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罰
東海,位於大陸東邊,是凡界最大的海域。相傳,沒有人可以跨過東海去到另一岸,也就沒有人知道,東海的彼岸是什麼。而靠近大陸的一側,無數島嶼坐落在這裡。其中有一座聞名天下的島嶼,名為藺宸。此島群山林立,萬物靈秀,靈氣充沛,相傳是仙家遺址。
清晨,東海如往常一般風平浪靜,晨光輕輕地流淌在藺宸島上,卻無法驅散那些飄飄裊裊的霧氣,反而交織出一片雲煙裊裊般的仙境。
突然,萬里晴空降下一道閃電,狂風驟起,烏雲一下子彙集,完完全全蓋住了整個藺宸島,陽光瞬間消失,猶如黑夜!下一刻,光芒萬丈,島上又如同白晝,所有人都驚悚萬分,因為不是雲開現太陽,而是無數的閃電,轟鳴的雷聲響徹整個藺宸島!與此同時,與天齊高的巨浪從四面八方撲向藺宸島,藺宸島如同一葉扁舟,在狂風巨浪中無力掙扎!大風捲起無數生靈,人們在絕望中慘叫!
但是,在面對生死,人類從來不會輕言放棄,紛紛拿出各種保命手段,真正地把自己底牌亮出來,可是,依然顯得是多麼無力!
最先遭殃的是普通凡人,他們沒有一點抵抗能力,在那狂風襲來的一瞬間就被摧毀了所有,僥倖不死的也被那些巨浪拍得粉身碎骨!接著是那些小修士,也是抵擋不住狂風巨浪,相繼命喪當場!一些妄圖登上巨舟逃離藺宸島的人們,在巨舟被風浪拍成了碎片之後,也徹底絕望了,不是葬身海底就是直接被風浪分了身!
一名中年男子衝上雲端,身立高空中,散發著強大的氣息,凌厲空洞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他便是藺宸島上的至強者之一,藺宸島四大修道世家之陸家家主,抬手間無數生靈因他而顫抖,放眼整個天下,能走到這一步的人不是一宗之主就是一族之王!可是,他站在虛空中,沒有絲毫得意之色,反而是神色堪憂,甚至恐懼、絕望!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結界,罩住了整個藺宸島,而九天之上,無數天雷醞釀著!可他作為蓋世強者,更是一族之長,關係一族的盛衰興亡,不會輕易放棄,他用出十層修為,抗擊天雷,全力轟擊那巨大的結界!
但是,身為至強者的他,竟然無法撼動那結界分毫!
縱橫天下的至強者,無法撼動一個結界!此刻,他早已沒有那種傲視天下的無敵之姿,他生出深深的無力感!
此時,藺宸島的其他三大修道世家的家主也現身藺宸島上空,是和陸家家主一般的存在,也全力出手,結果和陸家家主一樣,無法撼動結界分毫!
四大家主在天空中相互對視,同為藺宸島的一方主宰,平日里明爭暗鬥在所難免,可是此刻卻拋開以往偏見,竟然出奇一致地同時動手,動用最強的力量,全力轟擊那結界!
但是結果是殘酷的,結界依然毫髮無損!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籠罩在他們頭上的災難是一股多麼恐怖的力量,在這股力量面前,他們是多麼的渺小……
最後的希望,集合藺宸島上所有力量,這是他們唯一想到的辦法!可是高手如雲的四大家族發現,哪怕用盡了全部的力量,都無法撼動結界一分一毫!更別說與這天災對抗!他們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一般的天災,而是令天地變色的天罰!四大家族存在了數萬年,家主活了千年,當然知道天罰意味著什麼!天罰,是毀滅的代稱,它的出現,意味著這一片天之下的所有東西都會毀滅,包括所有生靈,不管他是人還是螞蟻……
「藺宸島傳承了數萬年,蒼天為何如此無情,視數億生靈如糞土!」謝家家主朝天大吼,這是一座大島,不是一個村,也不是一座城!
「若是我等惹怒上天,我等願一力承擔,何辜毀去一島生靈!」歐陽家主也怒氣連天。
但是,回應他們的只有無盡的雷聲!天罰來得更猛烈,那些閃電幾乎覆蓋了整個藺宸島,並且幻化成各種異象,根本不是自然狀態下萌生的閃電,而是來自九重天之上!
越來越多的修士喪生,四大家族的子弟也一個個死在天雷之下,但是他們沒有哭,有的只有憤怒!他們是死在戰鬥中!四大家主是藺宸島最強大的存在,此時也無法對抗天罰,一個個相繼受傷。有人勸四大家主不要被家族拖累,獨自逃出去,日後再重建家族!四大家主苦笑,他們不是沒有想過,但是現實告訴他們,哪怕是他們四人合力,也沒有辦法逃脫天罰!再者,拋下自己的家族,獨自逃生,他們也沒有在凡界生存下去的勇氣,因為那是恥辱!
周家家主心中萌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想起古籍中的記載,「數萬年前,東海邊上有座神山,山上有處聖地,是當時人族第一大宗派劍宗,卻在一萬年前,一場天罰,整個劍宗消失得乾乾淨淨,沒有一人逃脫,那一大塊陸地也變成了海,神山徹底化作虛無。連劍宗這樣頂峰的存在,都沒有辦法逃脫覆滅的命運,我們又拿什麼與天斗!」周家家主哀嘆,雙目無神,整個人像沒了魂一樣。
「多年以後,世人只會記得,這兒曾經有一座很美的島,但是什麼也沒留下!」陸家家主說道,再也沒有以往的風光。
「自先祖在此建立家業,已經七萬年了!我不甘心藺宸謝家就這麼沒了!我不甘心啊!」很難想象作為一家之主,此時竟然如同小孩般嚎啕大哭。
「我活了千年,死則死,只可惜了我歐陽家數萬年的傳承!」
陸家家主環顧了一下四周,大山崩塌,火山爆發,整個藺宸島成了真正的地獄,「看看你們一個個什麼樣!就這麼屈服了!我不甘心,雖死何懼!可是,不能就這麼完了!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希望!」
「你說什麼?我們還有希望?」其他三人似乎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們必死無疑!」陸家家主吼道道,「但是,我有一件法寶,或許能為我們保住最後一絲血脈。」說著,他祭出一葉小舟,之所以說一葉小舟,因為它實在是太小了,別說一個成年人,就是連一個半大的孩子都裝不下。
「上古法器鬼芙舟,鬼族覆滅后,此舟作為鬼族至寶,也隨著消失,怎麼會在你手裡?」周家家主問道。
「說來話長,當年遊歷天下無意中得到,也許這就是天意吧。」陸家家主頗有感概地說道,「我看此舟可以裝下四個嬰兒,我等分別尋來族中血脈最強大的嬰兒,放置此舟中,我等四人布下欺天陣紋,配合鬼芙舟隔絕天機的神效,說不定能瞞天過海,暫時跳出世間之外,躲過這一劫。」
不多時,四個家族各自抱出一名男嬰,他們的父親都是族中最優秀的子弟,母親也不是普通之人,血脈絕對純凈強大,雖然血脈不是決定他們日後成就的最重要因素,但所起的作用也是巨大的。四大家主把各自家族的傳承封印在他們的眉心識海中,然後把他們放到鬼芙舟中。四個小傢伙正手搖腳踢咧著小嘴笑著,倒是給這個悲慘的場景留下最後一絲歡笑。
四人布下欺天陣紋,哪怕比他們更高深修為的人來布陣,也不見得會起作用,關鍵還是鬼芙舟。
「催動鬼芙舟,他們四人就不屬於當世,也不屬於過去未來,跳脫世間之外,也許可以瞞過天罰。」陸家家主說道。
「開始吧。」四人合力施法,守著欺天陣紋,慢慢催動鬼芙舟。那些尚未死去的修士,不管是四大家族的子弟還是各種散修,看到這一幕,都圍了過去,貢獻他們自己的一份力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沒有生還的希望,可是沒有人哭泣,也沒有人再去尋找逃生的希望。他們只剩下一個信念:既然老天要趕盡殺絕,那咱們就不能如了它的願,非要逆天不可!
所有的人不再去對抗天罰,橫豎都是死,哪怕知道下一刻死的是自己,也沒有刻意去躲避,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那葉小舟上!
最終,天罰毀滅整個藺宸島,除了那四個嬰兒,島上所有生靈都難逃一劫,他們有些人是高高在上的一族之主,曾經縱橫天下,擁有輝煌的成就;有些人只是普通的修士,名聲不顯,沒有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迹;而大部分還是那些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辛苦耕耘一輩子,還沒有享過福便化為塵埃……在天罰面前所有生靈都化作烏有,有人說,人死之後不再有痛苦,可是,他們在臨死前,卻是無盡的恐懼,那種要失去一切的恐懼,遠比世上一切痛苦更加折磨人……
……
烏雲散盡,風浪停止,大海又回歸了平靜,只是一座大島徹底消失,天空中偶爾劃過一道閃電,訴說著這裡曾經繁華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