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我毀滅

第三章 自我毀滅

在前有猛虎後有惡兒狼的局勢下,攻破蔞城已是預料之中。

那天蕭術謹守城,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他很容易便找到了紅衣勝血的醉歌。她坐在馬背,一人立在千軍萬馬前,與後面的大軍整整隔了近千米,卻只與蔞城的城牆相近不超出十米之數。

數千隻利箭已上弦,弓拉得嘎吱做響,箭頭齊齊瞄準那抹紅影,只等一聲令下,但可以放出去。

可是放箭的命令遲遲未來,即使握箭的士兵手開始酸澀。蕭術謹和祝玄不論是誰,也不捨得下令,這下面絕然而立的,是醉歌,是他們的心頭之血。

蕭術謹想,當初他們說好放下仇恨,放下十年前有關蘭家的那場血仇,但原來有些東西,該還的債一點也逃不掉。當年覆滅蘭氏一族,以為恩怨就此止步,卻不想到最後依然演變成了現在的局面。

元明嵐被剜雙眼,斷四肢,拔舌頭扔去乞討,他與祝玄在此在此面臨滅亡危機,只有曾家,因為曾修遠心存善念,保得曾家周全卻也再不復當年的繁華。

做盡了惡事,總是要得到報應的。

正當蕭術謹思緒翻飛之際,醉歌拔了絕琴的琴弦。

那琴聲響起似天籟之音,蕭術謹心裡卻恐慌到了極點,絕琴的威力他在秦都鬼域便已嘗過了。那樣恐怖的殺傷力讓這些普通的守城士兵毫無反手之力,只一陣琴音過耳,便已永遠沉睡了。

她一身紅衣飄然欲飛,一把絕琴殺敵無形,那一場詭異安靜的戰爭,是任何人都沒有經歷過的。戰場上沒有嘶吼,沒有短兵相交,沒有戰馬奔騰,甚至沒有血光。一切都在一陣陣安靜清悠的琴聲中默默的進行著。

那一場戰鬥呈壓倒性的優勢,醉歌冰冷的雙瞳像是勾魂的使者,城頭的士兵不理解為何不久前還幫著將軍攻退敵軍的醉歌,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了敵人的陣營里。尚未他們有過多的想法,死亡已來迎接他們。

蕭術謹既驚異於醉歌此次為何沒有被琴音控制心智,神智大亂,反而目光清明,琴音流暢。又驚異這一次的琴音比上次在秦都鬼域的時候更具威力,自己體內的內力如一灘沼澤無法調動。

蕭術謹想過一百種醉歌會以何種方式毀滅他們,卻沒有想到,她選擇了同歸於盡這條路。

他不知道醉歌能承受幾次這樣絕琴的反噬,但他知道,一定不多。所以當醉歌鼻中溢出鮮血,無法再繼續撫琴撤回到後方休息,而喀思吉率月狼國軍隊攻破城池。

祝玄不得不率軍撤退的時候,蕭術謹一意孤行選擇了留下來,與他一起的,還有沉坷和宛若卿。

幾人退避在蔞城之外,遠遠望著蔞城燈火,那裡原本是他細心打點的城池,想給醉歌一個最美的回憶,如今卻變成了夢魘。雖然如今因為戰鬥結束得快,蔞城內並未受到戰火塗炭,但緊張的氣氛卻是沉重的。

「你們候在此處,我去城內看看。」蕭術謹對沉坷和宛若卿說道。

「蕭狐狸!」沉坷急聲叫住他,猶豫了片刻才說:「你不要再傷害歌兒,是我們欠她的。」

「我怎麼會?」蕭術謹苦笑一聲。

來到城中時,蕭術謹小心避過月狼國的巡邏的小隊,他此來只是想看看醉歌,不想節外生枝。

輕巧翻進醉歌的房間,裡面空無一人,這裡的裝飾仍是那天大喜大悲之日的裝扮,醉歌並未撤了去,她大概想時時提醒自己,素問是因為自己才不惜以死相拼的。桌上放著一物,蕭術謹看了,差點掉下眼淚來。

是那個面具,在瑞安城他親手給醉歌戴上的面具,寶石在燭光下流轉著柔和的光芒,流蘇熠熠生輝。他原本以為那時的濃情蜜意早已隨著素問的逝去而不復存在了,原來在醉歌心中,他仍有一席之地。

醉歌,你未棄我。

將面具仔細收進懷裡,環顧一下這大紅裝飾的房間,從窗子躍出,蕭術謹想,他應該知道醉歌在何處。

當日素問在這裡灑下的血,早已經乾涸了,甚至都不能仔細尋到痕迹。空蕩蕩的暖風無情無欲隨意吹著,春日裡的楊樹抽了新芽,到處都應該是春天的氣息。但是醉歌總覺得這裡充滿了血腥味,素問當日慘死的模樣一直在腦中浮現。

手上是她的鳳蕭,卻再也無人能將蕭聲吹得那般空靈了。

四下無人之時,醉歌才會露出自己的軟弱,坐在那塊素問閉眼的地上,神色悲慟,素問,我好想你。

「醉歌。」蕭術謹在遠處看著醉歌傷心欲絕的模樣,心痛得無以復加,甚至後悔當日為什麼要伸出手擋住宛若卿面前。

「蕭公子有何事?」醉歌深吸口氣,斂了心緒,冰冷問道。

「若我現在說願意與你歸隱山林,你可願意?」蕭術謹近乎哀求地聲音讓醉歌心弦一顫,歸隱山林,蕭術謹你的話,我如何能再信?

強忍著心頭的疼痛,一臉決然說道:「蕭公子小看醉歌了,既然你們都對這天下這麼有興趣,我也想知道坐上那把龍椅是什麼滋味。」

「你不是!醉歌你不是這樣想的。」蕭術謹激動地衝上去抱住醉歌,她身上依然有著淡淡的扶蘇香,卻感覺變得如此疏遠,如此難以企及,「醉歌,我不要這天下了,我只要你,你收手好嗎?」

醉歌眼眶便濕潤開來,卻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任何話,即便是蕭術謹。他曾允諾會讓她平安靜好過一生,卻也是因為他害得素問香魂遠逝。他們之間已隔了太多東西,彼此看不清面孔,所以她只能推開他:「來不及了。」

看著醉歌一步一蹣跚離去的背影,胸口那裡的面具被他捂得發熱,心卻涼成冰塊。果然,醉歌不願再回頭了,頹然之色寫滿臉上。

盯著手中的面具看了許久,看得天邊開始泛起了魚白,看得晨露結在他發間,她與自己,一路走來,從恨到愛,幾經生死,共謀大計,攜手並進,走到今天,自己怎麼能放棄!

難道真的要做一個懦夫嗎?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醉歌自我毀滅嗎?

不!我蕭術謹從來就不信邪,醉歌,即便你恨我怨我,我也要將你拉出這仇恨的深淵,不能讓你以命相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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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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