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性情初芽

那時候年紀還小，沒有清晰的男女概念。直到任流生四年級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女老師，才萌發了朦朧的性別意識。叫戚萌，是教他音樂課的老師。戚老師剛二十歲這樣，是同村的比較有文化的年輕人，所以能到學校來教書，那時候高中畢業的就算很有文化了。

戚老師是村裡年輕人的代表，穿衣行為都算是比較前衛的。雖然不算漂亮，下巴瘦得有點尖，但在那時候的村裡，只有她的穿著才會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雖然那時候也還沒有開始流行特別鮮艷的顏色，稍緊的白色短袖T恤衫，勾勒出胸前誘人的曲線，配上黑色的長裙，已經牢牢吸引住了大部分人的目光，撩撥著一群初識女性少年騷動的心。

天可憐見，似乎懂得了任流生潛意識裡的願望，冥冥中自有安排。戚老師每天早上都要去河邊洗衣服，而在回來的路上，正好去上學的任流生經常能跟她碰面，一句：老師，洗衣服啊，能得到的一個禮貌的點頭，一句回應，都能讓他欣喜半天。

有一次，任流生跟一個同班同學一起回家，在離得很遠的地方，行走方向明明不是正對的，戚老師背對著正在遠離他們，那個同學離得很遠就跟戚老師大聲的打招呼，任流生意識到了，原來很多人都跟自己一樣。

一天下午，任流生看到戚老師跟班裡的數學老師在愉快地說話，不知道年輕的男老師說了一句什麼話，讓戚老師有點惱羞，戚老師捲起手上的一本書就追著男老師輕輕打鬧起來了，圍著種滿太陽花的小花圃跑了幾圈。

那時候的任流生是即羨慕又忌妒，時常幻想著這樣一種場景，自己能面對面的跟戚老師相依相偎擁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無限貼近的心。其實，任流生不知道，他是把戚老師當成了母親的替身，幻想在戚老師的身上感受到一些親密的母愛。

也是在任流生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轟動全校的事情。有一天中午，準備上課了，在校門口聚集了很大一群人。任流生他們也跟著過去看看是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一個高年級的女生哭著跟老師說，與她一起走路來上學的兩個女生被甘蔗地里突然跑出來的一個男的抓進了地里，那個男的一手抓一個，沒法抓第三個人，才讓她跑掉了，這才趕緊過來向老師求救，老師們立刻報了警，叫上了村公所的幹部，先趕到了出事的地點，分頭進甘蔗地里找人。

最後在一塊地的中間位置找到了他們，幾個大人把那個男的揪了出來，剛見到他的時候，大人老師們都驚呆了，沒想到會是個還在上小學的學生，一個小孩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他知道這麼做是違法犯罪的嗎？

警察來了之後，在校門口，把那個六年級的學生帶上了警車駛向鎮派出所。後面任流生聽人說是被判處勞動改造，罪名是意圖**。而在聚集的人群中，任流生更是聽到了一則更令人震驚的消息，那個男的跟這三個女生其實是同一個班的。可能當初把她們抓起來，並沒有想要傷害她們的意思，只是想跟他們說一些他的想法，希望以後能接觸得更頻繁親密一點，而在平常的情況下幾乎是不可能的，痴念成疾，才走到了這樣極端的一個境地。

任流生記憶中無憂無慮的童年似乎沒有多久，在五年級的時候，因為父母要到粵川打工，只能無奈留下兄弟兩個跟叔叔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當天夜裡，像是感覺父母以後都不會在身邊了，兄弟兩大聲的哭了出來，那時的無助與孤獨，任流生終身不忘。還好爺爺奶奶的疼愛，讓無助的孩子重新展開了笑顏，弟弟倒是和之前沒兩樣，任流生也許是在那之前，也許是從那開始，就減少了出門的次數，沒事就呆在家裡看書，那時候家裡有一本成語故事詞典，任流生在小學和初中的這段時間裡，從頭到尾看了三遍，也有可能是二三年級那幾年在學校的經歷，養成了任流生孤僻寡言的性格。跟同村不太熟悉的人，任流生幾乎都不說什麼話。逐漸被家裡和村裡的人看成了書獃子。

但還是跟鄰居的小孩玩得挺開心的，經常在一起玩。一起抓小鳥來養，雖然從來沒有養活過一周，一起抓螳螂來決鬥，輸了的就要被吃掉。一起跟堂妹們布下陷阱，引誘鄰居家的一個小女孩很高興過來玩，卻把她弄哭了不得不跑回家。

好像是從五年級的開始，任流生突然發現班裡的一位女生很特別，叫單美靈，覺得她是班裡性格很好的女生，不容易生氣，笑容自然甜美。在這之後，任流生就有意地多關注單美靈的一舉一動，視線經常自動地就飄到她身上，卻也不敢過多停留，怕被別人知道心底的秘密。

班裡的座位排列，單美靈就坐在任流生的後面，每當老師把試卷，或者改好的作業放到第一排的桌子上，依次往後遞，到了自己桌子上，任流生總是先於同桌拿起作業本，選出自己和同桌的作業，再把作業往後遞，因為這樣，他就可以近距離多看一眼單美靈。他注意到，單美靈還略顯嬰兒肥的臉上有一塊淺淺的疤痕，但這絲毫不影響任流平的喜歡，相反，因為這個疤痕，他覺得他們更有一點緣份的意味了。

任流生的家就在村邊，距離單美靈上學經過的一條路，有500米左右，他經常在家門前看著那條路，找著那個女孩的身影，也許他的視力就是這麼練出來的吧，在上初中，高中，乃至大學之後，比大部分人看的書多，用電腦的時間多，還是一直能保持1.5的視力，不用戴眼鏡。

那時候就能看得清楚，她身上衣服的菊花紋，她邁出的一個一個腳步的節奏感，她背在身上的綠色書包，像是都印在了任流生的眼底。任流生跟單美靈家裡離得比較遠，除了上學不算很熟悉，而那時候，也沒有哪對男女接觸比較頻繁的，自然沒辦法慢慢接近。任流生只能在心裡希望什麼時候，他能跟單美靈在一個山花爛漫的地方，一起嬉戲，不斷追逐打鬧，累了就互相擁抱，依偎而眠。

五年級的時候，任流生髮現同齡的很多人早就已經學會騎自行車，自己連腳踩踏著前進一段都不行。那時候農村家裡的自行車都是大人騎的大號，幾乎沒有專門給孩子騎的小型自行車。車頭和坐凳間有一根鋼管連著，孩子很不方便把腿翻過去另一邊，所以剛開始學騎車的時候，都是把右腿從那根鋼管下面伸過去踩著腳踏板，身體還在車子左邊，並沒有坐到坐凳上，雖然並不舒服，但小孩子愛玩的天性讓他們還是騎得不亦樂乎。

任流生家裡的自行車也是大型號的，沒辦法，想要學會騎車，只能拿那輛來練習。剛開始的時候並不好學，找不到控制車子平衡的感覺。附近的路有一個大概1.5米高的斜坡，20米長，任流生就從坡上往下溜車，在一次一次的練習中逐漸找到一點平衡的感覺，溜得越來越遠。卻在用腳蹬著自行車往前走的時候碰到了困難，任流生知道，自己的腳離地之後，馬上就會有一種害怕跌倒的不安全感，這種不安全感使自己沒蹬多久就已經做好了下車的準備。這一點被叔叔指了出來，任流生非常苦惱，克服不了自己內心的恐懼。這樣練習了挺長一段時間之後，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一些同齡的同學見任流生這麼大，還不會騎自己車，有一些嘲笑的意味，這讓任流生更堅定了要學會的決心。

鄰居家的一個老爺爺，已經六十多歲，並沒有讀過什麼書，卻能在任流生一直學不會的情況下，對任流生說出這樣一句話：「加油，你一定能學會騎車的。」那時候的任流生知道在拔河的時候要大聲喊加油來提升士氣，卻沒想到在長時間沒有進展的情況下也能用加油這個詞來增加動力，而且是從一個老爺爺的口裡說出來。這句加油及相信的話，給了任流生以莫大的勇氣和動力。

任流生為了學會騎自行車，已經用了豁出性命的勇氣，拼著即使摔得受傷骨折也要學會。任流生的身高使用一些技巧，可以翻過那根鋼管，是經過了幾十次的摔倒之後，才能在車子倒下之前，讓自己的雙腳能踩到踏板上，使自行車前進。後面保持自行車平衡前進倒是沒花多少時間，只是幾天。後面沒多久，任流生就能騎車前進很長一段路了。

在學自行車的過程中，任流生從1.5米高的山梗上，連人帶車跌了下去，還好只是小傷，並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