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動物版霸王餐

前不久，我在一基層派出所收集「基層基礎工作」素材時，忽見兩名中年男子神情激憤的撕扯著另一名20餘歲的年輕男子進了派出所。出於好奇，我便跟著這三人到了外勤辦公室，準備看個究竟。不想一聽之下，卻讓我捧腹不已。

原來，那名叫於某某的年輕男子是日乘火車到牙克石市去散心。不料在牙克石市一通狂歡之後，樂極生悲的於某某才發現自己的口袋已經比臉還乾淨了。錢沒了，可還得想轍回家呀。蹲在馬路牙子上一陣冥思苦想后，於某某拍拍屁股，伸手攔了一輛夏利計程車，稱要去烏爾旗漢鎮。當計程車駛至烏爾旗漢后，心懷鬼胎的於某某又硬拉著司機進了路邊的一家飯店。一陣胡吃海塞后，於某某抹抹嘴，笑吟吟地望著司機開了口：「大哥，兄弟這會兒是一分錢也沒了。要不，你先把飯錢給付了？」乍開始，司機還以為於某某是在開玩笑，可當他看到於某某翻出的四個空口袋以後，才知道自己這回真的是碰上無賴了。兩個人的爭吵聲引起了飯店老闆的注意。側耳聽了一會兒，待明白自己的這頓飯錢也將血本無歸時，大為光火的店老闆不禁與司機一同叫起屈來。吵了半天，見於某某依然是「巋然不動」，店老闆與司機兩人一合計，就將吃「霸王餐」兼坐「霸王車」的於某某扭送到了派出所。

回到局裡后，我迫不及待地將這個「段子」講給了同事們聽。沒曾想在基層幹了20多年派出所片警的老林卻大不以為然，他慢聲細語丟出的一句「人吃『霸王餐』有啥稀奇的，動物吃『霸王餐』那才叫稀罕吶」一下子掉起了我們的胃口。一見老林又要賣關子，我們趕緊大肆恭維，並輔以糖衣炮彈，於是，便有了下面這則令人絕到的動物版「霸王餐」。

據老林講，上世紀80年代初，他在林場派出所當內勤。一天下午1點多，林場居民老白夫婦倆慌慌張張地找到派出所，說他們兒子小白上午出門去采松樹塔，直至現在還沒回來，八成是出事了。在接到老白兩口子的報警后，老林沒敢怠慢，趕緊通過廣播召集林場居民共同上山進行尋找。然而，老林他們在山裡跋涉了一個多小時，也未能發現小白的蹤影。這時，深感絕望的小白的母親禁不住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可是，就是這一哭，卻哭出了奇迹：老林他們竟然隱約聽到了微弱的呼救聲。循著若隱若現的聲線，老林他們又摸出了500多米，眼前豁然一亮：只見小白正一臉淚痕、可憐兮兮地趴在一棵距地3米多高的馬尾松的橫杈上。可是，當老林他們再往樹下一瞧時，卻立時暈了：一頭足有400多斤的野豬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們。此時，救子心切的白母*起根棍子就要去趕豬。虧著老林手疾眼快，一把將她薅了回來。原來，老林發現這頭野豬的左側獠牙折斷了半支，這說明該野豬要麼是離群索居的孤豬，要麼就是在爭奪配偶的爭鬥中敗北的失意者，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極具攻擊性、且暴戾的傢伙。如果貿然行事，一旦激怒了它，後果不堪設想。

孩子在樹上亟亟可危，野豬在樹下寸土不讓，面對這種嚴峻的態勢，那時還很年輕的老林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當兒，不知是誰提議燃堆火，興許能把野豬嚇走。於是乎，老林等人趕緊攏了一堆松針和樹枝，點起了篝火。還別說，在怔怔的盯了火堆片刻后，野豬竟真地慢慢轉身離開了。待野豬消失后，老林等人「噌噌」幾下爬到樹上，將已經幾近虛脫的孩子抱了下來。隨後，老林又找了輛車，將孩子送到了林業職工醫院。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老白兩口子殺了只羊，宴請幫忙救子的老林和林場居民們。推杯換盞間，老林問及當天的事由，才知道那天小白的遇險竟也是緣於一次「霸王餐」。據小白回憶，那天他上山采松樹塔時，在出事地點發現了那棵掛滿了松樹塔的馬尾松。由於生長著松樹塔的馬尾松樹杈距地面太高，小白便爬到了樹上，準備將所有松樹塔晃落到地面后，再下來撿拾。且說就在小白正乾的興起的時候，一陣異樣的咀嚼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識的低頭一看，嚇得差點沒從樹上掉下來——一頭碩健的野豬正津津有味的舔食著地上的松樹塔。吃了一會兒，見上面沒了動靜，野豬抬頭往上直瞅，嘴裡還直哼哼，意思是你怎麼不採了，我還沒吃飽呢。小白這工夫哪還有心思采啊，可又不敢不採。他哆哆嗦嗦地搖晃樹枝，就盼著野豬快些吃飽，好早點打道回府。

不多久，小白已將樹上的松樹塔搖晃殆盡，但樹下的野豬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向，時不時還不懷好意地往上乜斜小白。猛可地，小白憶起野豬屬雜食性動物，換言之，就是葷素不論，逮著什麼吃什麼。自己以前也曾聽老人們說過野豬斗蛇、並最終將蛇吃掉的事。看來這傢伙今天絕不僅僅是想吃頓「霸王餐」就了事，保不齊是惦記上自己了。一念及此，驚恐萬狀的小白也顧不得其他，扯著嗓子便狂呼救命。。

小白的厲聲呼救讓野豬感到了一絲不安與危險。它先是後退了幾步，然後低頭躬背擺出進攻的姿態，緊接著就向小白所在樹榦上猛撞。這一下，小白更恐懼了，救命聲喊得都炸了音了。最後，喊得聲嘶力竭的小白無力的趴在樹杈上，準備聽天由命。而野豬這時也恢復了平靜，依舊是在樹下不溫不火的靜候樹上掉「美餐」。

也不知過了多久，已近絕望的小白忽然聽到了母親的哭聲，恍如隔世的他立即掙扎著開始呼救，並最終逃出了可怖的豬口。

打那以後，小白再沒上過山。再後來，已長大成人的小白辦起了野豬養殖場，據說由於野豬肉營養價值高，還賺了不少錢。另據老林講，小白現在並不恨那隻差點要了他命的野豬。因為追根溯源，還是人類先侵入了本應屬於動物的家園，才會自取其辱的。

仔細想想，這話其實挺有哲理的。難道不是嗎？幾個世紀以來，人類在慾望與貪婪的驅動下，不斷的將動物連同它們們繁衍生息了的領地一點一點的蠶食掉，還美其名曰是天賦人權，試問，那動物們又該去哪裡維權呢？

倘有一天，上帝發現他創造的原本生機盎然的斑斕世界只剩下了霸道的人類一種生物時，上帝必然雷霆震怒，並將親手毀滅這個令他蒙羞的敗筆之作。

但願人類不要玩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