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學論語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微風徐徐、樹影微搖,都抵不過如今沉默對坐著的兩個人。
讓時間倒流到早晨。
喬陽早早便洗漱完畢,之後便坐在書案之前想著事情,不消片刻,便聽到敲門聲,身著布衣的郭嘉抱著一堆竹簡跨了進來,便對上喬陽有些疑惑的眼神。
郭嘉一邊將竹簡放在桌案上,一邊說:「這些都是基礎的東西,都是要懂得。」喬陽伸手拿了一卷,《論語》,再拿一卷、《論語》,再拿一卷,還是《論語》,無奈的端正了坐姿:「先生,這是要一卷《論語》教三遍?」郭嘉瞬間一臉嫌棄:「這是一部《論語》。」
說完隨意的坐了下來,將另外幾卷一一擺開:「這些是《禮記》,包括《中庸》、《大學》,學孔孟思想必先知禮,所以都是要明白的。」
喬陽點了點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伸手指了指堆在桌角的一堆:「這些書,這裡都有。」
郭嘉的臉色瞬間僵硬了一下,瞄了書一眼,然後咳了一聲:「這些書,是當初我用過的,裡面記著我曾經的所有的見解。」喬陽臉上有著幾分無奈:「先生,您是要講給我,還是讓我自己看啊?」
「當然是我講了。」說著便拿起一卷:「所謂《論語》,是儒家之大成,你先看看。」喬陽接了過來,攤在了桌上。
竹簡記書的缺點在於,雖然看上去有極大的一卷,實際上的信息並不多,喬陽不消片刻便直接翻完,突然就想起最初自己學習這些東西的時候,印象里,家裡有著一個巨大的書室,裡面涵蓋了所有類型的書,還有家裡最舒服的一個軟塌,所以煩心的時候總是會拎著本書趴在榻上,看著看著便睡了過去,因為想要一個舒服睡覺的地方,卻慢慢的看了不少的書,如今看來倒是沾光不少。
郭嘉轉頭便看到低頭的人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整個人的神情都柔和了下來,輕輕地扣了扣桌案:「我有時候看著,都覺得,你長得真的很像個女子啊。」
喬陽瞬間抬頭看上郭嘉,臉上表情有些僵硬,反應之大倒是嚇了郭嘉一跳:「怎麼了?」喬陽儘可能的穩了穩心態:「沒什麼,只不過哪家女子敢獨身一人出門呢?」
郭嘉也有幾分後悔,自己一向說話直接,可也不應該用女子來喻人,阿陽反應這麼大,莫不是覺得這是一種侮辱?一時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喬陽好不容易壓下了心裡的幾分慌張,才慢慢的說:「我有個雙生妹妹,我們很像,這麼看來,長得像女子這話,也對。」說到妹妹時,眉眼變得更加柔和。郭嘉鬼使神差的問了句:「你不擔心她嗎?」
喬陽搖了搖頭:「其實還好,我家師兄還在,總會照顧她的。」郭嘉心裡更加不安,原以為只是和妹妹失散,如今看來,更像是因為他是個男孩子而被丟下,那個師兄太過分了,可憐阿陽還心心念念的記著他們。
多年以後,喬陽也沒明白,這種「師兄是壞人」的誤會,是怎樣形成的。
之後的每一天,兩人根本就是閉門不出,整日窩在宅子里,每人手持一本書,各看各的,不過每過一個半個時辰,兩人還會一起在宅子里走走,日子過得極為清凈。
第一次被扯出來散步的時候,喬陽正是看到入迷處,卻被突然地拉起來,她極快的推開了郭嘉的手,微有些防備的問:「怎麼?」
郭嘉收回手整了整袖口:「出去走走啊?」「為什麼?」有些使壞的笑容出現:「你不怕腿麻了。」喬陽眨了眨眼,而後恍然大悟,雖然說可以隨意的坐,但她怎麼也不好意思,總是在人前保持著最為正確的狀態,所以一直維持著跪坐的姿勢,想起第一次摔到的經歷,喬陽揉了揉眉心:「先生提醒的時,可不是會腿麻么。」說著便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郭嘉有些可惜的跟在後面:哎呀,還想把臂同游拉近下關係呢,現在看來,是沒可能了哦。
過了月余之後,郭嘉突然地看著喬陽:「阿陽,你為什麼從來沒有跟我請教過呢?」喬陽狠狠地舒了口氣,你筆記做的那麼清晰,我還用向你請教啊?而且,你這十幾年的見解,難道是我一個月就能理解的嗎?我不得多看看嗎?除了這些,我不還要抽些時間想想如何在一日只吃兩頓飯、而且頓頓小米粥的時候去保持腦袋的清醒嗎?也是心累。更可氣的是,古人生活那麼規律,晚起早睡加午休,一天能看幾個字啊。
喬陽慢慢的把竹簡收好,然後扯出了一個笑:「先生。。。」卻被人打斷:「還有你為什麼不叫我阿兄?」喬陽只覺得腦子裡「蹦蹦」的響了兩聲:「阿兄,您那見解太過深奧,我還需要時間去理解。」
郭嘉不滿:「那你應該問我啊?阿陽,你太客氣了。」喬陽腦中又是兩聲:我不是客氣,我只是不想在你睡得暈暈乎乎的時候進去。
話說喬陽還真去請教過一起,剛好撞上郭嘉午睡剛起,衣冠凌亂的時候,許是覺得這宅子里沒有人,絲毫不整理的拉開了門,那外漏的胸膛給了喬陽迎面一擊,從此,再沒請教這一說,只不過,那次經歷也讓她在心裡堅定:郭奉孝真的不是個會騎馬射箭的人啊,真是太過瘦弱了,也太不講究了。
喬陽想了想,特別自然的開口:「阿兄,我整日只看《論語》,有些煩悶了,可否有其他的書籍呢?」郭嘉抬頭想了想:「可是,好歹將這看完啊。」「可是我覺得總要對其他的東西多少有些涉獵,也是要打個基礎啊。」說著屈了屈臂:「再著說了,我也不想做個書獃子啊。」「書獃子?」「就是,只會讀書,不懂世事之人。」
郭嘉右手扶著自己的下巴:「也對,那就再去書房選幾本書吧。」
這是喬陽第一次進傳說中的書房,雖然主人說可以進來,但她還是有著幾分不好意思,這次隨著主人到來,卻覺得有些心安理得,果然習慣是很可怕的,和一個不設防的人在一起久了,好像自己的戒心也降低了幾分。
書房裡,喬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屋子的竹簡,架子上、書案上、地上、甚至坐席上全部都是,甚至有的地方還蒙著一層灰塵,書簡所有者毫不在意的站在屋中央,有些糾結的撓頭:「我記得,這裡很有幾本有趣的書,是在哪裡呢?」喬陽強忍著心裡無數的吐槽,隨手拾起一卷,只一眼臉便又幾分扭曲,之前看的書是隸書,也還能看懂,可這些卻都是小篆,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郭嘉在書架前看了半天,才伸手拿下幾卷,轉頭便看到同來的人斜靠在門邊,手裡抖開一卷竹簡,凝神看著,眉心卻皺起一個小小的疙瘩。湊近看了幾眼,卻是一本《春秋》。但自己站在其身後半晌,阿陽的目光似乎還是定在第一行處,郭嘉微微皺起眉頭,沉思片刻后又放開:「元年春王正月。三月,公及邾儀父盟於蔑。夏五月,鄭伯克段於鄢。秋七月。。。。。。」喬陽的面色慢慢變得平和,眼神也隨著一個個的文字而動,整個宅子里只聽到清朗的男生緩緩而讀。
直至一卷讀完,喬陽才反應過來是誰在為自己解讀,說來也奇怪,她能很快的適應這裡的說話,甚至說的流利,卻依舊不認識小篆,總也有些奇怪,如今這位本土人士這般作為,不知是不是察覺出了什麼東西。
郭嘉看著喬陽有些不安的樣子,只是低頭在她拿書地地方又撿出幾卷:「這些都是一些史書,記載了一些事件,你便當做故事看看便好。」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喬陽心裡微微一動:是,沒發現嗎?未等多想,便聽到後面有聲音傳來:「還不走?」轉身便看到郭嘉抱著幾卷書簡,側身回首看著自己,眼睛里還有著幾份疑問。
喬陽笑的不好意思,極快的退出房間,關上房門,隨著郭嘉走向自己的院子,也不知怎麼回事,雖然中間穿行的門只在晚上上鎖,但原主人是怎麼培養起進別人院落如自己地盤的自然感呢?難道只是因為自來熟?
直到再坐到書案前,喬陽的腦海中突然便被吐槽刷了屏:書房是多少天沒收拾了,好多灰灰灰灰灰啊。。。
郭嘉拎起自己未看完的書,恢復之前舒適的坐姿繼續看下去,偶爾偷偷的看看對面盯著攤開的書簡的人,雖然一直看著書,可那人的思維明顯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郭嘉的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阿陽很少談他家裡的情況,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呢?不過,每個人總要留點自己的秘密,算了,還是別多問了,文若的信前幾日到了,怕是不久之後會過來,怎麼最近來的這麼勤快呢?
喬陽思維也跑的很遠,她突然想到了她在這個時期最欣賞的那個人應該也已經10歲有餘了吧,如果自己能足夠的優秀,是不是,就能站在他的身邊了呢?
陽光大好的時光里,兩個人都擺出了學習的姿態,卻誰也沒看下去多少,更是各有心思,各有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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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冥王:你是來幹嘛的?
阿陽:不是來體驗生活的嗎?
冥王:什麼叫體驗生活?
阿陽:吃吃喝喝玩玩看看帥哥
冥王:。。。。。。好像,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