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山(下)
第二天,天還是蒙蒙亮,我已經整裝待發了。
昨天晚上我告訴大家我將奉師命下山遊歷時,把他們都驚呆了。我本來還擔心怎麼向他們解釋我為什麼會提前下山呢,但他們似乎都忽略了這個問題,只是向我依依惜別。我平時人很老實,從不和別人爭執,也不亂搬弄是非,在師兄弟中的人緣還可以。用一個晚上,一位較年長的師兄把行走江湖所需要注意的事情都詳細的給我介紹了一遍,直到確定我全記住了才改說別的事。封子超送了我一件新上衣,魏悅則送了我一條新褲子,湊了一身新衣服。也許這份東西很平常,但清風山上的日子很清苦,我們這些弟子每年才能分到一身新衣,我自然很是感動。我們說了一晚上的話,魏悅那混蛋都哭了,弄得我也傷感極了。
就這樣,一夜無眠,到了做早課的時候,師父派人把我叫去了,是對我做最後的交待。師父房間里很靜,他正端坐在房間的床上,有幾位師兄也在旁肅立,默默地聽著。
「靖華,你生性善良,到了江湖上,即使不會行俠仗義,也不會去為非作歹,這點兒我完全放心。如果你不是受到什麼特別大的影響和打擊,是不會變壞的。我希望你是通過平凡的生活,來消除心中的慾念。你的武功不是很高,到外面行走,恐怕會有很多危險。如果沒有什麼必要,最好不要和別人動武。即使遇到了危險,也要盡量的保存自己。活著是最重要的。當然,最好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一些別人。下山後,盡量不要為我們清風派的臉上摸黑啊!好了,我也沒什麼說的了,最後送你一件禮物吧!」說著,師父甩手扔給我了一塊黑色的鐵片。
我慌忙接過來,那鐵片很精巧,方形的,還不及我的掌心大,不過上面還有感到一絲暖意。鐵塊正面雕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麒麟,反面寫著一個大號的「風」字以及小號的兩個小字「十一」。
這是我們清風派的高級身份識別工具「清風令」。說句實話,這塊令牌並沒有什麼大的作用,只能證明自己是清風派的弟子而已,「十一」表明我是清風派的第十一代弟子。每個清風弟子都會有的,但我的這塊卻有些不同,上面的那個「風」字是用手指直接在鐵塊上寫出來的,只有師父那樣內功深厚的宗師級高手才能做到。儘管如此,這塊令牌仍只能說明我是師父比較喜歡的弟子而已,仍沒有多少的實用。但我已經是很高興了,因為據說這種由師父親自做的「清風令」只有不到十個,全都被他送給了日後成大氣的師兄們了。
實際上,師父的禮物還有一件,是一匹高大的黃馬。這匹馬是一位在禁軍供職的師伯送給師父的,據說這匹馬花了那位師叔近五十多兩銀子,很是值錢的了。沒想到,它竟然會到了我的手裡。
離開了師父,一位師叔又給我找來了我的戶籍資料,上面記載著我的出生籍貫,以及一些包括在清風山學藝的經歷。我要在雲國生活,這東西是必不可少的,否則就無法立足了,官府會把我當成外國姦細處理掉的。那位師叔還給了我兩貫銅錢,這是我在路上的生活費,夠我花兩個月的。兩個月後,我就要自力更生了。最後,我又被帶去領我的馬。
一邊走,那位師叔還向我介紹騎馬要注意的事項,「騎馬時最危險的就是從馬上摔下來,很有可能被馬踏上一腳,那就會有生命危險,記住一定抓緊韁繩。如果真從馬上摔下來,一定要把腳脫開腳蹬。不要從馬的後方接近馬,要從馬的左前方向。接近時,動作避免劇烈,劇烈的動作會使馬受驚的。上馬前一定要親自檢查肚帶是否已經勒緊,還有韁繩、肚帶、腳蹬的牢靠程度,調整腳蹬長度至合適自己的長度。接下來是上下馬了,上馬時應站立於馬匹前腿部位面向馬鞍,用左手拉緊馬韁握於掌中並握住馬鞍的前橋,此動作的目的是嚴防馬匹亂動,也防止被馬兒後腿踢傷,然後抬左腳並用右手將馬鐙套入左腳,右手握住馬鞍的後橋同時在左腳的作用力下翻身上馬;下馬時應該先將左腳從馬鐙中向外撤到腳的前部,然後左手緊握馬韁,抬右腿翻身下馬,下馬後的姿勢應該和上馬前的姿勢相同,下馬時一定要先確認左腳可以脫開蹬時再下馬。記住,上下馬時一定要抓牢韁繩,只有抓牢韁繩,才能及時的控制住馬。」
正說著,我們已經來到了山上的馬廄里,那匹高大的黃馬早被牽了出來,我按照師叔說的,小心的慢慢接近它,試著親熱的撫摸它。
「你試著騎上去,我看看你的動作。」
我剛才聽得很認真,早在心裡把這個上下馬的動作做了好幾遍了,果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很不錯!我再向你說幾件事。第一,馬可能要有攻擊動作時,它的耳朵向後背貼著頸部,這時與馬保持安全的距離;第二,騎馬時不要放鬆馬的韁繩,韁繩可是騎手對馬唯一的有效控制;第三,騎馬下坡盡量不要奔跑,一般來說,馬的後腿比前腿有勁,但下山時,馬的大部分重量是由前腿支撐,很容易造成馬失前蹄的情況;第四,馬經過一段活動之後,肚帶就會松,如不及時緊肚帶,輕則馬打背,重則,拐彎時鞍子側滑,人落馬,所以騎馬經過一段時間需要檢查肚帶的鬆緊程度;第五,馬失蹄時,不要抱馬的脖子,要及時提住馬韁。記住了嗎?」師叔又說了一些事。
「記住了!不過第五條,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呢?」
師叔清了一下嗓子,「馬的失蹄,多數是因為馬的前腿軟或前腿絆住、踩到什麼東西了。這時,馬的前腿本來已經不堪負重,再抱馬的脖子,會給馬前腿更增加壓力,可能真的人仰馬翻。這時提住韁繩,你身子後仰,這樣通過馬脖子借力,馬就會重新站了起來。」
當我把馬牽到山腳下時,已經是正午了。和師兄弟們在一起吃過最後的午飯,我真的要走了,大家把我送到了清風觀的門口。連師父也來了,他帶來了一串爆竹,算是為我餞行。
在「噼哩啪啦」的爆竹聲中,我又向師父磕了幾個頭,然後照師叔說的方法騎上了馬。我舉起了馬鞭,正要走時,魏悅又過來了。我以為他還有什麼話和我說呢,忙把頭探了過去。
「一路順風!」剛說完了這句,他冷不丁在馬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
受驚的黃馬開始狂奔起來,我就這樣被它拖著狼狽不堪的離開了清風山。跑出十幾步后,我才反應過來,用盡全身力氣朝哈哈大笑的魏悅狂吼道:「等我遊歷回來,非把你的皮扒了!你等著瞧吧!」
轉眼已經跑出百里路了,我勒住了韁繩,決定休息一下。滿腦子都是剛才魏悅那張欠扁的臉和大家的笑聲,心裡感覺甜甜的我也笑了。不過馬剛開始跑,我感覺自己被顛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時,真想把那混蛋給砍了。
此時已經是傍晚,紅色的夕陽懸在已經模糊不清的清風山上,把一切都染成了紅色的。望著這服美景,我突然豪氣大發,朝著生活了十幾年的清風山喊道:「我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