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殺境

神魂稍稍安定，雷霆殺機已經招至眼前，黑衣首領剛剛取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利，開眼就是凌厲箭勢疾飛而來。「唔？」九天之外，射箭之人似乎也亦感覺到徹地龍王氣息的消失，嗤笑一聲，再揮手又是一箭射出。

后發先至，后發之箭速度更快，就在黑衣首領的門面之前雙雙撞擊炸開，終於是免了無端殺戮。「呼，多謝留情。」黑衣首領恢複本來面貌，果然是混元老祖最為器重的入室弟子之狼奴。

萬宗隱冷眼旁觀，淡淡的說道：「既如此，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至於什麼萬魔宗有異議的話來找我一劍就是。」狼奴搖搖頭，帶隊徑直轉身就要離開此險惡之地。卻是渚蓮開口問道：「四哥，虎哥他現在安好？」

混元老祖坐下龍獅虎狼豹五大弟子情同兄妹，彼此之間相交數十年的友誼自是非比尋常。狼奴首次見識到如許鬼神莫測之威能，正處心灰意冷之時，忽聞渚蓮問話臉上也不禁綻出一抹微笑，回頭冷聲道：「不勞你費心，三哥他已經先行回去中原了。」

渚蓮輕舒一口氣，安心道：「如此甚好。」狼奴愣了一下，才在心中打定主意：「我不管你是用何種手法暗害我五妹的，不要被我抓住證據，否則的話狼奴便是舍卻這一身功力，也定要殺你復仇！」

明雪嬌嗔道：「渚蓮是何等慈悲，怎麼會暗害你家那什麼五妹呢，陷害好人也不知羞。」渚蓮嘆了一口氣，阻止明雪繼續譏諷，正顏對狼奴說道：「渚蓮的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豹奴的下落渚蓮一定密切注意。」

狼奴冷哼一聲，也不知是否有相信渚蓮的真心話。如同來時一般，千餘殺客紀律嚴明，沒有一絲聲響便已全部退去，嚴風橫掃冰原，再也看不見之前交戰的痕迹。

解決了後顧之憂，萬宗隱心中默算時辰，正是極光升天柱穩定之時。「走吧，時間差不多了。」萬宗隱收起拂塵，對著明雪和渚蓮提醒道。明雪看了看這勾連天地的光柱，這樣的登天之路又怎會是凡人可以借用的呢，萬宗隱是否老的糊塗記性也差了很多？

萬宗隱笑道：「跟著我的劍光，這極光升天柱需要有高手作為領路之人。」渚蓮點頭感謝道：「如是，那就有勞前輩了。」萬宗隱面露不渝，嘟囔道：「前輩，前輩，和你仁義菩薩比起來還不知道到底誰是是前輩呢。」

搖頭感慨幾聲，萬宗隱也不含糊，深吸了一口氣化作丹田真力，右手劍氣高度凝聚幾成實體。「呼哈，給我破吧！」萬宗隱劍氣猛爆，一道金光劈出，順著那極光升天柱往上刺去，這一劍倒是與渚蓮先前在道緣台看見絕情劍君逆流而上的功夫有些類同，但是其中的精深奧妙之處，萬宗隱劍法卻又壓過絕情劍君不止一籌。

只聽到一陣清寧仙音響奏，通天金柱更加通明輝煌。對視一眼，渚蓮伸手攬過明雪嬌軀，趁著萬宗隱劍氣如虹之勢，長嘯一聲，身形一斂呼嘯著沖了上去。「來不來，來不來？」萬宗隱身形一頓，凌空漂浮在光柱之中，這一招卻又比逆行上衝要難上許多了。

「阿彌陀佛。」滅佛生的眼睛猛的睜開，他知道萬宗隱的意思。可惜自己被師尊逐出師門，早已就與極北妙齋沒有半點關係，即使靈柩道君不介意自己登上九重天，想必師尊也不會允許的。正在自怨自艾，忽的心頭一片明朗，滅佛生開口回道：「來，等著。」

不理屬下的驚異之情，滅佛生心知此乃良機不容錯失，雙手虛引仙山葉鷹的身體被一股神力托起。等到回過神來，卻已經是身處於升天柱之中了。「哈哈。」雖然之前有過交手，但是萬宗隱對於許玉楓的加入也並不排斥，說句實話，仙山葉鷹在極北之地也算得上一流好手，但是，想要作為萬宗隱的仇敵，恐怕還是不夠資格啊。

隨意劈手射出了三道劍氣裹起渚蓮等人，萬宗隱一聲清叱，但聞空中仙音紛呈鍾罄鳴響，極光通道劇烈抖動猛然爆出萬道霞光令人無法正視。只有升天柱一放一收，祥雲斂起，光柱之中的四人已經是超脫了凡塵俗世，進入到了常人不可企及的九重天上。

「阿彌陀佛。」恭敬佛禮，滅佛生口中默誦大悲佛咒：「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菩提薩埵婆耶。」玄心聖教在極北之地擁有無量權勢，但是比起九重天上的妙齋來說，好比螻蟻一般。仙山葉鷹登入九重天外，滅佛生亦不知道自己的決斷正確與否。除了誦經祈福外，即使是手握聖教主權柄，滅佛生也別無更好的方法了。

九天之上，凡人永遠都不會明白九天之上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寂靜無聲，只有一條血河連同這無邊的世界。「這裡很恐怖呢？」就是連不通世事的明雪也可以聞到空氣中的那股強烈的血腥氣味，可以肯定，腳下的河流絕對便是由血液組成的，蓬蓬勃勃不知源頭不知終點。

渚蓮一時間也有些發獃，九重天上的情景與他想象之中的也是相差太遠了：「這，這裡就是靈柩道君隱居的極北妙齋，怎可能？」發出近乎絕望的嘆息，渚蓮不相信居住在這種殺境之中的還能有什麼前輩高人。

搖搖晃晃的身子從地下泥中爬起，這就是江湖上最為低級的異靈了，沒有太大的攻擊能力但殺之可以積攢學點，等到門派系統開放以後就可以在自己所拜的門派消點學武，實在是練習武功的捷徑法門。

抬眼望去，血色的天空、血色的大地、血色的河流。血色的世界里無邊無涯不知多少異靈無意識的遊盪。異靈的產生，說來簡單，就是江湖中的人一旦死亡，便會被毀滅之前的全部努力。一切內力功法清零，轉而重生；那麼，遺留的屍體會怎樣呢？

經過一段時間的腐爛，就會誕生這種沒有思想能力的空殼軀體，也就是俗稱的異靈。「天啊，這麼多，是什麼人殺的？」仙山葉鷹掌管玄心聖教對外殺伐征戰，但想要殺滿這整整一個世界的異靈，卻也是難比登天。

九重天上，三人都是第一次踏足於此，唯一有過經驗的也只有極北最強高手一劍萬宗隱了。紛紛轉頭看去，萬宗隱果然不見異色，拂塵輕動發出劍氣護身，萬宗隱笑道：「九重天號稱天分九重，但實際上靈柩道君也不過只開闢了五層而已，每一層天都是一個相對獨立的世界，我們現在站立的便是最外層的世界了。」

明雪小姑娘，在這種世界又如何待得住？只是一個勁的催促萬宗隱趕快帶路，早早的去向下一個世界不提。習武之人，本就耳清目明、腳步輕快，順著血河溯游向上，不多時，便已可見到這世界的主宰了。

粗布寬衣，嚴峻的面容，一道血色人影盤膝端坐在一塊光滑如玉的大石之上。等到渚蓮靠近細觀，卻不正是那顯露在九重天外的巨神模樣？只不過，現實的這人比巨神的身形要小的許多，與正常人一般大小，身上纏繞的血色戾氣卻是越見濃厚。

「貴客到來。」那人眼睛頓開，血色世界突生變化，億萬萬的神劍利刃平白從地上血土長出，億萬萬的矛戟刀槍無端從天上血空落下，億萬萬的遊盪異靈血淚直流，哭嚎聲響徹天地。

幾曾見過這般地獄？渚蓮只覺得胸中氣息鬱結，有無數的異靈在他的眼前被化為肉泥，然後又在血色土壤的滋潤下重組成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死亡。「玩弄死亡，你不覺得太殘酷了么？」一字一頓，渚蓮幾乎咬破牙齦逼問道。

臉色無變，或者說，隱藏在血光之後的那人根本就是毫無表情：「對我來說，同情罪者是無意義的，更何況，異靈根本就沒有思想感覺，你的同情沒有意義。」異靈只不過是一具空殼罷了，渚蓮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明白道理不代表就可以接受眼前這般慘象。

「你是誰，靈柩道君嗎？」渚蓮的心中悲涼，若是這個人就是靈柩道君的話，他可不知道該如何說服這沒有人性的傢伙去拯救天朝。「靈柩道君？」可以聽到情感的波動，那人在靈柩道君的名字之前心靈泛起變動。

「吾，手指天，接引天道殺機；吾，足踏地，鎮撫地脈怨靈。」那人解除迭伽姿勢，從頑石之上長身立起，一襲粗布麻衣卻難掩英武氣概：「吾無名，乃極北殺童。」

凌空飄落，殺童已經站在萬宗隱的身前：「師叔，別來無恙？」萬宗隱與極北妙齋關係密切，笑道：「哈哈，誰能傷的了我一劍？」殺童點頭認同，道：「我聞到了麻煩的味道，師叔又帶麻煩來了。」

萬宗隱尷尬的退後兩步，指著渚蓮說道：「這一次卻不是我來找道君，是這位啦。」殺童身形移轉，帶動血色幻影：「你來找我家道君？」意外的，這人血光之下卻是紫色長袍，也沒有想象中的刺鼻腥味，倒是叫渚蓮微微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