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遠古的神眸

故事始於一塊被遺忘在世界角落裡的陸地。

————————————

神父把十字架抵在莫林&艾維斯的額頭，對他說：「孩子，神保佑你。」

莫林楞楞地看著白白的聖光從十字架湧出，然後視野變得白茫茫的一片，身體即刻像被溫暖的陽光包裹，舒服得似乎要輕輕的往天上飄去。

周圍的人讚歎起來，掌聲掉落了一地。

神父溫和地笑著提高音調：「下一個。」

莫林呆著被擠出人群，他還沉浸在剛才那神異的溫暖中，那種溫暖讓他覺得幸福，覺得滿足。他不容易割捨，於是許久他回過神才虔誠的祈禱，輕輕地念著：「偉大的神。」

莫林往回走，洛林小鎮一如既往的塞著無數轉動的眼睛，他們肆意地討價還價，肆意地對罵，肆意地獻媚。只是誰也不會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去。

有些人不是生來就光芒四射的，莫林&艾維斯就是這樣的人，他的身材，他的相貌，就連性格也是暗淡無光。他和無數的人一樣，被更無數的人海徹底的淹沒。只是十三歲的他還沒有思考關於平凡的問題，他更有更多需要他煩惱的煩惱。

他低著頭走路，琳突然蹦到他眼前，抓住他的胳膊搖著說：「哎呀，哥哥，那麼快就結束了啊。我沒看到……唉，神的祝福是怎樣的？好不好玩？」

莫林被嚇了一跳，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琳是妹妹，全名琳&艾維斯。只比莫林晚出世幾分鐘，他們倆是雙胞胎，都有藍色的眼睛和棕色的頭髮，但樣子卻不太一樣，琳雖然還小，但已經很漂亮了，她的臉胖胖的，笑起來還有甜甜的酒窩，眼睛像寶石那樣亮，像水一樣靈動。她經常用鬼鬼的表情逗樂莫林和他們的母親，她是一家的開心果。

莫林笑著露出兩顆老虎牙，說：「你怎麼遲到了？剛才真舒服呢。那個聖光就像早晨的太陽一樣，真的很溫暖耶。」

琳擺著又開心又遺憾的表情，說：「真的嗎？真的呀，偉大的神。」

莫林得意地看著妹妹複合的表情，說：「你怎麼遲到？不是說好今天四點就收工的嗎？」

聽到這話，琳又笑出了酒窩，她鬼鬼祟祟地把哥哥拉到街角無人的地方，然後又鬼鬼祟祟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拇指大的半黑半白小石頭，拿到莫林眼前，得意地晃著。

莫林狐疑地看了小石頭，又狐疑地看著琳，說：「這石頭拿來幹嘛？」

他的手碰碰了那個石頭，有些冰涼。琳橫了他一眼，說：「這是神器。」

莫林聞言一愣正想大笑，身後卻突然伸出一隻肥大的手，一把把小石頭奪過去，琳的手被抓得通紅。

莫林回過頭，被嚇得後退了幾步，驚慌著說：「神啊，居然是艾布特！」

莫林剛說完那邊就爆出轟隆隆的大笑，肥大，比莫林高了一個頭的艾布特站在一群孩子的中央，一手手捏著那塊石頭一手捧著肚子大笑：「神器，這爛石頭是神器。哈哈哈……笑死我了，神器！」

周圍的孩子附和著也大笑，一個比一個笑得誇張。有一個乾脆滾到地上去了。

琳的臉氣成綠色，大聲罵道：「死胖子，把它還給我！」

那些小孩猛得靜下來，莫林驚慌地拉了拉琳的衣角，不敢說一句話。

琳卻不怕，昂著頭瞪著艾布特。

艾布特陰沉地笑起來，把手上的石頭高高揚起，然後猛地揮動砸向琳。

琳嚇得尖叫一聲，用雙手護著頭，整個人都縮了起來。結果艾布特只是虛晃了一下手，並沒有把石頭扔出去。

那些小孩見到琳被騙到，又鬨笑起來。

琳氣得頭上冒煙，正要開罵，結果艾布特又舉起手臂，作勢欲扔。

琳又嚇得去擋頭。

艾布特又沒扔，小孩們笑得更得意。

莫林拉住琳的衣角顫抖著聲音說：「琳，我們回家，回家好不好……不要了，那個不要了。」

琳苦惱地看著莫林說：「哥哥，你已經是武士了，武士怎麼還怕一個胖子？」

莫林低下頭說不出一句話來，臉憋得青青的。

艾布特在那邊鬨笑，他大聲說；「哎呀！尊敬的艾維斯武士，病癆鬼，我們來打一場，只要你贏了，我就把神器還給你，敢不敢？」

他一說完小孩們又起鬨：「病癆鬼，膽小鬼，敢不敢？敢不敢？」

莫林一聽，嚇得頭都縮進了身體。小腿忍不住哆嗦起來。

琳轉過身急著說：「死胖子，我哥得到尊敬的蘭特大人的教導，已經是一名真正的武士了，你要是打得過他，卑賤的獸人也能當神父了！哼……誰說他不敢？死胖子，你就等著屁滾尿流吧！」

艾布特咧開大嘴：「哈哈，那就讓我見識一下『真正的武士』的厲害吧，看到底是誰屁滾尿流！」

他上前幾步把雙手抱起來，輕蔑地審視著躲在琳身後的莫林。

而這時候，莫林抖得幾乎都要趴在地上了。

他一把拉住琳的胳膊說：「不行，不行。」

艾布特一群人再次鬨笑，幾個小孩抱作一團大聲地喊：「莫林，膽小鬼，莫林，膽小鬼。」

琳著急著說：「哥哥，你能行的，蘭特大人不是教了你很多嗎？你一定可以打敗他的，一定！我相信你，加油！」

莫林猛搖頭，青白著臉說：「不，不，我打不過的，打不過的……求求你，別讓我打……」

琳一下就急怒了，說：「哥哥，你是一個武士，你應該有武士的尊嚴，你這樣以後還怎麼保護我和母親，以前你不是說會守護我和母親一輩子嗎？哥哥……」

琳近似哭著求他了，莫林只是把頭低得更低，說：「琳，一塊石頭，我們不要了好不？」

那邊的小孩鬨笑得更厲害，琳一急就大聲說：「你不打我去跟他打！」

「哎，別！」莫林拉住琳把她推到身後，急著說：「琳，不可以的，艾布特會打死你的，不行不行……」

「哥！」琳帶著哭腔說：「我們雖然窮，但不代表我們就要受欺負，你這樣對得起艾維斯這個光榮的姓氏，對得起我們身為洛林最強重劍士的父親嗎？」

莫林表情一呆，喃喃地念著「父親」「洛林最強重劍士」這倆個詞，茫然與激動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他心裡突然湧起衝天的豪氣，他在心底吶喊著：「我的父親是洛林最強重劍士，最強重劍士！」

一個高大的男人和一把巨大的劍出現少年懵懂的腦海里。不知不覺中，他向前踏了一步，彷彿自己就是那個高大的身影。

那個高大的身影，曾經牢牢地守護著他的家，他的母親，還有他和他的妹妹。莫林瘋狂地崇拜那個身影，瘋狂地崇拜艾維斯這個姓，艾維斯，這個古老的姓，他的含義是：劍術家！

琳的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哥哥，加油，你是洛林鎮未來的最強戰士，加油！」

琳的聲音反而把莫林拉回了現實，他痛苦的發現，自己就站在艾布特的眼前，而艾布特肥大的身體就像山一樣擋在他的前面。

從最強重劍士的夢中醒出來的莫林，小腿又忍不住哆嗦起來，他仰著頭看著艾布特，艾布特依然用輕蔑與嘲諷的眼光審視的他，莫林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被這目光沖得支離破碎，這終究只是一個膽怯的少年，對於心中恐懼的東西他比任何人都恐懼。

這恐懼不是僅僅一個鼓勵，一個理想就可以消除的。他終究沒有經過殘酷的磨練。

艾布特勾起嘴角邪笑起來：「膽小鬼，你是未來的最強戰士？就憑蘭特那個只會喝酒逛窯子騙錢的假武士？就憑你走了狗屎運被選上去得到了一次聖光祝福？哈哈，告訴你，我父親明年還帶我到城裡進行魔法師認證哩！魔法師聽過嗎？就是念幾句咒語就可以消滅無數個蘭特那種假武士的魔法師！羨慕吧？誰叫你們是兩隻沒有父親的野狗！哈哈……」

小孩們又起鬨，爭著喊著：「野狗，野狗！」

莫林被罵的呆在那裡。琳把臉憋得發青，激烈的回應：「死胖子，你全家都是豬。你們要淪為卑賤的獸人的吃食！」

艾布特咧開嘴大聲笑：「琳，你們的瞎子母親是個賤**，連老馬夫哈比都說操過你們的母親。哈哈，我父親說你母親只需要一個銅幣就可以擺任何姿勢！」

琳「哇」得一聲蹲在牆角哭起來，嘴裡含糊不清的喊：「你胡說，我母親多麼愛我父親，他的眼睛也是因為父親去世而哭瞎的。你胡說！哥，打他！不許他侮辱我們的母親。打他，打死這個死胖子！」

莫林的臉也憋得發青，他用搖搖晃晃的說指著艾布特，說：「不許……不許你說我母親,不許你胡說。」

艾布特冷笑一聲，突然一巴掌拍在莫林臉上，莫林被拍的坐倒在地，臉上留著一個深深的五指印，他愣了一下，然後捧著臉「哇」地一聲哭起來。

艾布特和那些小孩笑得人仰馬翻，大聲的嘲諷著：「好厲害的武士，好厲害的武士！哈哈……」

琳忙止住哭泣，跑過來抱著她哥哥的臉看，然後對著艾布特罵道：「卑鄙的豬，你居然用偷襲這種無恥的手段！你……你……」

她說不出話來，只好把臉轉向莫林，說：「哥哥，加油，站起來，你比他厲害的，他只是用偷襲這種卑鄙的手段，你現在站起來，光明正大的打敗他，用蘭特大人教你劍術打敗他，你是一個勇士！」

莫林把頭埋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不，不，琳，我們回家吧，那石頭不要吧，他會打死我的，艾布特會打死我的……你忘了嗎？上一次……上一次我頭被打破，就是他打的，他打的……」

「可是上次你還沒開始學劍術！」

「可是我現在沒有劍……」

琳簡直要被他氣暈，她搖著莫林的胳膊，說：「可是不一定要用劍。哥哥，你站起來！」

她用儘力氣要把莫林拖起來，艾布特這時候大步邁過來，一把把琳推到一邊，居然從身後搜出一把生鏽的匕首扔到地上，「鐺」地一聲響，把所有人嚇得噤若寒蟬。

琳尖叫一聲爬起來擋到莫林身前，哆嗦著聲音說：「艾……艾布特，你要幹什麼？你敢殺人嗎？你不怕鎮衛兵……？」

艾布特嘿嘿一笑，說：「琳，你閃開，我和你的膽小鬼哥哥說說話。」

莫林嚇得縮了起來。琳用手護著他，說：「你不能碰他！你居然帶刀！」

艾布特聳聳肩，說：「你放心，琳，你可真漂亮！」

他把頭轉向莫林，說：「膽小鬼，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拿這把刀刺我一下，要刺出血，我就把你的神器還你，第二！」

他叉開大腿提高聲音說：「從我胯下鑽過去，我還你神器，嘎嘎嘎……膽小鬼，你選吧。你敢刺我嗎？」

琳鬆了口氣，一把把匕首抓過來硬交到莫林的手裡，說：「哥，你去刺他大腿，就算出血也沒什麼大事的，這是他自己說的，他父親也不會找到我們家裡，站起來，刺他大腿！」

琳把呆愣著的莫林扶起來，站在他身後為他加油。

莫林呆愣著看那把生鏽的匕首，又看看身前站著的艾布特，不知所措。

艾布特上前幾步，幾乎貼到莫林身上，他笑著然後低沉著聲音說：「鑽過去！」

琳在後面喊：「刺下去！」

那群小孩在後面喊：「鑽過去！」

莫林的心裡喊著兩個聲音「刺下去！」「鑽過去！」

琳喊：「哥哥，為了武士的尊嚴，為了守護我和母親，刺下去。你會是像父親一樣的英雄。你會是洛林最強的戰士！」

莫林回頭看看妹妹，又看看手中的匕首，他深呼一口氣，把匕首向艾布特的大腿比去，尖刃貼上了他的大腿，莫林閉上眼，在腦子裡把父親的樣子描繪出來，那寬闊的肩膀，還有一把比常人還要高的寒鋒巨劍。

他咬著牙抬起匕首，把自己幻想得和父親一樣高大。

艾布特絲毫不怕，獰笑著沉著聲音說：「膽小鬼，你忘了上次你的頭是誰打破的？很痛吧？嘎嘎，你還想再來一次？」

艾布特盡量不然琳聽到他的聲音。

莫林的手一松，匕首差點掉在地上。他在腦中描繪出的父親，被一句話沖的支離破碎。

艾布特嘿嘿笑著，把嘴巴湊到莫林的耳邊：「你妹妹可真漂亮，你不怕我帶幾個人把她拉到野外輪了大米，嘎嘎，她才十三歲，以後肯定比你母親還漂亮……」

莫林被嚇傻了。

艾布特突然變得陰狠起來，大聲喝道：「鑽過去，我把石頭還你，不然……馬上鑽過去，立刻！」

匕首「鐺」得一聲掉在地上。

莫林哆嗦著身子，像狗一樣從艾布特的胯下鑽了過去。

那群小孩「嘩」的一聲再一次鬨笑，艾布特撿起匕首，得意洋洋的在莫林的屁股踹了一下，罵道：「卑賤的野狗！**養的！哈哈……」

那群小孩也隨著喊：「野狗，野狗！」

琳的表情僵住了，不可置信和失望像蟲子一樣爬上了她的臉，她慢慢的蹲下，側著頭靠著牆哭起來，悲傷像爆發的洪水，從她水靈靈的眼睛里湧出來。

莫林踉蹌著爬起，跑到琳的身邊，拉著琳的胳膊說：「琳，別哭，別哭！」

琳猛地把他的手甩開，站起來對著他喊：「懦夫，你滾開，滾遠點，別碰我！」

說完她拔腿就往後跑。

莫林也跟著她站起，急著說：「琳，你先聽我說，你聽我說。」

他正要追過去，艾布特卻大聲喊住了他。

「野狗，老子說話算話，你的神器，老子還給你！」

莫林回過頭，正好看見一個黑影砸進了左眼，「啪」地一聲，血花四濺。

莫林的世界痛得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