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翠閣去定碧玉簪
鄭府待客之道的確很周到,轎夫已經在門口候著了,熊媽還給了我一點銀子,非說這是夫人交待的外事費。
既然這是鄭府的規矩,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有了目標,銀子的樣子就比以前更可愛了。
一進鎮,我就放轎夫人自己回去了,看到翠閣,我走了進去。
翠閣是專門賣玉石首飾的地方,我家境算不上富裕,當然不怎麼會來這,但是我娘有一隻翡翠鐲子,我隔幾個月會拿來翠閣讓老闆幫我清洗保養一下。
翠閣的老闆何其真已經跟我很熟,何其真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獨身男人,相貌英俊,鼻子高高的眼睛彎彎的,又是這麼間翠閣的老闆,好多姑娘都想嫁他,他卻每次拒了上門說媒的,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儘管何其真一直拒媒,但在鎮上他的女人緣仍舊很好,鎮里鎮外的好多姑娘都喜歡來翠閣買東西。
何其真看著我進來就笑了:「燕老闆,又拿你娘的翡翠鐲子來清洗拉?」
我笑著說:「什麼燕老闆呀,又來調笑我,誰說我來這兒就一定得是洗鐲子?」
何其真說:「還說不是呢,聽說鄭員外家的婚事喜綉都交到了你們綉庄,這下還不得發了呀。」
我吁了一口氣:「大生意不好做啊……何老闆,你這有沒有好看點的玉簪子啊?」
我一一看過架上的玉簪子,感覺都不是很中意。
何其真很懂得察顏觀色:「怎麼,都不滿意啊?我這有個新進來的簪子,都還沒擺出來標價呢,你一來,我就覺得挺適合你,要不要看一看?」
「適合我?」
何其真以為我是要買來自己戴的。他繞到櫃后拿出一個盒子,拿出一隻玉頭銀身的簪子,簪頭玉石是祥雲,簪身為銀,雕著花邊,很漂亮。
「哎呀,真好看!」我小碎步跑過去。
何其真笑著說:「是吧,這簪子肯定受歡迎,不過我這就只有一枝,都還沒來得及沽價。」
我摸了摸簪子:「多少錢?」
何其真說:「有緣讓你見了個先,便宜點就當是人情價了,二十兩。」
二十兩?我馬上放了回去。
何其真笑道:「怎麼?嫌貴吧?我不會殺燕老闆的。」
我搖搖頭,若是平時,這簪子我一見鍾情,可能咬咬牙也就買了,可是我先答應過要給宋令箭買,我得省著銀子完成我的諾言才行。
何其真也沒有焦灼著兜售,他做生意一直很隨緣,佛性。
「我想要一根碧玉簪子。」我說出此行目的。
何其真放簪子的動作一停,挑了下眉,飛快地轉頭盯著我,那眼神感覺很陌生,帶著些冷蕭。
我愣了愣:「怎麼了?很奇怪嗎?」
何其真笑了笑:「沒什麼,玉石古器屬金為主,碧又為水,燕老闆並不適合。」
我笑道:「何老闆居然也懂五行。我不適合金與水么,你怎麼知道?」
何其真道:「以此營生,總是要懂些。燕老闆怎麼想到要買碧玉做的簪子?」
我說:「不是給自己的,我想買來送人的。」
何其真敏感地盯著我:「送給誰?」
我感覺有點好笑,說:「送給誰你都要管哪?」
何其真解釋說:「總得問問是男是女,男簪跟女簪不一樣。」
我想想也對:「我送給宋令箭的,不用太女性化,也別太男性化。」
何其真卻問我:「你為什麼要送碧玉簪子給宋令箭?她向你要的?」
我又愣了愣,因為我覺得眼前這個總是笑眯眯溫和的何其真跟平時有點不一樣,因為他從來也不愛打聽這些閑事。
我說:「沒有拉,就是覺得適合,想送。現在我錢還沒到手呢,就先想跟你訂一枝,有看到合適的就幫我帶一下。」
何其真說:「也是,宋姑娘膚白臉尖,沒見她戴過金銀首飾,挺適合玉簪子。」
我得意道:「那當然,這兒哪有比我更了解她的呀。」
何其真微微笑著,嘴角的紋路顯得比平時深得多。他低頭拿了個冊子,壓著聲音道:「你想要什麼花樣的,先描個給我參考一下。」
我這手笨的,哪會畫畫,只得說:「我想整枝都是玉做的,不要有別的金銀鑲嵌。」
何其真笑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很僵硬的感覺,說:「什麼都不鑲,通身玉做的,這不是玉筷子了么?」
我想想也是,不禁得自己也笑了:「當然不能是玉筷子了,最好頭上刻個祥雲什麼的,感覺比較飄逸。」
何其真認真地記下了。他低頭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他的髻上也簪了一個玉簪子,因為簪得很深,幾乎都包在了髻里,只露出很小的一個祥雲樣的簪頭。
我驚喜道:「就像你頭上這簪頭的形狀,宋令箭一定喜歡。」
何其真挑了挑眉,摸了下自己的簪子,笑道:「我這是翡翠的,而且是金簪身,不與你說的碧玉簪一樣。」
我說:「沒事,反正簪在頭髮里,誰看得出來呢。」
何其真溫文而雅地合上了圖冊,笑眯眯道:「那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樣式了,下次我去走貨一定幫你看看。」
何其真笑起來的時候還真的非常英俊,他的英俊讓人感覺非常溫和,不像莫掌柜的那種英俊,讓人感覺很有距離。要是這何其真再年輕個四五歲,我估計跟他說話都要害羞呢。
「恩,謝謝拉。」我開開心心地從翠閣出來,揣著一個甜蜜的秘密。
一出燈火滿街的主道,就發現天已經黑了,巷子里倒射出宋令箭院子里微弱的燭火,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院里擺了一些宋令箭打獵要用的箭,一些塗了黑色,一些還是木色,好像塗到一半被人打斷了一樣,也都沒有收進去——
宋令箭是個很講究的人,她怎麼也不把箭收好就出去了?
夏夏一見我回來就迎了上來,笑嘻嘻地跟我打聽鄭府的生意。
我將包里的鄭府拿來的畫紙都拿了出來,說:「鄭夫人不滿意我們的綉樣,鄭小姐自己畫了些,我拿回來你看看,能綉出來的盡量都放到綉樣里去。」
夏夏點點頭:「想想也是,我們的綉樣來來回回那麼幾個,我看著都膩了。」
我插腰捏她的小鼻子,道:「原來你早就膩了呀,也不見得你跟我說!」
夏夏咯咯笑了:「我還以為飛姐念舊呢,所以一直沒好意思說。」
我把鄭府拿來的甜點給了她,夏夏看得津津有味愣是不捨得吃。我問她:「宋令箭呢?這個點了怎麼還沒回來?」
夏夏道:「剛才他們都還在院子里呢,好像兩條魚哥來找過他們,兩人一起出去了。」
兩條魚哥?就是漁夫周漁魚?他雖然跟韓三笑交情不錯,但他一直很怕宋令箭,他怎麼會來宋令箭的院子來找他們?
「小魚哥有說什麼事嗎?」我突然覺得這事有點怪怪的。
夏夏道:「沒說,我那時正在廚房呢,遠遠的聽到兩條魚哥在那裡吼著,說什麼『大事不好』,我一跑出來,院子里就沒人影了。」
大事不好?我的心一揪,什麼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