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消除隔閡

象拿著筷子的手一哆嗦，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猛的看向握登：「父親及諸位長老已經決定了是嗎，你是來通知我讓我徹底放棄是嗎？你一手拉扯大，從小就陪在你身邊的兒子終於要成為九黎的少主人了，你期盼多年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恭喜啊！既然如此你來歷山城做什麼，看我笑話嗎？」

尖酸刻薄的話語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握登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在她的心上拚命切割一般，疼的她差點窒息：「象，你別這樣，不是這樣的！」

「那是那樣？」看見握登臉色越來難看，象的心中卻感到一陣莫名的暢快，繼續說道：「從我懂事起，身邊的所有人都告訴我我將來會是九黎的苗帝，我身上肩負著振興九黎的使命，我這一輩子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將九黎部眾帶出蒼梧之野，帶回原本就屬於我們九黎的中州大地。因為這個使命，我從懂事起就勤勤懇懇的讀書練功，不敢有絲毫懈怠，叔均他們拚命玩樂的時候我只能站在遠處看著，看著他們瘋狂的玩耍，猖狂的大笑。這一切我雖然羨慕嫉妒但卻一點也不埋怨，因為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身上背負的比他們都重。可現在呢，你們母子一回來就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所有不說，還毫不留情的打了我一巴掌，告訴我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是我花了十幾年做的一場美夢，現在夢醒了，我成了整個九黎乃至整個大荒最大的笑話，你不覺得你們這麼做太過殘忍嗎？」

象冷笑一聲放下碗筷，臉上的表情慢慢冷靜下來，可說出的話卻越加傷人：「也對，你與姚重華才是血脈至親的母子，而我僅僅只是你不要了的兒子，在你眼裡，他自然比我重要無數倍。這些日子你在我面前鞍前馬後的，恐怕只是想彌補你心中的愧疚吧！」

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重鎚一樣敲打著握登的心，她整個人都好像虛脫了一般，拿著筷子的手都在發抖。在來歷山城的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的想，既然事情已經變成了這樣，何不試著勸說象放棄帝子之位，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這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重華性格寬厚溫和，到時必不會為難象，會給他安排一個好的歸宿。

可象的反應卻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預料，看到象激動的樣子她才發現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麼的一廂情願，從小到大，他一直以為他是苗帝之位唯一的繼承者，為了那個位置他付出了太多也放棄了太多。現在卻突然告訴他要他放棄那個追求了半生的目標，任誰也不可能心平氣和的坦然面對。

理解歸理解，但象的話卻像是刀子一般讓她久久不能釋懷。人往往都是這樣，將最大的寬容留給陌生人卻把最狠毒的一面留給了最親的人，象自顧自的說著，盡情的發泄著心中的不滿，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話語對握登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握登同樣沒想到當初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給象帶來這麼大的困擾和傷害，早知這樣她說什麼也不會撒這彌天大謊，那樣的話就不會認識重華，說不定也不會回到九黎，如果那樣的話，生活或許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可老天是殘忍的也是公平的，它不會給任何人再來一次的機會，不管做出什麼選擇都得付出相應的代價，她選擇了瞞天過海，欺騙瞽叟回到九黎，那麼這一切都是她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她唯一無法釋懷的是這代價為何要讓象去承受。

握登咬了咬牙說：「你父親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事情還沒有定論你還是有機會的，娘答應你，若你真的不願意放棄苗帝之位的話，為娘答應你，一定站在你這邊，但前提是你自己別率先放棄，好嗎？」

象一臉不屑的看著握登，對她的話明顯不信：「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如此虛偽，都達到目的了還在我這邊假惺惺的賣乖討好有意思嗎？」

握登急了，顧不上計較象話中的刻薄，急忙站起來聲淚俱下的說：「你還不滿百天你爺爺就硬從為娘手中將你搶走，這些年為娘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想你在九黎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飽穿暖，有沒有生病受傷，你爺爺與父親有沒有將你照顧好。聽聞你父親再次成親之後又開始擔心，擔心你會不會受到後娘的欺負，擔心他生下男孩後會不會影響你在九黎的地位，娘回九黎只是想要看看你，想要看看我十幾年未見的孩子現在長成怎樣的一個小伙，從未想過要讓你大哥與你爭奪帝子之位，在為娘心裡這一切都是屬於你的，也只屬於你，誰若是想搶為娘第一個不會同意。」

「真的？」握登的一番話戳中了象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他有一股想要流淚的衝動，強忍著眼中的酸澀狐疑的看著對方。自瞽叟成親后，後娘對他雖說也還不錯，但畢竟不是親生，中間總隔著一層，從懂事的時候開始他也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親生母親的樣子，知道握登還在世后他也不止一次的想過兩人見面的場景。

終於他見到了，母親與他想象中一樣溫柔，慈祥，對他更是關懷備至。父親還在母親也終於回來，他終於有了一個完整的家，一切都那麼的美好，若不是有姚重華，為什麼偏偏有姚重華，娥皇傾心於他，父親看重他，諸位長老器重他，就連那群與自己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也慢慢的偏向他。他就像是一個強盜，正將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點的偷走，自己卻還毫無辦法。

「當然是真的！」握登走過去抓住象的胳膊說道：「就像你說的，這一切原本就該是屬於你的，誰也沒有資格染指，不管是誰，若敢有半點非分之想，娘第一個不同意！你大哥只是…只是…」握登強忍著說出真相的衝動，思索半天才說道：「只是才剛回來，你爹覺得虧欠與他才那樣說的，我想在你爹心裡，最看重的肯定還是你！」

象被說服了，漸漸的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后心中卻越發忐忑，思索半天竟提不起絲毫信心：「可是他才是九黎的長子，自古以來長幼有序，就算他什麼事也不做，也是父親與諸位長老心中最合適的帝子，更何況他還那麼優秀，既是五行之體，又剛剛在砂石鎮立了大功，更是增加了在父親與諸位長老心中的地位，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他那邊，我拿什麼跟他爭！」

握登愣住了，她從未想過如此之深，她清楚的知道重華是個外人，是個冒牌貨，九黎向來最重視血脈傳承，絕對不會允許他一個外人來繼承帝子之位，哪怕他像軒轅蚩尤一樣優秀，但她忽略了一件事。

重華的真實身份只有自己知道，祭祖大典過後，經過蚩尤骨鏡的鑒證，瞽叟及諸位長老已經認定了他就是瞽叟的長子，九黎的少主，在這種情況下，象看起來確實毫無競爭力。

但這些話她自然不敢跟象和盤托出，想了半天才說：「你不能繼續呆在歷山城了，必須做點什麼，咱們現在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既然知道了這場雨是蛇族在搞鬼，而重山又不在歷山城，你就想辦法將歷山周邊的蛇族祭祀找出來；第二，去砂石鎮與你大哥匯合，你大哥這個人腦子靈活，這段時間說不定又做出了什麼出人預料的事，我們在這邊辛辛苦苦的拚命說不定還比不上他的靈機一動，這次的事情你已經慢了一步必須想辦法追上去，不能讓這種差距越來越大，在你大哥身邊不管他立下多大的功勞都會有你一份，兩條路你想選哪個？」

象也陷入了沉默，平心而論，他真的不願意與重華待在一起，那樣會讓他覺得他永遠都是一個將鮮花襯托的更加艷麗的綠葉，但握登說的對，重華腦子靈活，他在這邊拼死拼活，說不定還及不上人家的靈光一閃，呆在他眼皮子地下自己才會安心一些。

象咬了咬牙，橫下心說道：「我去找他，不管做什麼都與他一起！現在就去！」

象作勢要走，握登急忙攔住說：「你這孩子性子怎麼這麼急躁啊，要走也不急於這一時不是，今天先把需要的東西準備一下，明天為娘親自送你出城！現在時間還早，你先去辦件事，咱們齊頭並進雙管齊下，乘著重山不在城內，你去尋找一些武功高強的軍士過來，娘親自出手替你將那些蛇族祭祀找出來！」

象被說得心動不已，卻沒有絲毫底氣：「我在這裡除了城主府的下人之外一個人也不認識，上哪去找武功高強的軍士去！」

握登摸了摸象的頭髮，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象心中越發喜歡，耐心的說道：「我的傻孩子啊，你怎麼就轉不過這個彎呢，你好歹是九黎的少主，現在重山城主又不在城中，只要你振臂一呼，剩下的人還不都唯你馬首是瞻，況且你做的又是關乎城內百姓生計的事情，這種既能立功又能增加聲望的事情多少人搶著做都找不到機會呢，只要你將蛇族祭祀搞鬼的消息散布出去，飽受大雨折磨的百姓必定群情激奮，想要追隨你的人還不成群結隊。」

象一聽大喜，急忙出去安排此事，天還沒黑一條消息便在歷山城大街小巷內傳播開來。

「經陛下多方查證，此次大雨皆因蛇族而起，現無數蛇族祭祀正躲藏在各個山林沼澤之中搭壇祈雨，為九黎引來這滔天洪水。為除去蛇族祭祀，還九黎百姓已太平，象公子欲進山尋找蛇族蹤跡，現特招一批武功高強的將士，有志同道合的壯士請明天一早到城主府報到，凡進山者事後象公子必論功行賞！」

果如握登所料，消息一出群情激奮應者雲集，聽說象公子要親自進山，當天天還沒黑城主府的大門便被擠破。

傍晚時分，城主府前的廣場上擠滿了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初次見面的相互問候，有認識但不熟悉的相互寒暄，還有彼此相熟的躲在一邊交頭接耳，一時之間場面火爆的如同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