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官兩職（四）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目睹著那滿目蒼夷的，七零八落，本是綠油油的桑苗，此刻卻是泥濘不堪，只剩下那一截截淺短的枝頭，鐵青天的眼睛模糊了，心裡縈繞著李清照的這首詞，或許可以表達此刻他的心情，他一直想，或許後人的心情古代的人都有一樣的心情，總可以找得到相似的心境的詩篇，或許此刻他的心情堪比李清照十倍，他是一種欲哭無淚，但也不能落淚，因為在他身後還站著幾乎全村的村民。

「書記，您總得說句話吧，現在已經過了耕種的季節！村裡的人還得靠這吃飯呢！」村裡一名深有威望的五十歲的老人說。

鐵青天依舊沉默，他怎能不急呢，可是這樣的事情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都是你，大家本來種著莊稼好好的，是你非得種什麼桑苗，養蠶，現在拿什麼養，吃飯都成問題，鐵青天，你安的是什麼心！」村裡的大壯是一個急性子，他站出來指責著鐵青天。

「對，鐵青天，你說話啊，都是你，你說現在怎麼辦？」其他的村民繼續責問。

「對，就是！」村民已經開始騷動，互相點頭贊成大壯的話。

「官延宗？官延宗！」鐵青天沒有回答村民，卻是眼前盯著前方的一個躺在地上的身形，因為一來大家都只是注意著桑苗被剪，並沒有注意到還有個人躺在地里的另一邊。

鐵青天不顧村民的議論紛紛，疾步衝過去，只見官延宗全身血跡斑斑，衣服破爛不堪，眼睛閉著，鐵青天大驚，叫道：「延宗，官延宗……」上前一步顫抖的伸手在官延宗的鼻子邊試試看是否還有氣息，鐵青天心裡總算有一點安慰，官延宗還有一絲氣息，他對著村民大聲喊：「快來幫忙救人！」

鐵青天轉身低下身子緩緩扶起癱軟的官延宗，可是沒見有村民過來幫忙，回過頭見村民一動不動的都站在那裡，他又喊道：「你們在幹什麼，快過來幫忙救人啊！」

「要救你自己救，他不就是蛀蟲的兒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壯氣憤的說道。

鐵青天的心像被刀割一樣，沒想到這些村民竟然如此冷淡，他想多說無益，他伸出手，使勁抱起身體有些沉重的官延宗，眼神沒有一絲表情，一步步抱著官延宗往醫院裡走。

他從村民的中間穿過去，只覺得村民都是一雙雙仇視的眼睛，他突然有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村民指指點點的喊道：「鐵青天，你要補償我們的損失！」

「鐵青天，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爛仔！」

「鐵青天，你這個遭天譴的王八蛋，都怪你害得我們沒有收入！」

…………

儘是不堪入耳的指責，唾罵，鐵青天眼裡的液體在打轉，但是他沒有讓眼淚流下，他抱著官延宗加快步子向醫院走去，迎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楚香月出現在他面前，她滿是關切的問：「青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都說桑苗被人夜裡剪了，官延宗怎麼了？」

鐵青天聽著這像是關心的話，一滴淚滑落，但是他強忍著，還是沒有說話，他此刻只想一步趕到醫院，救活官延宗。

楚香月看著那些抱怨的村民，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對村民說：「諸位父老，發生這種事，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為什麼大家把所有責任都怪罪到青天頭上呢！他也是一番苦心，想幫助大家致富……」

「你別在那裡廢話，你一個克夫相，不用你在這裡胡說八道，誰不知道你和鐵青天有一腿的，有本事你讓他把你娶了！」其中一名男子站出來，對著楚香月就是一通唾棄的罵道。

「你……！」楚香月心裡一陣哽咽，眼裡快湧出淚水。

「香月，回去，不關你的事，回去！」鐵青天聲音是那麼的堅決，像是命令一樣。

楚香月一怔，不再說話，默默的跟著鐵青天。

終於到了醫院，醫生馬上對官延宗進行搶救，鐵青天對楚香月說：「香月，你留在醫院照顧一下延宗！我有事，出去一趟！」

「你去哪？」楚香月滿是疑惑的問道。

「去縣城！」鐵青天簡單的回答，身影早走出了醫院，楚香月還想說什麼，但是看著他已經遠去的身影，只好沒再說話。

幾天過去了，村裡一直都在著急的談論今後的生計，官延宗已經搶救過來，但是鐵青天卻像失蹤一樣，杳無音訊，楚香月知道他去縣城，但是不知道他去做設么，所以也沒有向任何人說。

「我說，都是鐵青天那小子，不曉得他是什麼餿主意，種什麼桑，養什麼蠶，現在可好了，把大家*死了，他小子一溜煙跑得個無影無蹤，今後我們怎麼活啊！」

「就是，當時應該把那野仔關起來，免得現在他跑了！」

村裡沸沸揚揚的傳開了，面對這樣的事情發生，鐵青天卻消失不管，村裡的怨聲載道，都在詛咒鐵青天的祖宗十八代，鐵富貴這幾天都窩在家裡，不敢出門，出門都遭到村裡人的唾罵白眼，他一個勁的蹲在火鋪上，一斗煙一斗煙的吸著，蘇娥也是唉聲嘆氣的以淚洗面。

「這小子到底玩什麼鬼把戲，出這樣的事，他給老子玩消失！」鐵富貴敲著煙斗，在火鋪上咆哮著發脾氣。

「他爹，你就別一個勁發火了，發火有什麼用呢！可能孩子出去想辦法了吧！」蘇娥雖然心裡很是擔心鐵青天，但還是盡量往好處想。

「他媽，你說，如果這小子真把村裡的人都整出個啥來，那我們豈不是成為千古罪人了，這兔崽子，早知道就別讓他去讀什麼書了！」鐵富貴感嘆著。

蘇娥沒有說話，心裡默默的禱告著菩薩保佑自己的兒子。

「噠噠……」

村口傳來卡車的聲音，正在村部聚集的村民都紛紛望向那一輛卡車，都奇怪的看著這天外的怪物，因為在這個幸福村，偏僻到幾乎沒有任何車輛進村，儘管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山村公路，但是要有車輛出現，那就像是菩薩顯靈那般困難，對於這突然的一輛卡車的出現，自然對於這些村民來說，都感到稀奇古怪，看著卡車緩緩的駛進村部的*場。

車終於停止了，車門打開了，鐵青天從車裡跳下來，對車上的司機說聲：「郭勇，你稍等你一下，我讓村民把貨卸了！」

司機郭勇對著鐵青天一笑，朗聲說：「大哥，還和我客氣啥，慢慢來，不著急！」

鐵青天臉上露出笑容，轉身對正在騷動的村民高聲說道：「父老鄉親們，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