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上當了

「普天之下，唯一揉合了至剛至陽與至柔至陰於一體的武功便是太極，其實只要是任何一派的武功，基本上都是剛柔並濟。因為剛缺柔，會破綻百出，而柔缺剛，則攻而不克，但達到至剛至陽或至陰至柔則不同，這樣的武功守則如封似閉、攻則無堅不摧，已無須守中帶攻或攻中帶守，唯有太極，攻即守，守即攻，如海納百川，再強的攻勢也都可以消解。」

「那何為至剛至陽，何為至陰至柔呢？」

「從外面出擊，直接破壞整體，為至陽，而出入經絡穴脈，以至從內部開始受損，為至陰，兩者矛盾又統一，至於如何將兩者協調運用，則全憑修鍊者的領悟了。」

猴子聽了古空空這番話，對武學的認識又多了一層，他將眼光投向海邊，那裡的礁石之上站立著兩個人，一個便是狼牙，另一個是武當掌門天陽真人、周圍二十丈外，幾十名武林中人一睜不睜地盯著二人，誰也不想錯過至剛至陽的狼牙離手劍與武當太極劍的對決每一個瞬間。

二人木樁一般釘在礁石上，海風鼓起二人衣裳，烈烈作響，這時，一個巨大的浪花撲上礁石，二人眼前水花一片，狼牙忽然身影一動，只見那尚在空中的浪頭像布絹一樣被撕開，狼牙長劍一劃，浪花分成兩股，一股向上激射，另一股嘩地散開成點點水珠，煞是奇觀。

眾人未來得及叫好，天陽真人長劍一掄，只見長劍化作一道光圈，陽光下如同一條翻滾的銀鏈。那些水珠還未落地，忽又被一股氣流衝上半空。在銀鏈四周飛躍翻騰，伴著那光圈，向狼牙的劍尖罩去。

狼牙身形暴退，手臂一抖，長劍脫手，可是卻飛得十分緩慢，那光圈四周的水珠忽又感到一股氣流衝來，驟然上沖與前面半截浪頭合為一體，眾人清楚看到一點白光與一片光圈急速撞在一起，叮地一聲，接著，那浪頭從半空中跌下，終於嘩啦一聲落地，激得水花四濺。

待水花落盡，眾人看到狼牙與天陽真人仍保持原來姿勢，只是二人中間的石頭上，插著兩把長劍交叉而立，在陽光下白光閃閃。這場比試說時遲，但也就一個浪頭飛起落地的功夫，很多人連看都沒看清怎麼回事。

啪……啪……，只聽一個人在鼓掌，原來是古空空，接著他身旁的唐冀中與齊天烈，另一側的戚繼光與劉顯跟著鼓起掌來，很快，沙灘上一片掌聲，叫好聲此起彼伏。

悟明對身側的悟真方丈道：「方丈師兄，你看出二人誰勝了嗎？」

猴子抬頭看著方丈，等待方丈答案，方丈沉吟半響，苦笑道：「我不敢說。」

方丈身側的崆峒派掌門道：「不論二人誰輸誰贏，離手劍必然在一夜之間名揚天下。」

礁石上天陽真人走到狼牙面前，握住狼牙的手：「好功夫。」

狼手道：「可我輸了。」

天陽真人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又是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時候，只要再過三年，你內力提升一層，我就必輸無疑。」

礁石下的人這才知道，天陽真人表面上與狼牙打成平手，實則留有三分餘力。但即使如此，狼牙年紀輕輕達到與武當掌門難分高下的境界，已完全有資格晉身十大高手之列。

戚繼光長嘆一聲：「中華大地，卧虎藏龍，若不是國主昏慵，奸臣當道，又豈容小小倭寇放肆中原。」

一邊的劉顯緊張道：「大人噤聲，這話若讓旁人聽去，小心招來橫禍。」

戚斷光冷笑一聲，大步走到礁石上，對二人一拱手道：「二位技藝驚人，今日得見，實在大開眼界。」

狼牙向戚繼光單膝跪地道：「大人仁義過人，名震宇內，那病書生與鬼猴作惡多端，殘害生靈，如今天網恢恢，終於一網成擒，還望大人為萬千受害者作主。」

戚斷光扶起狼牙：「少俠大名，本官早有耳聞，少俠為懲惡除奸，數十年不計名聲，不畏艱難，甘背罵名，忍辱負重，實在令下官感佩，少俠放心，惡有惡報，人同此心，如今天下英雄齊聚，江浙總督胡宗南專為此案火速趕來，介時必在天下人面前給枉死亡靈一個交待。」

正說著，忽然一士兵急急趕來，往戚繼光面前一跪道：「祈稟大人，大事不好，剛才鬼猴與病書生二人掙脫鎖銬，打倒守衛，逃去不知所蹤。」

這士兵話一出口，眾人一片嘩然，古空空變色道：「不好，忘了那鬼猴本是神偷，掙開鎖銬對他來說易如反掌，現在高手全都來了這裡觀戰，尋常守衛，怎麼攔得住他！」

戚繼光大怒道：「一群飯桶，還不給我追！」

古空空上前一步道：「大人，鬼猴武功不弱，請允許我等隨軍搜捕，盡微薄之力。」

戚繼光點頭道：「正要勞煩列位。」

古空空一轉身，率眾四面散開，分頭追捕鬼猴去了，狼牙拔起長劍，正要隨眾出發，忽聽一聲音道：「狼牙！你等會。」

狼牙一轉頭，見是猴子，猴子道：「這麼多人都去了，少你一個也不少，你留下吧！我有話同你說。」

這時，沙灘上眾人已走了個乾淨，只剩下猴子與狼牙二人站在礁石上，二人對望著，狼牙想了想，道：「你有什麼話說。」

猴子道：「有些話，說與別人聽，別人不一定相信，我想，這件事，除了你，我也找不到第二個合適的人來說了。」

狼牙道：「其實我也有話要問你，但如果讓病書生跑了，不知又到哪裡去找他。」

猴子道：「其實病書生跑了，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件好事。」

狼牙道：「怎麼講？」

猴子道：「坐吧！說起來有一匹布那麼長。」

狼子望望遠處，見眾高手策馬奔騰，聲勢浩大，心想少他一個也許的確不少，便坐了下來，猴子便將其在食人島上見聞一五一十講給狼牙，狼牙聽在耳中，一直沒有發話。

「原來鬼猴真是你爹！」狼牙道。

猴子嘆口氣：「以前我總感覺鬼猴不會是我爹，但真到見到他，我才發現直覺並不可靠，我看著他時，的確有一股親切感。」

狼牙道：「難道你不覺得太讓人難以置信嗎？什麼懸蒲天神?什麼神猴？什麼陰陽合一的法寶。據我所知，陰陽合一有另一種解釋，你為什麼不問一問病書生分為什麼總是在危險時念叨這四句話呢？」

猴子道：「這幾天我去牢中探望二人時問過他啦，他說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煉蠍神經》中他唯一不懂就是這四句話，他一生都致力於研煉金鉤蠍王，兩次他都以為自己難逃大限，就順口把胸中唯一的疑團吟了出來，根本沒別的意思。」

狼牙聞言霍地起身：「你胡說八道，是不是因為鬼猴是你爹，你有心袒護，所以撒謊騙我。」

猴子疑道：「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這四句話是什麼意思與我袒護我爹又有什麼關係，你又是從哪聽到這四句話另有含義？」

狼牙心頭大亂，他想到樊大說這四句話是暗示陰陽洞的位置，但樊大當時的解釋也是十分牽強。現在聽猴子這麼一說，他隱隱察覺樊大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可哪裡不對頭，他也說不上。

猴子道：「我決無袒護我爹的意思，我爹這幾天還對我說如果他死在青衣樓的人手中，我不可同他報仇，而且他將毒老人交給他的一本書給了我，吩咐我轉交給你。」

狼牙問道：「什麼書？」

猴子道：「是毒老人對懸蒲官地形與人物的詳細解說，希望能對我們將來對付懸蒲官有幫助，我爹說他已牢記心中，所以才放心地交給其他人。」

猴子也說也將懷中一卷書本掏出來，交到狼牙手中，狼牙信手翻了一頁，忽然間臉色大變，接著又翻一頁，狼牙雙手居然顫抖起來，整個人居然開始搖搖晃晃，幾欲跌倒。

「你沒事吧！」猴子伸手扶住狼牙。

狼牙聲音發抖：「我……引狼入室了。

原來，狼牙一翻此書，發現這書上的字跡與他當時看樊大師父燕大先生的那本《崑崙遊記》一模一樣。這兩本書的字跡十分特別，而且顯示出超凡的書法功底，旁人絕對模仿不來，所以只要略懂書法的人一看便知這兩書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這麼說來，毒老人便是燕大。而樊大必是那毒老人弟子蘇進，難怪他知道陰陽洞所在，難怪他牽強附會硬是把四句與五行山根本無聯繫的話扯到一起，如若他真是蘇進，那他撒謊的目的想必只有一個——兵器冢。

「你們兵器冢中到底有些什麼？」猴子聞言急問。

「除了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籍，還有各式各樣的火器，數萬斤**，還有一些古怪的兵器，因一直沒有弄懂使用方法，在那裡閑置著。」

「不好！聽我爹說懸蒲官的人手上都有威力奇大的神兵利器，說不定能對付他們的正是這些古怪的武器。」

「樊大一定就是沖著這個去的！」狼牙猛一擊掌：「快，我們得火速啟程！」

「兵器家在哪！」

「在敦煌！」

二人急急打點一下行裝，打馬向西北方奔去，但敦煌離廣東仙游有數千里之遙，加上二人的馬匹又不是什麼千里良駒。雖然心急如焚，一天最多走上三五百里。到得第三天，二人路過杭州，正在狂奔之時，忽然天空一個爆竹砰的炸開。

狼牙抬頭一看，這個爆竹紅煙瀰漫，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青衣樓召集高手的信號。

狼牙心中暗忖：「如今知道這個信號的只有我，猴子和蕭夫人，難道蕭夫人回來了？」

猴子也認得這煙花：「這不是你們青衣樓的信號嗎？」

猴子心念一轉，道：「跟我來！」

二人打馬轉向，直往蕭夫人住所奔去。奔行途中，那信號又升起過一次，半個時辰后，狼牙遠遠看到蕭夫人住過的草廬，院子里一個小女孩正在放第三個爆竹，這小女孩正是穆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