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陋室獨居
任流生打算先去宇文金那借宿一段時間,等到工作一兩周之後自己就能確定下來,這個工作是否適合自己,自己能不能通過試用期,再到公司附近找房子。這樣上下班也方便,離得太遠了每天要花一兩個小時上下班,實在太浪費時間。那些已經買房子的人沒辦法,租房子的任流生是可以工作在哪就搬到哪的,有失必有得嘛。不過上一個工作因為住在公司宿舍,離職了就不方便繼續住在那,讓任流生感覺到,還是在外面自己租房子比較方便,離職的時候不用匆忙得考慮搬家的事,在同一個時間段不但要找工作,還要找住的地方是很麻煩。
跟宇文金住在一起,讓任流生想起了一點學生時代的感覺,不同於之前公司宿舍里比大自己一輪的同事,另一個雖然差不多年紀卻沒有多少共同語言的同事,之前單純跟同學一起呆過的歲月,給人的感覺就會很窩心、自在得多。
任流生做的菜不能適合別人的口味,只能宇文金來做了,只要沒有那些任流生吃不了的配菜,對於味道,任流生都可以不挑剔。晚上兩人一起追看新播的歷史題材電視劇。
在優浩裝修設計公司上班,任流生主要是做畫圖設計的工作,但有時候也會負責監督工人的施工進程與質量,跟任流生做同樣跟單工作的,還有另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同事,叫於紅敏,其它在辦公的還有四個女同事,負責接業務和跟客戶溝通。在畫圖上面,剛上班幾天,任流生已經讓幾個女同事驚嘆了,說之前的設計畫圖比任流生慢了很多,每次他們都要等好久。
任流生知道了幾個女同事的名字,他們年紀分兩個年代,,揭微芙和關英台屬於70后的,看著也比較成熟一點,在工作中也是比較有主見的,詹薈香、何青竹和任流生差不多,屬於80后,兩人比較活潑好動,很快就跟任流生打破了陌生人的界線,度過了剛共事時候的磨合期。
這樣過了兩周,周末宇文金陪著任流生在工作地點附近找出租的房屋。任流生工作的地方在江北邊,兩人先在江南邊比較近的一個居民樓集中的地方隨便走走。一般比較便宜的出租屋是在城中村,在穗城這種一線城市,寸土寸金,在大路旁邊的地方,早就被開發商推翻重建,而離主道比較偏遠的小道,則要再等城市的發展滲入才能進行改造。城中村作為城市快速發展遺留的傷疤,還將存在很長一段時間。城中村的存在也給很多來穗城打工的人員一個實惠的落腳地,很多人還承受不了高額房租,或者能承受卻又不願把錢花在這裡,希望辛苦賺到的錢能用在更實在之處。
兩人一面走著,城中村衛生狀況比外面要差很多,電線電纜縱橫交錯,雜亂無章,因為建得比較早,房子的規劃有些不合理,很多地方光線很差。看到有出租房屋的廣告,就打電話,說清楚了房子在哪就過去看看房。看了幾間都不太滿意,不是光線不好,就是價格太貴,任流生想租的是一個帶廚衛的單間。南方的天氣在一樓一般都潮濕陰暗,在宇文金的提醒下,聽說是一樓的都沒去看房。
他們看到一組青年公寓,從門裡進去就是一個走廊,房間就在走廊兩邊,一共有四五十間這樣,進去看了,任流生覺得應該叫做單身公寓還差不多,裡面只有一張床,衛生間里有熱水器倒是挺不錯,有需要也能提供一張桌子,只是沒有廚房。中介說是可以在裡面放個小桌子,用電磁爐插電做菜也行,也有其它人在房間門口做飯。房租是550元一個月,租房第一個月得另外交一個月的壓金,還有給中介等同於一個月房租的中介費,差不多一次就得付相當三個月的房租。
任流生知道穗城租房中介的行規,也早就有心理準備,覺得其它都好,就是沒有做飯的地方很麻煩。任流生有點猶豫,之前找到的房子都比不上這裡的條件,宇文金是覺得不合適,勸任流生找找再說。中介的眼力真的不錯,看任流生有點心動,就說之前住在這的人跟任流生職業類似,還說了在這離市場近,公交站地鐵站也比較近,上班方便等優勢。不過任流生看到宇文金使眼色的暗示,先跟那個中介說再考慮考慮就離開了。
走到外面,宇文金說道:「剛才那裡的房子窗外離雜草比較近,還有一條水溝,容易有蚊子,雖然這間房子在一樓不算暗,但我覺得應該也不算好的,做飯又不方便,還是先另外找找吧,反正也不急,你在我那多住一段時間也沒事。」任流生想想也是,就點了點頭繼續在附近走走。
後面看了幾家,都不太滿意,直到靠近地鐵旁邊的一個房子,任流生比較滿意,三層樓,樓頂有一個天篷,可以晒衣服,一個角落堆放不少雜物。像是特地蓋來出租的,每一層有一個單間。任流生去看的是三樓,現在還住在那的是一對年輕夫妻,說是準備回老家了,後來私下裡問過他們,其實是想要換到離工作地點更近一點的地方住,他們要找到租房子的人接替他們,這樣才能從房東那裡拿回一個月的壓金,因為他們沒有住滿一年,按合同,壓金是不用退給他們的。所以見到任流生打算租房子,不斷說著這個房子的優點,房子晚上很安靜,容易睡得著,離地鐵站很近,走五分鐘就到了,窗戶朝向一個比較開闊的地方,不像之前任流生看的很多房子,窗戶的光線被擋得白天幾乎沒有陽光直射的時間。
從宇文金那裡,任流生也確認是離地鐵站很近,不過租金也不便宜,要700元一個月,比任流生預期多了一百元,一年下來增加1200元也是不少錢。宇文金對任流生說房子是還可以,就是租金貴,但離地鐵站這麼近,這個價格的租金也是正常的,要看任流生自己決定了。任流生也有點猶豫,只是想到看了這麼多房子,就這間最滿意,而自己又不想再繼續花太多時間去找房子。
對一旦動過心的事物,放棄了再去遷就差一點的東西,任流生就會覺得很難受。就像任流生在大學時有一次買衣服,看見了自己喜歡的一套衣服,嫌價格貴了,後面再轉其它地方,都覺得沒那套好,最後還是買了那套。從那以後,任流生常常讓自己不再為了多出的那一點點價格而放棄,或者猶豫太久,猶豫太久的時間成本比起多花的那點錢,自己失去的可能更多。自己已經有過很多次這樣的教訓,後來任流生遇到這種情況,經常就會刻意去避免,所以決定租下這間房子。跟中介約定了過兩天晚上到這簽合同,因為房東住的地方離這比較遠。
過了兩天,任流生下班後到江南西附近的那個房子,跟從別處趕過來的房東簽了租房合同,任流生看到合同里標明的電費是一元一度,每個月跟房租一起交給房東,這也沒辦法,穗城大部分地方租房都是這麼收電費,不像之前任流生在類士廣告公司租的房子,電費直接交給電力局,不通過房東,電費只要6毛一度。簽了合同后,任流生把1400元給了房東,一壓一付,又給了700元給那個房屋中介人。中介人在任流生決定租下房子的時候,已經跟之前住在裡面的那對夫妻說了,他們明天晚上就能搬走,所以明天晚上,任流生還要過來跟他們交接鑰匙。
第二天晚上,宇文金因為那段時間經常要加班,還是任流生一個人過來,順便幫那對夫妻搬了點東西,任流生問了他們,知道他們找到的房子是比現在這間便宜的,不過離地鐵也比較遠,任流生既然已經租了,也不在意已經定下來的價格。他們還是堅持說那間房子是不錯的,晚上很安靜,光線也很好,之前說的都沒有誇張的意思。
快搬完了,那個男的跟任流生說:「現在還有一張床是不好搬的,還是賣給你吧,不然你還得買,之前我們租房子的時候,裡面是什麼都沒有的,這張床我是花了200塊錢買的,你看床的木頭很結實,又是寬1.8米的大床,就按80塊錢賣給你,你看怎麼樣?」任流生看著那張床,的確是挺結實的大床,他說200元買的,任流生是不太信。
雖然任流生也不太清楚一張床要多少錢,估計80元倒應該差不了多少,但又沒把握,試著說道:「買的時候應該用不著200元吧,80元是差不多,只是我想50元左右應該能買一張床的。」那男的說道:「50元肯定買不到一張床的,有一些質量差的,可能買得到,但你還得自己搬回來,自己安裝,那樣就很麻煩了,我也是因為要搬走太麻煩了,才處理給了你,不然200元買的東西,會80元就處理了嗎?」任流生也不會講價,要是他們搬走了自己再去買一張床又嫌麻煩,也就答應了他們買下這張床,畢竟有時候,多花點錢,減少很多未知的麻煩,還是很划算的。
後來跟宇文金說到這件事,他說80塊錢也不算貴了,自己去買也差不多,只是他們都要搬走了,另外再找時間回來搬這一張床,倒是不太可能,如果任流生堅持不買,他們後面八成也懶得回來拉,相當於送給任流生了。任流生當時倒是沒想到這樣,或者即使想到了,也不願意佔這個便宜吧。
這個周末早上,任流生叫了宇文金,還有之前在類士廣告公司的同事古誠和阿壽過來幫忙搬家,任流生之前只拿了一些隨身衣物住在了宇文金那,其它被子,電腦這些大件東西都還放在之前的公司宿舍。
在那邊叫了輛麵包車,把東西從四樓搬了下來,放到麵包車上,四個人跟著車到了江南西,再搬到了三樓。古誠和阿壽看了任流生租的房子,是比較窄,不過自己一個人住也可以了。其實放上一張大床后,就只有一邊還剩下一米寬兩米長左右的空間,可以擺一張電腦桌。行李可以放在洗手間和廚台上面的一個二層小樓梯間,不然地上就顯得更擁擠,畢竟租下來的這個房間總共也就十五平米左右。搬完東西后,任流生他們在附近找了個小餐館吃了一頓午飯,然後任流生讓他們回家了,自己一個人回家慢慢收拾東西,真正開始了一個人獨居的日子。
和別人一起住,跟自己獨居,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有人合租,雖然可以自己在房間里關上了門,就與外面有了一層屏障,但離得近,他們有可能來敲門的潛意識,讓自己知道,屬於自己的個人房間也不是絕對私密的空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獨居的時候,即使是單間,也會有一種暫時與其它人隔絕,彷彿這時的世界就自己一個人的感覺。特別是晚上,不喜歡獨處的人會覺得寂寞難耐,膽小的人會害怕。他們嘗到了獨居的滋味如果受不了,可能以後都會找個伴一起住。一般來說,要擁有很多的內在資源,才能享受獨處,因為真正獨處時,就只剩下自己可堪挖掘。
任流生向來是更喜歡獨處的,所以開始享受起了獨居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自己就會覺得很自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在這個房間里,自己就是主宰,沒有任何規則的束縛,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隨心所欲,不用再偽裝自己的生活環境必須是特別乾淨整齊的,想喝醉的時候不用擔心別人看到自己不雅的模樣。
只有在獨處的時候,才會看到自己最真實的模樣,因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能完全的釋放本我,都會有或多或少的自我要求,雖然在親近的人面前會更多展露自己,但還是會希望別人看到的是超我的樣子。白天所有的思考大都是向外的,為了適應這個社會,為了生存,只有在獨自的夜晚,才會有時間和空間詢問自己的內心,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一個人住在出租的房子里,是不會覺得那是家的,因為感覺不到溫暖,之前雖然是跟同事住在公司租的房子,但除自己之外還有人氣,現在就自己一個人,更覺得自己是一葉孤獨的浮萍,安閑如昨今後頻漂浮。
有時候任流生也會覺得:
我是一片云:
是不是留在這裡,很久不回家,就把這裡當成了家?
這也不是旅途中的一個站,只是在流浪,
心中的感覺太縹緲無依了,所以雲才會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