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章:一言難盡
未震天聞言頓時沉默,眼皮低垂,像是在發獃,過了許久,他忽然仰頭長聲嘆道:「唉……一言難盡啊。」
衛庄聞言緩緩道:「那就慢慢說,我願聞其詳。」
未震天點了點頭,攤手示意衛庄坐下,衛庄入座后,他也掀袍坐下,聲音低沉道:「這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時候,我叔父是未央宮的掌門,他年歲已高,就打算把掌門之位傳給最傑出的大師兄。」
說到這裡,他語氣忽轉黯然,滿面悲色道:「誰曾想,就在接位大典那天,門派里有內奸在掌門和各大長老高手的茶水裡下毒,然後和禹王宗裡應外合,未央宮被禹王宗一舉擊破,所有門人幾乎死光,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了。」
衛庄聽到這裡,蹙眉道:「這些我都聽阜前輩說過,但你似乎還是沒說為何會與秦宇樓翻臉。」
「這還用想嗎?」未震天聞言忽然轉怒,大聲道,「那內奸能在掌門的茶水裡下毒,身份自然不一般,除卻十大長老之外,只有我們師兄弟三人能做到,而大師兄是絕對可以排除的,因為他們沒有任何動機,畢竟他就要成為掌門了,所以那內奸必定就是秦宇樓了!」
衛庄聞言一怔,愕然道:「你竟是這麼想的。」
「不然怎麼想!」未震天怒哼道,「秦宇樓那老匹夫,居然不認賬,而且還反咬我一口,說我因為叔父沒將掌門之位傳給我,而懷恨在心,說是我出賣了宗門,我呸……」
他越說越激動,看上去似乎恨不得現在就去找秦宇樓拚命。
衛庄在一旁靜靜望著他,等到他怒氣漸平,才緩緩道:「未前輩,你們二人都誤會對方了,你們兩個都不是內奸,內奸另有其人。」
「你說什麼?」未震天聞言一怔,轉頭愕然看向衛庄。
「內奸另有其人。」衛庄一本正經道,「是阜前輩親口跟我說的。」
「大師兄知道內奸是誰?」未震天驚訝地問,隨即想到了什麼,震驚大叫,「難道是大師兄?不可能,大師兄怎麼可能是內奸,我一向最敬重他的,怎麼可能是他,他當時都快做掌門了……」
衛庄抬手止住他,淡笑道:「前輩莫急,內奸不是阜前輩。」
未震天聽了這話,不禁長噓了一口氣,鬆了一口氣,道:「不是大師兄就好。」說罷轉頭疑惑地望著衛庄,問,「那這內奸到底是誰?」
衛庄將手指伸入桌上的一隻茶碗里,蘸了點水,在桌上寫出了三個字-「韓凌霜」。
未震天瞪大雙眼,驚訝無比地望著這三個字,難以置信喃喃道:「竟是她!」
衛庄點頭肅然道:「沒錯,內奸就是阜前輩的結髮妻子,韓凌霜,她就是禹王宗安插在未央宮的姦細,她在未央宮潛伏七年,終於等到了接位大典的大好時機,然後和禹王宗裡應外合,一舉顛覆未央宮,這一切都是阜前輩親口告訴我的,不會有假。」
「竟是這樣,竟是這樣……」未震天聽了衛庄的話后,有點失魂落魄,雙目發直地不斷低喃,過了許久之後又道,「難怪我們三人逃出生天後,大師兄竟忽然精神失常,自掘雙目……」
衛庄聞言渾身一震,失聲驚道:「自掘雙目?他的雙眼竟是自己弄瞎的?」
「沒錯。」未震天悲然點頭,雙眼之中淚光晃動,哀聲道,「當時我們師兄弟三人已經逃過了禹王宗的追殺,大師兄一路上魂不舍守,等到安定下來后,他更加失魂落魄,我原以為他是因為門派被滅而心痛,可是他忽然之間對著天空長吼,吼完之後就以雙指挖出了自己的一對眼珠,我和秦宇樓當時都嚇傻了。」
衛庄聽得震撼不已,可以想象得到那種悲壯場面,他也能體會得到阜秉情當時是有多麼的傷心欲絕。
未震天說到這裡,再也難以壓抑住心中多年來的悲痛,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但他在衛庄面前流淚,始終覺得丟人,便背轉過身去,抬手不斷拭淚。
過了許久,未震天拭去了淚水,轉身忽然朝著衛庄拱手一揖,鄭重無比道:「衛庄,多謝你替我化解了這多年的誤會和心結。」
衛庄趕忙托住他雙手,道:「前輩你太客氣了,我只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
未震天繼續保持拱手的姿勢,道:「衛庄,大師兄的妻子雖然害得未央宮滅亡,但大師兄是無辜的,而且他也是受傷最深的,我絲毫不怪他,我很想見他,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衛庄聞言搖頭:「這個恕我無能為力,阜前輩特地交代,不讓我透露他的藏身之所,他說他沒臉見你們兩個。」
未震天聞言嘆道:「他還在自責,大師兄就是這樣,總是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從小到大,我和秦宇樓犯過多少次錯,每次都是他幫我們扛……」他念及往事繾綣,又禁不住淚水,眼眶再次濕潤了。
衛庄見狀不禁心軟,猶豫了片刻后,抬頭道:「我只知道他住在東方的一個孤島上,其他的我真的不能再透露給你了。」
「孤島?」未震天聞言一喜,開懷道,「好,有這些就夠了,我去找秦宇樓,他常年居於海上,對海島一定很熟,有他相助,定能找到大師兄。」
衛庄笑道:「只要你能跟秦宇樓化解誤會便好了,你們若是找到了阜前輩,可千萬別說是我透露的。」
「這個自然。」未震天開心地摸了摸鬍子,忽然道,「衛庄,你這次可是幫了我大忙啊,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
衛庄剛想客氣幾句,就聽他說道:「我要把我最珍惜的寶貝送給你。」
衛庄一聽這話,頓時雙眼一亮,激動地問:「什麼寶貝?」
未震天得意一笑,拈鬚揚頭道:「自然是我的寶貝女兒未然了。」
衛庄嚇得差點沒跳起來,急忙大叫:「不可以!」
未震天聞言笑嘻嘻道:「你別忙著拒絕,我知道她今天嚇到你了,但你放心,她只是喜歡胡鬧而已,絕不可能真的剪了你的,你不會這麼開不起玩笑吧。」
衛庄聞言心中暗叫:「卧槽,開玩笑?我拿把剪刀在你老二那裡比劃兩下試試,今天可不是我運氣好,而是因為我修鍊了洗髓經和血浮屠,我的體質比一般人強悍,若換做其他人,命根子早就被剪下來了。」
未震天見他依舊雙眉緊蹙,哈哈一笑,擺手道:「也罷,你們年輕人的事,就由你們自己處理,反正我可是認定你就是我的最佳女婿人選了,誰敢跟我搶,我弄死他!」
衛庄見他不強迫自己,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朝著未震天拱手,道:「未前輩,我的任務完成了,也該功成身退了,這便……。」
「篤篤篤」他話沒說完,敲門聲忽然響起,門沒關,只見大師姐手捧托盤站在門檻外,道:「主人,我來送茶。」
「進來。」未震天讓他進來。
大師姐進屋后在桌上放好茶具,為他們二人倒茶,未震天介紹道:「衛庄啊,我其實很捨不得未然嫁人的,當初就決定把她一輩子留在身邊,不讓她嫁人,為了保險起見,所以谷里的婢女們也全都是女的,這是七人中的老大,百合。」
衛庄朝百合點頭笑了笑,當是問好,百合也朝他行了個禮,道:「衛公子,剛才多有得罪,請見諒。」
衛庄擺手一笑,道:「罷了,不怪你。」
未震天又道:「他們七人雖說是婢女,但也跟隨我學武,所以我也算是他們的師父,你若是當真瞧不上未然,也沒關係,可以從他們七人中選一個。」
衛庄聞言狂汗,心中暗忖:「這未震天是決心要改行做媒婆了么,一會兒工夫都兩次要給我做媒了,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一念至此,他尷尬笑了笑,道:「未前輩,我其實還有急事,不如就此告辭吧。」
未震天一聽他要走,頗為不舍,趕忙道:「喝完這杯茶再走吧。」
百合也道:「是啊,衛公子,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在這休息一夜,等到明日再離開不遲。」
衛庄聞言轉頭看了看屋外,果然發現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天黑了。
未震天現在覺得衛庄越看越順眼,也挽留道:「就留下來住一晚吧,正好我準備明日出發去找秦宇樓,到時咱們倆一起出谷多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衛庄也不好拒絕,只得點頭道:「也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未震天聞言大喜,轉頭朝百合道:「百合,快去準備一些酒菜,衛視今天要和衛庄喝上幾杯。」
「是。」百合恬然行禮告退,去準備酒菜。
未震天拉著衛庄坐下,扯東問西,還好他沒再提起任何說親的事情,不然衛庄肯定坐不住了。
衛庄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很快,百合帶著兩個姐妹端著酒菜過來了。
三個少女為他們布置好了酒菜后離去,未震天便開始一個勁地向衛庄勸酒,他久居山谷,少有外出,沒有什麼知己朋友。
今日和衛庄再次相遇,得衛庄傳信,解開了對秦宇樓多年的誤會,心中對衛庄甚為感激,而且他瞧衛庄年紀輕輕,修為高絕,為人也算不錯,所以十分欣賞,於是乎對他便格外熱情,若不是因為年紀相差太大,恨不得拉著他結拜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