中的血色花瓣,凄涼而殘忍。
「重黎哥哥!」金母此時一張俏臉早已淚跡斑斑,水靈的大眼中此時不斷的淌著清淚,看著流血倒飛的重黎,凄慘的大喊道,「不要再去了,重黎哥哥,你快回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顓頊等人聽著金母的呼喊,全都雙眼血紅的沉默著,一時間,東城門前,瀰漫著一股浸入骨骼的悲意。
城樓上,一個在父親懷抱中的小男孩緊緊的抓住父親的衣襟,抽泣著問道:「父親,那哥哥為什麼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卻還要撲上去,明明那頭怪物是那般的不可戰勝。」
「因為,他身後站著的是我們啊!」男子一眼通紅的盯著那個掙扎著站起來的身影,此時,他覺得那瘦弱的身影是那般的雄偉!
羆族一位將士緊握著手中的戰槍,一手捏緊了拳頭,就連指甲劃破了手掌也不曾發覺,猩紅的血液從緊握的指縫間滴下,發出了清冽的嘀嗒聲。
重黎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用神力封住了右臂的傷口,此時體內壓抑的力量如同一顆已經膨脹到極限的泡沫,隨時都有可能噴發,再加上此時身體狀況糟糕的一塌糊塗,如果那股力量釋放出來,就連重黎自己也在懷疑這具傷痕纍纍的身體是否能夠扛的住。
他一搖一晃的向著窮奇走去,渾身的火焰時燃時滅,怎麼看都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看著緩步向著自己走來的重黎,窮奇心中的那絲防備也褪去了:「小子,還有兩擊,你先前大言不慚氣質去哪了!哈哈!」
重黎仍舊緩緩的向前走著,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壓制不住了,看著距離自己不遠的窮奇,重黎已經聽不見窮奇的聲音了,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能!還不能!
就那麼幾步路的距離,卻是讓重黎如踏天堊!好不容易才來到窮奇身邊,見他抬起那火焰稀零的左手,向著窮奇那如同擎天柱般的腿打去。
「這也算一擊吧!哈哈,快些吧!還有一擊!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嘗嘗帶有至陽的離火之體是什麼味道了!」窮奇看著被自己的鮮血染紅的重黎,眼中大放異彩的道。
它本性屬陽,經過至陽之氣浸透過的肉身對他來說乃是大補之物,在剛開始發現重黎身上的至陽之氣他便動了這個念頭,這也是他讓重黎攻擊他的原因,強大的實力讓他自信滿滿的認為重黎根本就不可能在十擊之內對它造成一丁點的實質傷害。
「你要是敢傷害他一絲一毫,我以天**聖女的名義起誓,定會讓你萬劫不復!」金母此時狂亂了,身上白氣洶湧,就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
「小姐不要過去,你還不是它的對手,相信重黎大人,相信他!」小青拉著金母,淚眼婆娑的說著連自己也不信的話來安慰著金母,就連那隻黑鳥也用嘴銜著金母的衣領,阻止著她。
「你看他那個樣子,你讓我怎麼相信他!他就是個大騙子,逞能鬼!」金母一眼赤紅的轉過頭去,對著小青大吼道。
小青跟著金母十餘年,從未見過如此狂亂的金母,此時被金母這一吼,頓時一陣恍惚,彷彿覺得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人,原本緊緊抓住的雙手也鬆開了。
金母甩開小青的手,看著顓頊:「枉重黎哥哥還把你看做他最尊敬的人,你可是他祖父啊!就這樣放任他去白白送死!你配讓他那樣尊敬嗎!」
你配嗎!你配嗎!
一聲你配嗎讓顓頊頭腦一陣嗡鳴,彷彿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場戰爭中。
「顓頊!你不配為天地之主!」共工憤怒的怒吼再次炸響在耳邊。一滴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此刻彷彿將要被這周遭的黑暗吞噬!
「顓頊醒來!」顓頊一咬舌尖,生生的將思緒拉了回來。
「大膽!」羆族首領對著金母喝到。
顓頊揮了揮手阻止了羆族首領繼續說下去:「讓他罵吧,那樣我會好受一些!」
「帝上!」羆族首領急了,在他看來,任何人都不能挑釁顓頊為帝的尊嚴。
呵呵……
就在這時,只聽到從重黎口中發出了一聲聲低笑,那笑聲里有興奮,有哀傷。傳到眾人耳里,更是讓眾人如遭雷擊!
「他還不肯放棄!」
而重黎興奮的是自己的目的終於快達成了,哀的是自己有可能會徹底死去。
窮奇聽到重黎的笑聲,心裡不禁有些發毛,來自於動物本能的對於危險的直覺讓它不禁暗自全身緊繃起來,以防有詐。
感受著窮奇緊繃的身體,重黎輕嘆一聲:「我說會降你便一定會做到!你準備好接我最後一擊了嗎?」說完,抬起頭同窮奇四目相對!
看著重黎原本疲憊不堪的眼神此刻正神采奕奕的盯著自己,本能告訴它應該離開那個渾身顫抖,疲乏不堪的少年身邊,但是作為獸王的尊嚴不容許他這樣做,而且它仔細查探過那少年,此時他神力所剩無力,並不可能會有多大力氣來對付自己。想到這裡,它不禁冷笑道:「快些吧,用你那兔子般的力氣來打倒我吧!」
不過,窮奇在下一刻便後悔了,因為一股泛著青色,較之先前的至陽之火更加炙烈的火光從那原本衰弱不堪的身上湧現了出來,轉眼間便將它包裹起來,緊接著,一股自己完全無法抵抗的溫度瀰漫全身,它已經聞到自己皮毛的焦味,以及全身各處傳來的灼燒之痛!
吼!
一聲痛苦的怒吼從窮奇口中奔涌而出,遠處的蠻獸們在這一刻全都驚懼飛逃,一些距離重黎近的蠻獸更是瞬間化作一堆灰燼!
顓頊在這一刻急忙運轉神力撐起黑色的屏障,將窮桑城東牆保護起來,儘管如此,眾人仍然覺得熱浪滔天,一股接一股的衝擊而來。
「不!」金母雙目失神,身體彷彿被抽空了力氣般向後倒去,還好小青迅速的扶住了她。
她分明看見在那熱浪爆發的那一刻,重黎的身體在火光中四分五裂了。
「不,不會的!」金母喃喃的道。
城樓上,一些群民眾此刻更是放聲大哭起來。
就在眾人都以為重黎已經死去了的時候,瀰漫在空中的熱浪突然向著重黎和窮奇所在的地方回攏著,重黎的身體也在此時顯露了出來,只不過從他緊閉的雙眼看去,不知是死是活。一塊土黃色的木牌靜靜的懸浮在他頭頂,那股熱浪也正是被它吸收掉的,那燧木果此時也冒著紅光在他胸前滴溜溜的轉著,讓那青色的火焰不至於擴散燃燒。
「饒命!饒命啊,你若是放過我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熊熊燃燒的青色火焰中傳來窮奇痛苦驚懼的慘叫聲。此時它已經忘了什麼叫尊嚴,什麼叫強勢,在烈焰焚身的那一刻,它只想到自己如何在這殘酷的世界中生存了下來並成就獸王之路的。一路上的艱辛讓它不允許自己就這般輕易的死去!
「你以蒼天的名義認我帝上顓頊為主,我便放過你。」一道只有窮奇能夠聽到的微弱聲音響起。
不容多想,窮奇帶著熊熊燃燒的青焰匍匐在地,嘴裡發出一陣**肅穆的聲音:「我窮奇以蒼天之名為證,今日認顓頊為主,永世不得背叛!」
轟......
就在窮奇話音剛落之時,天空突然響起一道驚雷!
窮奇的話清晰的傳到了東城門外的眾人耳中,此時,一臉震驚的盯著窮奇,直到驚雷響起這才反應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心中疑惑不解。
看著青焰漸漸褪去,一道黑影迅速的向著重黎奔去,將即將倒地的重黎抱在了懷中。
「他還活著,快叫醫師!」金母滿臉淚痕的對著向這邊奔來的眾人喊道。聽到這消息,大夥都歡呼了起來,一群人在歡呼中抹了抹眼淚,向著城內跑去。
感覺著金母懷中的溫暖以及鼻尖傳來的淡淡體香,重黎笑了。
還好,自己還活著!
看著面露笑容的重黎,金母狠狠地將重黎摟進了懷裡,流著眼淚笑罵道:「你還笑!傻瓜!真是個大傻瓜!」
「你想勒死我啊!」一絲微弱的聲音從金母懷中傳來。
「我就要勒死你!」金母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抱的更緊了,生怕懷中的人下一刻便會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