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登天
極北苦寒，人跡罕至，終年不斷的暴風雪是這神秘大陸最好的迷霧。沒有多少人可以真正明白極北之地究竟是一副什麼的模樣，但是，今天，這裡出現了新的訪客，一劍萬宗隱、渚蓮和明雪。
無止境的爆氣，萬宗隱此刻聚集的澎湃劍氣即將達至頂峰，達至人間世界的頂峰。可是，當一個人的力量超越了人間世界最高峰的時候，他又可以去到一個什麼世界呢？
劍氣混合著風雪肆虐開來，直有摧金斷石之莫大威能。幸好極北之地寥無人蹤，儼如死域一樣的冰原之上只有處於萬宗隱萬道劍氣保護之下的渚蓮和明雪兩人，倒是不用害怕會殃及無辜了。
沒錯，這裡不要說人跡，這裡根本就是什麼也不存在呀。只有無邊無涯的雪域荒原，被萬宗隱暴力摧毀的巨神虛影化為漫天金光卻是引動天象，極光灑在萬宗隱的身上，映射出無窮的光色。
不對，這裡真的是有什麼東西，身處氣罩保護之中的渚蓮有足夠的精力去仔細觀察。這裡在別人的眼中的確是什麼也沒有的空白之地，但是在萬宗隱的眼中，可以看見天外之天！超越了人間界極盡之後自然是破碎虛空，這隻存在於江湖客口口相傳的故老神話地帶，此刻竟是在萬宗隱的眼中看見了。
原來這就是九重天，為了避免俗世閑人的打擾，靈柩道君竟是憑藉自己的一身之力開創了天外世界。既獨立於這個人間世界，但又存在於天地夾縫的奇妙世界。意境封印，只有在超越了氣境之上的極端強者才可以利用無匹力量修為破解這登天之路，看見九天之外的世界。
「不可思議，真的是不可思議。」渚蓮並非孤陋寡聞的淺薄之士，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能夠感覺到這是一股多麼強大的威能。隨著萬宗隱力量的爆散，所有的極光漸漸被逼至一處，百種色彩匯合誕生出熾眼白光，竟是如同驕陽般，一道巨大的通天金柱垂天而降，這就是真正的登天之路了。
「殺！」驀然一陣喊殺聲起，千百道黑衣殺客出現在了這純白的極北之地上。這又是什麼人，尾隨渚蓮一行偷渡到九重天外的么？「噓。」萬宗隱閉上眼睛，拂塵豎起在唇邊，示意來者輕聲。
九重天，不容俗人撒野，縱是萬宗隱自己也絕不敢對此間的主人不敬，更何況是這些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鑽出來的鼠輩呢。千道殺機凝練，如山嶽般壓在渚蓮的身上，一個同樣穿著普通黑衣蒙面的殺客越眾而出，上前幾步朗聲說道：「我等乃是赤城山萬魔宗追殺隊辦事，請不相干的朋友迴避！」
萬宗隱的頭微微偏側，眼光掠過渚蓮容顏，心中好笑。膽敢在九重天之前襲殺仁義菩薩，是該贊他們一句狗膽包天呢，還是該笑他們一聲自不量力呢？很少有人在見識過萬宗隱如神般的功力后還可以繼續與他作對的，這種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但是眼前的這些萬魔宗弟子就絕對不是了。
看見萬宗隱沉默不語，追殺隊首領心中一寬，從他的情報看來萬宗隱與渚蓮也不過一日交情，應該沒必要為了渚蓮和自己的萬魔宗對立。「只要前輩不插手此事，我萬魔宗定是記下大恩大德，容后自有回報。」追殺隊首領恭聲說道。
傲笑幾聲，萬宗隱看也不看眼前眾人，只是拂塵一甩：「掩頭蓋臉，萬宗隱從來不和無面鼠輩對話。」「是，是。」黑衣蒙面人訕訕笑道：「前輩風範，我們混元宗主也是仰慕很久的了。」
萬宗隱哈哈一笑，呸道：「萬宗隱不履中原久矣，你家宗主又是從哪裡知道吾之名號？呔，爾等豎起鼠耳聽清楚，你們襲殺仁義菩薩之事我萬宗隱是懶得管了，就看你們是否有這個本事咯。」極光通道趨向穩定，萬宗隱揮手收回劍氣，一把將明雪拉到身邊。
「你！」明雪大大的眼睛氣的滾圓，小腳不停地蹬著萬宗隱怒道：「義父，你怎麼這樣的絕情，明知道渚蓮不通內力還這樣的殘忍。」萬宗隱面上不動聲色，悄悄的凝音成線在明雪的耳邊小聲笑道：「哈哈，你就只管看好戲吧，沒有人敢在九重天前殺掉你的渚蓮。」
明雪俏臉通紅，也不知是被萬宗隱的無賴行事所氣到，還是對他說的那句「你的渚蓮」感到羞澀。看到萬宗隱的眼光撇過來，渚蓮微微點頭，示意自己並不怪萬宗隱的決定。在渚蓮看來，相識不過一天，肯為了自己奔波萬裡帶路九重天就已經是很大人情了，又豈能強求別人為自己再來豎立敵人？
腰間佩刀出鞘，無鋒的綉春刀不能帶起一絲殺氣，渚蓮手握刀柄臉色堅毅，無端的從那國色天香的絕貌之中平添英武氣概。紅衣似火，照亮遍地雪光，黑衣如夜，暗襲潔凈純白。「沒錯，他就是渚紅衣了。」追殺隊首領早已將渚蓮漂亮無雙的容貌熟記心中，此刻一見便已知道果然不假。
親手相殺的獵物不知凡幾，但是站在渚蓮的面前，千餘名追殺弟子首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沒有人敢對渚蓮出刀，沒有人忍心對渚蓮出刀，氣氛一時凝結。渚蓮不動，因為他從不會主動進攻別人，也沒有對殺戮的興趣；追殺隊不動，因為他們每個人出發前都已看過渚蓮的資料，了解越深就越是無力出手。
蓮臂輕抬，有暗香襲人。渚蓮綉春刀橫在胸前，默笑道：「各位，來吧，我知道這不是你們的本意。」追殺隊無人有動，半響過後才有首領嘆息一聲：「果然是一條好漢，可惜了，我們沒有可能放過你的。」
渚蓮笑道：「各位的好意渚蓮心領了，我也知道各位是奉命而來的。」混元老祖絕不會放任渚蓮繼續在江湖中活躍，在他偷天的計劃之中是不允許是任何意外的，偏偏渚蓮就是江湖中最大的變數之一，他又如何能夠容忍這樣的人棲身在側？
「希望這次的重生之後，閣下不要再踏足江湖了。血色的江湖容不下慈悲的存在，閣下堅持的道義我等佩服，但是那只是一個美好的理想罷了。」黑衣首領長劍出鞘，身上戰意反而持續下降，若非親眼所見絕不會有人相信這裡站立有千餘活人。
「如果可以的話，理想年代又何妨？」渚蓮輕笑，絲毫不把眼前殺機放在心中，若是自己不幸重生萬宗隱之前已經有答應過把自己背後的聖旨轉交靈柩道君。朝廷的任務完成在即，渚蓮自身的安危又何嘗被他自己放在心上過？
黑衣蒙面人的生機將至冰點，再不外泄一絲，致命殺機即將到來。「得罪了。」一聲轟響，千餘殺客腳步一致，已經是齊齊搶殺上千，誓要斬殺渚蓮於前。嘴角掛笑，應該是自己承擔的責任已經結束，假若此刻重生卻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其實，即使是混元老祖自己也知道，渚蓮最大的價值在於他腦海中所記憶的萬般絕學和他那仁義無雙的德名。一次兩次的重生，並不能給他帶去實質上的傷害呢，本來就無法練武，哪怕重生清零，也不過如是。
「阿彌陀佛。」渚蓮心存死志，但是偏偏總是有人會來救他。一聲佛號怒吼，聲浪滾滾散去，千餘黑衣殺客被凌空震落，回眼再看竟是悉數受傷。「啊，是玄心聖教的弟子？」被萬宗隱攔在身後，場中功力最淺的明雪反而毫髮無傷，從萬宗隱的臂彎中偷眼相看，竟是玄心聖教教主滅佛生帶人擋在渚蓮身前。
萬宗隱似乎早有所知，不感意外，只是囑咐明雪噤聲靜觀場中變化。「你們又是什麼人？」被人從半空中震傷的滋味絕不好受，就算是身為追殺隊的首領，黑衣人此刻的體內也是內息翻湧，好不難受。
「哈哈，爾等在我極北之地興風作浪還敢反問地主名號么？」上前一步，那人冷笑道：「鼠輩聽好，爺爺我是玄心聖教門下右護法，仙山葉鷹許玉楓是也。」黑衣蒙面人怪笑幾聲，紛紛都說：「玄心聖教是什麼東西？」「不知道呀，也許不是個東西吧。」
「嘿嘿，偏僻小地卻妄自尊大，正如夜郎是也。」追殺隊首領壓住胸中煩悶，不屑的說道。許玉楓反而一愣，問道：「夜郎是誰？中原武林中的高手劍客么？」
「哈哈哈。」黑衣人齊聲大笑，他們在為這個看上去也是一流高手的人竟是不通文墨而感到好笑。在中原，文武不分家，往往學習上乘功法的前提條件都是對各家學說的精通程度。比如說想要學習《易筋經》，至少得對佛學有所了解；想要學習《太極拳》，不通道學是沒有可能入門的。
大凡絕學都存在著相應的典籍奠基，但是他們又哪裡知道書籍在極北之地的稀少呢？即使是玄心聖教中地位高極的仙山葉鷹也不可能無限制的採購，可以把和武學關聯密切的諸子典籍閱遍，就已經很是不容易了。再想要對中原傳承的歷史文化有所研究，那可不是區區一個許玉楓可以做到的，當然，他也不需要做到那般境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