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醉歌有喜
醉歌自放逐了元明嵐之後,常常一個人發獃,蕭術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無可奈何。
「小姐。」素問端了碗葯進來,喚回醉歌不知飄蕩去了哪裡的思緒。
「你來了。」醉歌不由得皺了眉,又到了喝葯的時辰了,每次蕭術謹問起,素問都聽醉歌的話,只說這是調養身體的,絕口不提經脈受損無法痊癒之事。
「這葯其實不喝也罷,反正效果不大。」醉歌苦笑,這副身子終於是讓自己折騰得不成殘破不堪了。
素問心中難過,枉她醫術再高,也治不了小姐的頑疾,寒毒雖去,卻落得了這一身的病根。小姐現在心思又仇恨掏了個空,現在尋不到可依附之事,雖然蕭術謹在小姐心中地位重要,但與那存在了十數年的仇恨相比,卻仍顯不足。
「我便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小姐能報得大仇,一定會失神落魄。」難得有時間兩人可以談談心,素問也乾脆放了葯碗,與醉歌說起話來。
「你一向知我。」醉歌自己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可是空落落的心裡卻怎麼也填不滿,原來不止愛可以掏空一切,恨也可以,「我自己也不知道當日為什麼沒有殺了他。」
以醉歌的性格,元明嵐斷斷是沒有活路了,那天醉歌卻放了他一條命,或許真的是素問的話讓她放過了元明嵐。素問拉過醉歌的手,她的手永遠這麼冰涼,溫言說道:
「那樣不好么?小姐你這輩子殺的人夠了,不少他一個。若你殺了他,你便永遠為這仇恨所累,如今放了他,小姐你也就放開了。」
醉歌蹙了眉,有些疑惑:「是嗎?那為何我心裡空蕩蕩的。」
素問笑著說:「把仇恨放出去,空出心來才可以放下別的東西。」
醉歌看著素問,她知道素問不會騙她,似乎這十多年來的仇恨在那日一朝釋放之後,真的輕鬆許多,不再時時壓抑暴躁,也不再易動殺念。
笑了笑接過葯碗道一聲「但願如此」,便喝著葯將手腕交給素問,讓她例行診脈。
素問壓脈的手指微微一顫,神色變了又變,醉歌發現發現她的異樣,素問極沉穩,會是什麼樣的狀況讓她這般失常?不由笑道:「我就是明天要死了,素問你也不必如此緊張的。」
「小姐凈胡說八道!」素問卻低喝了一聲,再次把手指搭在脈上,神色竟十分鄭重。
那認真的模樣兒倒讓醉歌有些好笑,這副身子素問比自己還要上心,便又端起葯碗強忍著苦澀一點點喝著葯湯。
「小姐你這個月的月事來了沒有?」素問問得極認真,一雙星目看著醉歌。
「好像…沒有。」醉歌見她這般認真,也想了下才答道。
「小姐,你有喜了!」素問臉上喜憂參半,謹慎認真說道。
醉歌卻一口藥水噴出老遠,恰恰落在剛進來的蕭術謹身上,蕭術謹從未見醉歌這般失態,看她嗆得一陣陣猛的咳嗽,忙上前給她拍著後背順著氣,問道:「你們兩這是怎麼了?」
在素問告訴蕭術謹醉歌懷了他的孩子之後,蕭術謹整個人呆住。不可置信盯著醉歌的小腹,許久之後才爆發出一陣讓人發寒的狂笑,抱著醉歌仔仔細細放在床上,生怕磕著碰著,又傻兮兮靠在醉歌肚子上聽聲音。
素問不得不出聲提醒:「蕭公子,小姐才一個多月,聽不到聲音的。」旁邊讓他的笑聲吸引過來的眾人便低聲竊笑。
沉坷靠在榻邊,快活笑道:「歌兒歌兒,等你孩子出生了,讓他認為我做乾爹吧?」
一旁曾修遠打趣他:「沉兄你這般沒個正形的,怕是要把小孩帶壞,不如認為我做乾爹的好。」
沉坷便不依了:「唉唉唉,你這笨小子,獃頭獃腦的能教什麼,你還是趕緊和小素問努力努力,早日成婚也弄個大胖小子出來!」
沉坷說話口沒遮攔,一句話便戳中了曾修遠和素問的死穴,兩人羞得滿面通紅,素問一惱:「你們盡說諢話!」便逃也似的出去了,曾修遠這會子倒是開了竅,知道追上去。
醉歌仍未反應過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孩子,用素問的話來說就是,孩子是上天的恩賜。看著欣喜若狂的蕭術謹,她清晰的感覺到得,自己原本空落落的心正被巨大的喜悅一點點再次填滿。
素問是對的,把仇恨釋放出去,是為了安放更加值得珍藏的東西。
幾人笑鬧一番,蕭術謹,說是素問交代了,醉歌需要靜養,將人都趕了出去,只攬著醉歌笑得一臉沉醉。
「你在笑什麼?」醉歌見他一直在咧著嘴笑得合不攏,不由得打趣他。
「我高興呀,我高興我當然笑了。」蕭術謹扶著醉歌躺好,靠在她身側,以手支頭,想是回憶著什麼一般說道:
「我小時候有很多兄弟姐妹,可是因為生在官宦世家,勾心鬥角層出不窮。我那時候便想,我要是有孩子了,就只疼他一個,愛他一個,絕不讓他再過我兒時的那種生活。」
說著吻上醉歌的眼眸,輕聲道:「醉歌,謝謝你。」
醉歌覺得心裡有根弦顫動著,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烙在她心間,他的承諾他的溫柔,他像是一池溫柔的春水,將醉歌緊緊裹住。雙手攀著他的腰依在他懷裡,或許此刻,便是最寧靜的。
宛若卿最近話變得極少,看著沉坷向自己走來,竟有些想躲避的念頭,沉坷笑道:「歌兒有孩子了,你怎麼不去湊湊熱鬧?」
沉坷像是忘記了在廊月的那場不愉快,對她一如往昔,宛若卿心中一苦,她是有孩子了,這孩子卻是蕭術謹的。看到蕭術謹欣喜若狂的樣子,她已經分不清自己的心到底是什麼感受。
此時她什麼也做不了,蕭術謹已經執掌了大權,沉坷也回來了,千幻陣還未得手,醉歌又有了孩子,而她依然一無所有,除了一個一直對自己死心踏地的沉坷。
宛若卿這一次笑得乾淨而純粹,似拋卻了所有裝飾著的虛偽,說道:「我很想去,但怕醉醉歌不喜歡。」
沉坷有些發愣,宛若卿何時在意過醉歌的感受?她一向是醉歌如何不痛快她便要如何做的,今日這是……
「你上次隻身來蔞城,生死未卜,吉凶難辨,我竟發現自己萬分牽挂,日夜擔心。沉坷對不起,這麼晚才發現我已經愛上了你。」
宛若卿清亮的目光直視著沉坷,臉上有一抹少女的羞紅,微微咬著的唇透露出她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