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季(三)
為您打造最舒適閱讀環境,最及時的更新小燕文學網友自行提供更新菡瑾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任憑那些記者推搡擁擠著。名書院網友自行提供更新//他們中間,有男有女,有拿著話筒,也有舉著攝像機,每個人都笑著,笑得猙獰而又恐怖,嘴巴開開合合,「啪嗒啪嗒」地吐著字。太陽已經升起來了,照在人身上,火辣辣。她慢慢地眯起了眼睛,正對著太陽,陽光很刺眼。所有人都等在等著她說話,可是又不能閉著嘴等著,他們要搶新聞。不過,不管她今天說什麼,哪怕是一句話都沒說,他們還是能從她身上挖出明天報紙頭條來。或許是她一個皺眉表情,或許是她一句「無可奉告」,都能讓人衍生出無限遐想。這不是她第一次被媒體包圍,卻是她重生之後,第一次面對這樣情況。所有人都在期待作為柳家繼承人,平時深居簡出,從來不會在任何報刊電視上露臉柳菡瑾小姐,今日會如何應對。在這些蝗蟲一般記者眼裡,自然是她越失態越好,這樣他們才能有東西寫。可惜,菡瑾對娛樂民眾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她再生氣,也不會拿柳家名聲開玩笑。她涵養不允許她失態,就算是現在情況已經萬分緊急,對她十分不利。人太多了,像是一浪高過一浪海潮,澎湃著想將她吞沒。人聲鼎沸,那些尖利又刺耳聲音,不斷蠶食這會兒她耐心。親生經歷了才會知道,原來,那些電視中常看見被記者包圍人,不是因為惱羞成怒,也不是為了顯示自己非同一般地位,在這樣窒息氛圍下,聖人也會被逼瘋。不遠處網球場上,她哥哥,正做著準備活動,迎接一場很重要比賽。現在這邊動靜已經夠大了,哥哥他們發現只是時間問題。種種情況都說明,在這裡解決這些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雖然她做事偏好速戰速決,但是現在顯然不具備速戰條件。菡瑾討厭麻煩,但討厭並不代表她不會處理麻煩。每一個人,都不能只靠喜好活著,經歷了兩世菡瑾自然通曉這個道理。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越是在這種時候,笑容就越要真誠燦爛。菡瑾迎向陽光,慢條斯理地笑了起來,眼睛里那絲不耐和嘲諷被照得無影無蹤,她接過離自己最近一個話筒,軟軟地嗓音傾瀉而出:「諸位記者朋友,首先在這裡感謝大家對我關心。只是現在大家問了這麼多問題,我卻完全沒有頭緒,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片刻靜默之後,這些記者又開始聒噪起來。一個年約三十資深記者推了推眼鏡,遲疑了幾秒,似是在評定她話中真假,只可惜,這位被柳家老太爺保護得密不透風、從不在任何報紙雜誌上露面柳家小姐臉上,除了得體笑容之外,完全沒有絲毫被圍堵憤怒,反而渾身散發出一種淡然又怡人親和力,溫婉和煦樣子,讓人如沐春風。他不動神色,似是無意地翻了一下之前採訪手冊,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之前有一家娛樂報爆出了一組柳家小姐和真田小姐在一家咖啡館對峙照片,中間還夾雜了柳小姐您朋友要去打真田小姐幾張遠照,還有一段很清晰對話錄音,所以,大家紛紛猜測,真田家和柳家是因為跟跡部家聯姻問題鬧出了嫌隙。」說完,便安靜地觀察起柳家小姐臉色來。她垂下眼睛,不知是光線問題還是其他,她眼睛顏色突然間變沉了,深深地,就像望不到頭地無底洞。「這樣啊,」再抬起頭時,她臉上又恢復了笑容,暖洋洋,不生氣也不解釋什麼,「事情經過我大概了解了,中間有很多誤會,不是三兩句話能夠說清楚。但是我可以在這裡向大家保證,我們柳家和真田家絕對沒有任何嫌隙和摩擦。這件事我們會深入調查,三天之後,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人群中「嗡」地一聲炸開了。「柳小姐,現在就請談談你看法吧!」「柳小姐,剛剛您表態真田家和柳家關係,是您一廂情願地想法呢,還是柳家大家長表態?」「真田家還未作出回應,柳小姐表態是想先向他們家示好嗎?還是說,間接承認這起事件是你不對,想通過我們新聞媒體向真田小姐道歉?」經過媒體炒作,柳家小姐和真田家小姐矛盾愈演愈烈,各種猜測紛紛浮出水面,佔據了各大娛樂報紙新聞頭條,幸好,不是財經報。菡瑾大概想了一下,不由得鬆了口氣。現在她手機還很安靜地躺在口袋裡,爺爺一大早心情不錯,他老人家從來不看娛樂版面新聞,估計這也是她早上能安全出門原因。她對新聞這種虛虛實實東西不是很感興趣,但是她介意被人莫名其妙地抹黑,這次真田小姐做得很紮實,一次性把柳家跡部家一鍋燉了。菡瑾不用看新聞也能知道現在大眾反應,大概就是真田家和跡部家有意聯姻,卻被她這個蠻不講理又得寸進尺柳家小姐橫插一杠,硬生生把一樁美滿姻緣弄成了複雜三角關係。菡瑾現在已經猜不出她到底想要幹什麼,真田透布得這個局,越來越撲朔迷離。但凡是設計陷害別人人,都會有想得到東西,或許為名,或許為利,但是菡瑾這回卻看不清真田小姐用意了,準確地說,她摸不清她底線在哪裡。新聞媒體畢竟只是一種形式,這樣不入流言情戲碼,因為被冠上了幾大家族名號才在娛樂版佔據了版面,連財經版一個角都夠不上。這種事情,剛開始時,可能言論是一邊倒,時間一長,真相是什麼,就沒人會去關注了。作為茶餘飯後談資,大眾注意力總是不能長久。大眾輿論再能耐,也不可能把跡部逼近禮堂。這不是選a選b選擇題,就算她柳菡瑾從地球上消失,真田透嫁入跡部家可能性也不會多多少。沒有了柳菡瑾,多是其他比真田透更體面世家小姐,這麼簡單道理,真田透不會不知道。所以,她這次把跡部一塊繞進來原因很讓人費解。菡瑾輕笑一聲,轉頭看向那個問最後一個問題記者,神情里沒有不悅,只是略帶深意地看著他:「那麼,你是覺得,這種小事,還要讓我柳家家長出面才能解決嗎?」在記者眼裡,這是一件大事,不管怎麼炒,只要把兩家當家人給折騰出來,怎麼說這也是本年度大新聞了。可是,很顯然,人家柳家根本沒把這種小事放在眼裡。那個冒冒失失記者被菡瑾不冷不熱態度嚇了一跳,靜下心來,又覺得自己當著同行面怵一個小女孩很沒面子,於是就想著要扳回一城:「柳小姐,請你不要迴避我們問題,真田家真要和跡部家聯姻嗎?跡部少爺和真田小姐,真是被你破壞嗎?」菡瑾眉頭蹙了起來,有些不滿他唐突。她不喜歡把自己私事曬到太陽底下,讓人當成茶餘飯後談資,她對人客氣,不代表她沒脾氣。「啊嗯,本大爺怎麼不知道,真田透那個不華麗女人,成本大爺未婚妻了?」伴隨著囂張話語,人群就像是漸次分開水流一樣,很突兀地讓出一條路來。菡瑾側過頭,人群外圍,跡部帶著樺地,正跟她遙遙相望。陽光灑在他紫灰色頭髮上,形成了一個淡淡光暈。菡瑾看著他,一瞬間,心裡那絲不悅以及煩悶被撫平了,心境平和下來。「啪!」跡部打了個響指,在強大氣壓之下,記者們安靜下來。跡部卻只是眉梢一挑,不屑地丟下一句:「真是一群不華麗人,ne,樺地?」樺地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一切,冷冷地回答道:「wushi!」自從進入二年級之後,樺地就不停地竄個子,本來就比跡部高很多他,現在在冰帝初中部,已經是全校最高男生了。跡部雙手插在口袋裡,領著樺地,從容得從記者們讓出那條路上走了過來,眼神所到之處,就像是在俯視自己臣民。菡瑾歪過頭,笑。跡部景吾,從來都是這樣一個囂張得讓所有人折服人。跡部在菡瑾面前站定,很隨意地拉起了她手,動作自然,不帶一絲忸怩。他手,溫柔地劃過她耳際,幫她把風吹散髮絲順了順,眉頭一皺,有些擔心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菡瑾苦笑著搖頭:「具體情況很複雜,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搞成這樣了。一到這裡,就被圍起來了。」「跟真田透有關?」跡部很淡定地問了一聲,菡瑾卻聽出了其中有很重不耐煩情緒。「應該是,」菡瑾搖了搖他手,「你怎麼來了?」如果說,之前只是在猜測柳家、跡部家、真田家三家關係,那麼,今天跡部家少爺對柳家小姐這番親密舉動無疑是對這些緋聞最好證明。吃驚,錯愕,驚喜……是現在在場大多數人感覺。閃光燈亮個不停,人聲鼎沸,熱鬧沸騰場面尤勝之前。「看見這邊圍了很多人,」跡部卻不去管周圍那些起鬨記者,「樺地說,被圍人是你,本大爺就過來了。」菡瑾覺得這話說得有些奇怪,樺地個子再高,繞過里三層外三層記者看見被圍在中心人,這種說法還是十分經不起推敲。她抿了抿嘴巴,皺了皺鼻子,眼睛直直地盯著跡部。跡部臉上仍然是那副自信到自傲樣子,他心裡明白,菡瑾再怎麼有意見,也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讓他沒臉。雖然他這個答案是不靠譜了點,但是他大爺難得不華麗一次,菡瑾就更不會計較了。跡部猜得不錯,菡瑾是不打算搭理他,先前那番面部表情也只是為了回應他那個詭異答案而已。現在大多數時候,調侃跡部這種活計,幹得最得心應手應該是柳蓮二和忍足侑士了。跡部這廝在外人面前永遠是一副二五八萬地拽樣,對上自己人,再加上柳蓮二忍足這麼高段數,被整一點都不奇怪。菡瑾沒好氣地瞪他,跡部回瞪。現在這種場合,什麼話應該說,什麼話不應該說,兩個人心裡都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菡瑾這會兒才在心裡咬牙切齒。演戲不恐怖,但是對著跡部,演這種文藝戲碼,是著實讓人吃不消。不過,這戲已經開始了,再怎麼反胃也得挨下去。菡瑾吸氣。幸好,那邊看出門道來記者,現在總算回過神來了。現在正興奮不已地握緊了手裡掛著台標麥克風,旁邊攝影師們使勁殺著底片。只不過,現在圍攻對象換成跡部了。「跡部少爺,請問你和柳小姐正在交往嗎?」跡部摸了摸眼角淚痣,一副被打斷了和女友談話,心情不爽表情,事實上,他是真被打斷了,真在生氣,不過,沒人在意就是了。他口氣有些不耐煩:「本大爺覺得,這已經夠明顯了。」「那……跡部少爺跟真田小姐又是怎麼一回事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真田透」這個名字,這讓跡部肝火上升,這個女人最近反覆多次地出現,每次都能惹出一堆事情,他現在對她非常火大。「本大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跡部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本大爺跟那個不華麗女人,沒有一點關係。」「那今天報紙雜誌上為什麼會出現……」記者越問越興奮,問內容也越來越刁鑽,冷不丁被身邊前輩扯了一把,他正好對上了跡部家大少眼睛,整個人一凜,自動自發把後半句話吞了下去。這個時候,菡瑾臉上笑容也斂了起來,跟這群人周旋了這麼久,是時候反擊了。凡事都要講求一個步調,她喜歡低調做人,先禮後兵。「諸位,我想該說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菡瑾眼睛,第一次開始正視攝像機鏡頭,她很自信地站在那裡,和方才那個溫柔可人鄰家女孩判若兩人,「今天你們所說柳家和真田家不和事情,我們並不知情。至於那些照片和所謂錄音來源,甚至是那些杜撰柳家、真田家和跡部家小道消息,我也要在這裡向大家說明一下,柳家和跡部家將一查到底,絕不姑息!」跡部掃視了一下驀然被震懾住人群,嘴角微微勾起,冷冷地接過了菡瑾話茬:「今天有些報紙雜誌上東西,已經嚴重損害了本大爺名譽權,本大爺律師團,會在半個小時之後找他們聯繫,討論賠償問題。」跡部說完,拉過菡瑾,頭也不回地往人群外走。菡瑾和跡部宣言把現場大多數記者嚇蒙住了,不同於常年不露面柳家小姐,跡部家大少本事他們是見識過。年紀不大,做起事來,卻是出了名心狠手辣。年少輕狂,但是人家有狂資本。跡部夫婦常年住在英,跡部老太爺處於半退隱狀態,在日本,跡部家事情,幾乎都是這位大少爺說了算。至於柳小姐,初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弱不禁風樣子,原以為是個好捏軟柿子,沒想到認真起來,氣勢絲毫不弱,她話里意思很明確,她在這件事上,擁有絕對自主權。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被她無害樣子給騙了。想來也是,以柳家老爺子那吃人不吐骨頭性格,怎麼可能會培養出一隻小綿羊來做自己繼承人。這下,非但沒有討到便宜,反而被她揪住了把柄,如果真要追擊責任,那麼,在場人,都脫不了干係。「請等一下。」人群中,有一個記者出聲,阻止了他們前行腳步。菡瑾回過頭,發現是一開始那個向她解釋這次烏龍事件前因後果那位,她有感於他方才善意,於是便握了握跡部手,示意他等一下。「這位叔叔,請問你還有什麼問題嗎?」「問題倒是談不上,」記者愣了愣,垂下頭,又推了推自己眼鏡,這是他下意識地動作,為了掩飾自己緊張,「我記得剛才柳小姐說過三天後揭曉答案話……意思是,三天後……柳家要召開記者招待會嗎?」菡瑾笑了起來,清脆聲音化解了緊張氣氛,她,又重新恢復到了初時那般雲淡風輕樣子:「三天後,要開記者招待會,那是肯定,只是,這次招待會,不只是我們柳家,還有跡部家,也會一同出席。」柳蓮二比賽很精彩,但是她已經沒辦法再去看了。這麼多記者,她不能保證,裡面會沒有胡攪蠻纏。如果在觀眾席鬧出事情,混亂起來,哥哥肯定會分心。還好,她走時候,把那個包放在那裡了。那兩個學妹應該很樂意告訴哥哥,她只是去公園裡小賣部買礦泉水了。反正,今天他比完賽,還要去看幸村,應該沒多少閑工夫來監視她。車子穩穩地發動了,開始慢慢加速著往前行駛。菡瑾大概把今天發生那些事梳理了一遍,腦子一下子又發脹起來。她委實恨極了真田透,這次事情,她當著攝像機鏡頭放狠話,就是為了跟她撕破臉鬧到底。她倒要看看,真田小姐能耍出什麼花樣來。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欠她,她會全部討回來。跡部今天心情不錯,連帶,周圍空氣也沒那麼緊繃了。菡瑾詫異地瞟了他一眼,覺得事有蹊蹺。平時,芝麻粒大小事,都能氣上半天跡部大爺,今天知道自己被真田透算計了一把,居然還一臉輕鬆,肯定有內情。歪頭想了想,菡瑾清了清嗓子,試探著問道:「你……沒有不開心?」車子行駛在路上,兩邊蔥蘢綠意迅速地倒退著,跡部閑適悠然地坐在那裡,微眯著眼睛,看著窗外風景。聽見菡瑾說話,他轉過頭,回給她一個異樣笑容:「你倒是說說,本大爺為什麼要不開心?」「呃……」菡瑾被他噎住了,一時接不上話來,有些結巴,「真田透……她……我們……」「啊,那個啊,本大爺律師團會處理,」跡部莞爾一笑,「到時候她逃不掉。」菡瑾咀嚼著他話,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連忙坐直了身子,支起了下巴,學著跡部剛才德性,看起了窗外風景,裝文藝誰不會,骨子裡像不像就不在她考慮範圍內了。她挑了挑眉,哼了一聲:「或者,我應該問你,有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開心?」到家時,門口停了兩輛車。車牌號皆是大家熟悉。菡瑾不語,頭一歪,朝跡部看。跡部輕咳了兩聲:「本大爺……」菡瑾頭一撇,大步往前走。跡部這下急了,連忙承認道:「左邊那輛是爺爺……」「跡部景吾!」菡瑾生氣了。「但是……左邊那輛本大爺可沒……」跡部顧左右而言他。「那是真田爺爺,你別想扯開話題。」菡瑾不耐煩地直接截斷了他話,「這次該死三角戀新聞,你到底摻和了多少?」「……」「多少?」「沒有。」菡瑾冷笑:「沒有你心虛什麼?」「本大爺只是比你先知道這件事……」「你什麼時候知道?」「昨天晚上……他們出稿之前……」跡部臉上現在是真精彩了,「呃……跡部財團旗下報社新聞社通知……」菡瑾這下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至少要事先通知我一聲吧?讓我有個心理準備。」跡部站在旁邊不說話。菡瑾看著他那樣,又覺得心疼,畢竟,要不是她家那個寶貝爺爺,他也不至於……「哎,」菡瑾碰了碰跡部手臂,拉住他,「待會兒爺爺要是問起來,你可別這麼老實了。不管他說什麼,你可得咬定說不知道。爺爺脾氣我最清楚了,坦白從嚴,抗拒從寬。」跡部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她,自個兒知道了。既然菡瑾專門設了個台階給他,他當然不會不識相了。「這種小事,本大爺當然清楚。」跡部應道。小燕文學網友自行提供更新88141第一時間更新vip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