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通妙用(上)
「咚咚咚……」下午四點,飛鳴禪寺那低沉、雄渾的鼓聲再度響了起來,當僧眾們紛紛聚向大殿,準備進行每天都必不可少的晚課時,一個十七、八歲,長相頗為俊逸的小和尚,卻仍自顧自的蹲在地上逗弄著一隻螞蟻。
鼓聲漸漸急促,彷彿在提醒僧人們晚課即將開始,可那小和尚對此卻硬是充耳不聞。他一邊若無其事地用樹枝拔弄著那隻被他玩得團團亂轉的可憐螞蟻,一邊發出一連串志得意滿的怪異笑聲。從他的神態分析,縱使寺院內那張大鼓被敲得稀爛,只怕也不會引起他的絲毫關注。
「不色師叔!」就在小和尚玩得不亦樂乎之時,一個年約二十的年輕和尚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躬身一禮后,年輕和尚微微喘息著說道:「師叔,住持找你有事,請你馬上過去一趟。」
「什麼?我師父回來了!」小和尚聽得一愣,當即起身扔掉樹枝,「了凡,知道住持為何事找我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年輕和尚嘴角悄然顯露出一絲詭秘笑意,「師叔去了不就知道了嘛?快點去吧,住持正等著你呢。」說完口誦佛號,轉身離去。
「咦,這傢伙的表情不對。」了凡怪異的表情讓不色隱隱感覺不妙,莫非……師父他老人家知道我的事了?想到這,小和尚心裡咯噔一響,兩隻眼皮隨即劇烈跳動起來。
自從師父雪峰大和尚於上個星期下山後,無人管束的他著實幹下了不少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就在老和尚離寺的第二天,不色便將自己的師侄了緣騙到山下,強行逼著了緣將寺院內用來買米的錢,挪來為自己買了一大堆精裝漫畫書,從而導致寺內存糧不足,而不得不將全寺僧眾的口糧減半。
這還不算,當天晚上,不色又趁那愛與他作對的知客僧不悟,好夢正酣之時,悄悄將他的眉毛、鬍子,通通剃了個精光。可想而知,『煥然一新』的不悟,很快便因此成為了全寺的『明星人物』,招來了不少竊笑。
可讓人驚訝的是,不悟的『凈毛事件』還未平息,不色很快又有了驚人之舉。前天夜裡,身為師叔的他,竟然擅自帶著寺內那幾個剛剃度不久的小沙彌,在山下那家新開張的網吧內玩了個昏天黑地,直至第二天中午方才盡興而歸。
按理,這些事,無論哪件都已嚴重觸犯了飛鳴禪寺的清規戒律,不色早就應該受到重罰才對。可惜,他卻偏偏是住持大和尚雪峰的唯一弟子,平日深受雪峰大和尚的喜愛不說,就連那那性喜護短卻又掌管戒律的雪山老和尚,對他向來也是青眼有加,極盡愛護之能事。
有了這兩大實權人物的庇護,不到萬不得已,僧眾們哪裡又敢輕易開罪不色?投訴無門的情況下,自然也就拿他毫無辦法。是以,儘管不色這幾天闖出的禍事不少,日子卻依然是過得優哉游哉。
不過,自打從了凡口中得知師父回寺的消息后,不色的內心深處,總是隱隱生起一種要出什麼事情的不妙預感。雖然知道掌管戒律的雪山師叔不會拿自己怎麼樣,可一想起那個平時笑容滿面,一旦較起真來,行事卻又雷厲風行,有著霹靂手段的的師父時,他的心裡仍是多多少少有點害怕。只不過,剛剛來臨的惶恐,也並沒能維持多久。
「管它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大不了被師父臭罵一頓,再去清掃一個月的廁所好了……」才一轉眼,內心的不安,很快便不色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理下被驅逐得乾乾淨淨。
「師兄,你看看你那寶貝徒弟乾的好事?這要不悟怎麼出去見人?」不色剛剛來到雪峰老和尚房外,還未叫門,卻忽然聽見一個極為熟悉地聲音在屋內大喊大叫。
「糟糕,是雪嶺那老傢伙!」怒氣十足的聲音剛一入耳,不色馬上便聽出那是不悟的師父——雪嶺老和尚,在撞自己的木鐘。狡詰異常的他,當即止步,屏息靜氣地在門外干起了偷聽的活計。
禪房內,雪嶺老和尚矗立在房間正中位置,此刻的他,象足了一隻發怒的大公牛,正紅著眼在向雪峰大倒苦水;而那個被不色剃得一光二凈三無毛的倒霉蛋不悟,則愁眉苦臉地站在雪嶺身傍,低旯著腦袋一言不發。
「師弟,你且莫生氣。」端坐床沿的雪峰,掃了不悟一眼,笑道:「我已經命人去叫不色了,等一下一定還你個公道。」轉過臉,又對與自己並肩而坐的雪山和尚說道:「師弟,你這個戒律院掌院是怎麼回事?不色鬧出這麼多事情,你竟不聞不問?」
「師兄,你這話可就冤枉我了。」雪山和尚眉頭一皺,狀似無奈地說道:「不色自幼活潑好動,這大家可都是一清二楚的。這幾天如果不是我在極力壓制,這小猴子還不知會弄出什麼更大的紕漏來呢。」
「哼,說得好聽。」雪嶺和尚見師弟雪山話中仍有庇護之意,不由得大為惱火,當即狠狠瞪了雪山一眼,語氣不善地說道:「如果不是你從小就護著他,不色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現在可好,不色是越來越不象話了,再這樣下去,我看這飛鳴禪寺遲早會被他給折了!」
「雪嶺師兄,你說得太過份了。」雪山板著臉回敬道:「不色雖然調皮,但卻不是不知分寸。這麼些年來,你可曾見他作出過任何欺師滅道,背宗忘典的事情?」
「哼!他識分寸?他如果有分寸,寺內這幾天就不會口糧減半了;了空他們幾個,也不敢徹夜不歸……」
「行了!」雪峰見倆人越說越大聲,生怕倆人又象往日般大吵起來;當即大喝一聲,打斷了兩個師弟的對話。
「兩位師弟,不色雖然是我的弟子,但他如今鬧出這麼多事來,我這個作師父的絕不會聽之任之。這事該怎麼處置,我已有計較。你們且放心,師兄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雪峰說著,突然轉頭朝房門處狠狠盯了一眼,隨即吩咐站在進門處**的小沙彌:「不色怎麼到現在還沒來?你趕快去催他一下,要他馬上過來。」
「不好,看來師父今天是動真格的了,再不跑,可就是自己找死了。」不色聽到這,哪裡還敢停留,當即轉身,一溜小跑來到了大殿。
可就在他想溜出寺時,一個尖銳刺耳的高吭女音,卻陡然在殿外大喊道:「快來人呀,和尚偷東西了……大家快來看呀,飛鳴寺出賊羅……」
不色一愣,平常就最愛瞧熱鬧的他,此時也顧不上逃跑什麼的了,當即三步並作兩步,迅速跨出大殿。
大殿外,雪山和尚新收的小沙彌不懼,正紅著臉在向一個中年胖婦大作解釋:「女施主,我真的沒有拿你的玉佩,請你千萬不要亂說呀。剛才我一直就在香案前敲鐘響罄,隔你足足有二、三米遠的距離,怎麼可能偷走那塊玉佩呢?女施主,你……」
胖婦人似乎根本就不想聽不懼的解釋,沒等小沙彌把話說完,跳著腳就嚷了起來:「你還敢說沒拿?觀音殿內明明就只有我們倆,不是你拿了,難道還是觀音菩薩偷了嗎?」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不懼被胖婦人這話給嚇了一跳,當即雙手合什,誦起了佛號,「觀世音菩薩,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一定要原諒這位女施主呀。這位女施主剛才只是一時口快,才無意中開罪了你老人家,還望菩薩不要見怪……」
「呸!」胖婦人朝不懼腳下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小禿驢,你少假惺惺了,你以為念兩句狗屁佛號,老娘我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那你是作你娘的春秋大夢!告訴你,今天你不把老娘的玉佩拿出來,別說是觀音菩薩,就是如來佛那老東西來了,老娘我也不賣帳!」
此時,殿外前坪內已經聚集了不少香客與僧人,胖婦人這番呵佛罵祖的話語一出,立時引起一片大嘩。那些入寺參觀、進香的遊客到也罷了,頂多不過是埋怨婦人幾句,可在場的僧人們卻被胖婦人這些話給惹惱了。
「女施主不要胡言亂言,這裡乃是佛堂,你如此咒罵佛祖,是要下拔舌地獄的。」三十齣頭的知客僧不空,挺著個大肚子第一個站了出來,「女施主,說話還是三思為好;否則,小僧可就要請你離開本寺了。」
「哈哈……」胖婦人突然神經質似的大笑起來,「大家看呀,這下狐狸尾巴可露出來了吧。這飛鳴寺哪裡是什麼佛門凈地呀,根本就是一個強盜窩嘛。偷了別人的東西不說,竟然還不準別人說理。」
「誰不讓你說理了?」不空悶聲說道:「這裡是佛門清修之地,你如果好好說話,敝寺當然會以理相待,但你若硬要胡攪蠻纏,那我就只有請你離開了。」說完挽起衣袖,擺出一付就要動手的架式。
「怎麼著?想動粗呀!」胖婦人老臉一板,厲聲吼道:「有膽你就動一下老娘試試?我就還不信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些禿驢還敢耍流氓。」
「好你個潑婦!」不空大怒,抬腿就向胖婦人走去。不料,那胖婦人還未等他近身,卻突然尖叫了起來,「啊……耍流氓啦,耍流氓啦,飛鳴寺的和尚調戲婦女了……」
不空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還未動手呢,胖婦人就已經大喊大叫了,真要是與她拉拉扯扯起來,只怕她就要喊強姦非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