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惴惴不安

第四十八章 惴惴不安

醉歌端坐在銅鏡前一動不動,幾個一看便知機靈的丫頭站在旁邊,這是蕭術謹叫來侍候醉歌的,但醉歌不喜歡別人碰自己,便只叫他們站在一邊。

素問手上執了木篦,一下一下梳著醉歌柔順黑亮的長發,鏡子里的醉歌還沒有上妝,大紅的嫁衣還放在一旁,但她一點也不急,若蕭術謹真的決定放棄小姐,這身嫁衣也就沒什麼用了。

「素問你有心事?」醉歌瞧出了端倪。

「跟著小姐這麼久,沒想到今日就要看著小姐出嫁了,有些感慨。」素問淡笑著想圓過話頭。

「你不要騙我了,你在擔心什麼?」醉歌與素問相處十多年,哪能看不出素問的異常。

素問手上的木篦就停了下來,嘆了口氣乾脆將木篦拿在手中也不再梳發,只是神色複雜地看著醉歌,醉歌淺笑著等她說話。

素問坐在醉歌身邊的地板上,靠在醉歌腿上才說道:「小姐,若有朝一日,蕭術謹在天下和你之間選擇了天下,你會如何?」

醉歌的手輕微的抖了一下,抬眸看見銅鏡里的自己,真是花一樣的好年華,那張臉不經任何雕飾,清冷美艷。伸出手指觸上鏡面,入手一片冰涼,閉眼說道:「我會成全他。」

素問的胸口隱隱作痛,不再說什麼。

其實醉歌已隱約猜到了一些,只是有的話不能說破,說破了便深及骨髓的痛,拉起素問對她笑說:「不管怎麼樣,先給我梳洗打扮吧。」

素問心中只求醉歌在蕭術謹心中的位置要比這天下重一些,但求上天憐惜,給小姐一個好郎君。

一邊梳著長發,一邊口中念著: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的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游;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

素問白頭的「頭」尚未念出聲,便被一聲嬌滴滴的聲音打斷,那人是宛若卿,且見她笑得滿面春風說著:「恭喜醉歌姑娘。」

醉歌朝她微微頜了首,未說多話,

她拉著素問說著:「素問姑娘,我家公子備了一樣好物件要給醉歌姑娘,叫你一起去拿呢。」

「你怎麼不直接拿過來?」素問奇怪問道。

「我想姑娘還是自己過去一趟好,因為昨夜……」宛若卿說著半掩了嘴唇,欲言又止。

素問雖然奇怪蕭術謹此舉,但怕宛若卿將昨夜之事說出來,便點頭稱好,將手中的篦交到醉歌手上,只說馬上回來便與宛若卿出去了。

原本以為素問只需片刻就可以回來,不想過了快兩個時辰還沒見著她人影。喜婆幾次進來都看見醉歌未梳頭穿衣,好言好語說了半天,至到醉歌煩了,才叫那邊站著的一群丫環過來侍弄,心裡頭卻不知道是因為喜婆的絮叨還是因為不喜歡生人,越發煩躁。

待得醉歌收拾妥當,幾個丫環怔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已經習慣了醉歌常年黑衣不施粉黛,卻不想換了嫁衣上了紅妝的醉歌,竟可以美到這番地步。那模樣已不知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任何形容詞對她都是褻瀆!

所以當祝玄帶著一身的酒味推開喜婆,衝進醉歌房中時,竟握不住手中的酒壺摔在了地上,那樣美的她啊,卻要嫁給別人做新娘了。

苦笑一聲,走到醉歌身邊撫摸著她頭上的珠翠和鳳冠,心裡像是一口油鍋在煎熬:「醉歌,我此生最大的憾事,只怕就是未能娶你為妻了。」

醉歌看了看他,自從自己準備嫁給蕭術謹那天起,祝玄便日日躲在軍營中喝酒,不曾出來。此刻見他,那樣好看的臉上下巴長出了青色的鬍渣,一雙原本總是含著笑意的雙眼裡填滿了疲憊和心碎。

「若他待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祝玄收回手,目光定定地看著醉歌,那樣的眼神像是含了全部的愛意,卻生生克制在雙眼裡。

「墨竹。」醉歌喚他,他卻猛地一驚,醉歌叫他墨竹!「你若願意,永遠是我的師兄。」

這大概是自己唯一能給他的東西了,可憐到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身份。

「好,那也值了。」祝玄卻笑開來,笑得和那時在傳說集市上第一次見到他一樣,溫暖得沁人心脾。

吉時是定的是傍晚未時,此時未時已過了一刻,接親的人馬依然未來,屋外也沒有響起從任何的聲響。醉歌一雙手抄在袖子里,緊緊攥在一起,心裡的恐慌和不安越來越強。

「沒事的,也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一旁的祝玄雖然也不解,但也只能勸著醉歌。

正當兩人沉默不語的時候,曾修遠在門外問話:「醉歌姑娘,素問可回來了?」

醉歌心裡咯噔一聲,強壓下不安,說到:「素問不是跟宛若卿去蕭術謹那邊拿東西了嗎?」

「蕭術謹?他們往後山去了,難道蕭公子在那裡嗎?」曾修遠奇怪說道,正納悶間,眼前的門被猛地拉開,醉歌緊聲問道:

「你剛才說素問去哪了?」

「後山啊。按理說都去了快兩個時辰了,去拿東西也該回來了啊。」曾修遠說道。

「沉坷在哪?」醉歌問。

「沉兄昨日喝多了,睡到此時還未醒呢。」昨天沉坷,宛若卿兩人出去玩,喝得醉醺醺回來倒頭就睡,但怎麼會現在還沒醒?

醉歌感覺胸口憋著一口鬱氣,那不安恐慌的感覺快要侵佔了她整個理智,雙手緊緊扣著門樞,眼神慌亂,紊亂的氣息讓她說話有些發抖:「你馬上去叫醒沉坷,一起來後山。」

曾修遠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卻依言去做了。

頭上的鳳冠太沉,壓得醉歌的頭昏昏沉沉,便猛地一把扯下鳳冠。那掉落在地的鳳冠珠玉碎了一地,叮叮做響,四處散落,醉歌看了一眼,心像是瘋了似的想到了素問,提起嫁衣裙裾往外面跑去。祝玄見她神色慌張,急忙跟上。

素問,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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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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