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凱斯,一切都不是不可改變的,而且你和我都知道,上一代的【蛇夫座】——也就是你的【黃道使者】——芙爾玫絲,她依然還活著。這一點,你比我清楚,所以,未來的一切都還是未知數……【蛇夫座】可是輪迴在黃道十二星座之外的強大星座」
「好,我答應你,回皇都去弄清這些事情。我也答應你,會盡我所有的力量保護你們。」
「最後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千耶蕙蘭輕輕擦掉嘴角流下來的血,「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犓人】,這一點我和藝崑知道。但是,你在賜予他星之脈絡的時候,給予他的,是你第一層的【處女座】的脈絡,還是封印在你身體深處的,上代【蛇夫座】的星之脈絡?」
凱斯看著面前蒼白的千耶蕙蘭,表情漸漸寒冷下來,他沒有回答,靜靜地站在飄浮著塵埃的束形光線里。
周圍清冷的大霧,將四周的參天古木浸泡得潮濕一片。
【西方地之星域.迦樓羅古城遺迹】
龐大的古城彷彿一座巨大的墳墓。
這座遺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流傳下來,而且,也從來沒有在西方地之星域的歷史上聽說過有這樣一座巨大的古城存在過。
腳下是一條巨大的鋪滿大理石的道路,千萬年的光陰彷彿在它的表面刻下了無數的痕迹。放眼望去,龐大的黑暗裡,矗立著無數高大雄偉的建築群,雖然都破敗不堪,但是依然能夠想象出這座遺迹曾經的繁榮。
龐大的古城裡沒有任何聲音,巨大的安靜壓迫著耳膜,讓人太陽穴漲。
隱隱地,總覺得遠處甚至是身邊的黑暗裡,有什麼東西輕輕地走過去,或者黑暗裡有東西站在自己的身邊,不動聲色地呼吸著。
峰歌覺得毛骨悚然。
「這到底是哪兒?」無本櫻野看了看峰歌和藝茵,又看了看這座巨大的陵墓般的古城,聲音像被寒風吹打著的落葉。
「這就是你把我推進來的『死亡』。」藝茵冷冷地說。
「可是我明明摸的是另外一顆【引速】……」說到這裡,無本櫻野停下來不敢說下去。
藝茵沒有繼續理她,轉身環顧了一下周圍,「也許凱斯和藝崑他們說的『死亡』並不是指只要觸摸了【引速】就會死,而是指這【引速】會通向一個邪惡之地,就等於通向了死亡。畢竟【引速】只能把人送往不同的空間,而不能直接奪人性命。」
「那可不一定,如果【引速】的出口被放到一口火爐裡面,那摸了不也等於直接死么?」峰歌歪了歪頭,好像認真思考的樣子。
藝茵憋了半天,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謝謝你。」
峰歌完全沒有聽出藝茵的反語,兩手大方地一揮,「嘿,客氣啥。」
藝茵深呼吸了一大口氣,忍住了拿皮帶抽他的衝動。
「往前走吧,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藝茵對峰歌說,然後回過頭看了看臉色蒼白的無本櫻野,「如果不想死,就跟著我們走。」
道路往前延伸,無本櫻野放出十幾隻巨大的黑天鵝在前面開路,黑天鵝身上出黑寶石的光芒把腳下的道路照亮。
在柔和的光芒下,龐大的遺迹看起來多了幾分高貴的感覺,而少了些許恐怖的氣氛。無數巨大的石柱倒在兩邊的地面上,一些彷彿地基一樣的坑洞里,隱隱能看見白骨。隨處可見白色奢侈石材雕刻成的殘缺拱門以及恢弘的台階,都預示著這個城市曾經不可一世的繁華和貴氣。
「噗。」
「噗噗噗噗。」
一連串彷彿吹滅蠟燭的聲響,飛在前面開路的十幾隻黑天鵝接二連三消失不見了,彷彿是燈籠被風吹破了一樣。
黑暗彷彿從天而降,籠罩在他們三個的頭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只有三個人緊張的呼吸聲。視線里一片瘮人的黑暗,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會在這些黑暗裡復甦過來。
「無本櫻野你別亂跑啊。」峰歌轉頭對無本櫻野說。
「我沒動啊,我一直在你右邊。」無本櫻野小聲地回答。
「那剛剛……」峰歌說到這裡,突然被恐懼抓緊了舌頭,無法再說完下面的話。如果無本櫻野一直在自己右邊,那剛剛從自己左邊跑過去的是什麼東西?
「唉。」
黑暗裡一聲幽幽的嘆息。
三個人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真的,很可惜呢。」黑暗裡,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幽幽地穿透空氣而來,聽不出感情,彷彿只是在生硬地念紙上的字一樣。
峰歌的視線里,突然出現兩個白色的光球,當光線越來越明顯的時候,峰歌看出來了,那是兩個懸浮在空中的巨大蛋殼,聲音就來自於那個蛋殼裡面。
「可惜什麼?」藝茵輕輕地移動兩步,擋在峰歌和無本櫻野的面前,「你是誰?」
無本櫻野看著藝茵擋在自己和峰歌面前的身影,心裡掠過一絲歉意。
一陣彷彿布匹撕裂的聲響,兩個光滑的蛋殼突然都破開了一個洞,然後,兩隻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從蛋殼裡伸出來,然後「嘩啦啦」像是撕破枷鎖般地,將整個身體掙扎了出來,瀑布般傾瀉而出的長,遮住了整張臉。
兩個人用一種極其扭曲怪異的姿勢緩慢而掙扎地從蛋殼裡爬了出來,一陣骨骼嘎嘎作響的聲音在空曠的黑暗裡回蕩著,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慢慢屈起雙腿,坐在了蛋殼上,過了半晌,他們終於抬起了霧蒙蒙的眼睛,幽幽地對著三個人說:「可惜,你們都快死了。」
峰歌的瞳孔在瞬間鎖緊了,「賀蘭藤契,鬃雅?!」
「哎呀,是你呢!小夥子!」鬃雅抬起她那雙混濁的紫色眼睛,也沒有望向峰歌,而是望著空氣里一個不知道什麼的地方,用鬼魅般的尖細聲音說,「那麼,你也一定認得它了?」
她背後巨大的建築殘骸之後,突然亮起一團龐大的白光,一隻巨大的粘稠液體掙扎著蜷縮在石壁之間,巨大的身軀上是血淋淋的粘漿團,綠幽幽的黏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在石板上,出像是滴血的聲音,混濁的惡臭隨著呼吸般地起伏而擴散出來。
它的體積比之前在天妒人怨大堂的時候,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奎漿獸】鬃雅……【牧夫座】賀蘭藤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峰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在這裡,當然是因為死後被人強制操控了啊!被迫來到這個天大的【秘密】門口……」鬃雅詭異地笑了笑,說,「但你們走進了【秘密】的範圍了呢,所以啊,就得死,別怪我們,我們控制不了自己的。」說完,她和賀蘭藤契又看著空氣里一個不知道的地方,輕輕地抬起手,掩嘴笑了笑。
「我們不想和你們動手,之前你打不過【灼焰凍雪】的,現在【灼焰凍雪】是我的星獸。我也不想傷害你們,你告訴我們怎麼出去,我們不碰你們的什麼【秘密】。」
「我們之前打不過它,可是現在我們能打得過了,我們被強制設定了一個意識規則,除非是自己根本不能取勝的對手,否則都必須全部殺死。」鬃雅在蛋殼上換了個姿勢,抬起手撫摸著頭頂上垂下來的【奎漿獸】的黏糊糊的觸鬚。
「之前?你是指什麼之前?」峰歌有點兒沒聽明白。
「『之前』嘛,當然是指我們死之前咯。」鬃雅微微皺了皺眉頭,有點兒不耐煩地說。說完,她輕輕地揮了揮手,身後的【奎漿獸】從一堆廢墟里沉重而蹣跚地飛起來,周圍引動的馭星之力氣流彷彿浩瀚的汪洋一般。
「這……這根本不是一般馭星師的馭星之力……這簡直……幾乎等於【黃道使者】的馭星之力了……」藝茵心裡的驚訝太過巨大,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來自對面這個老婦人的力量。
她雙手抖動起來,刷刷兩道鋒利的岩刀朝飛過來的巨大【奎漿獸】激射而去,然而,卻彷彿打在空氣上一樣,岩刀徑直地穿過【奎漿獸】的身體,就彷彿穿越過光線和薄霧一樣,絲毫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同時,蛋殼上的鬃雅,朝峰歌身後的無本櫻野隔空伸手一抓,彷彿她的手臂在看不見的空間里突然無限伸長了,一直看不見的鬼手伸進了無本櫻野的身體,峰歌轉過身,看見無本櫻野的胸膛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血洞,然後聽見血洞里彷彿被用力抓緊了的聲音,無本櫻野面容痛苦地扭曲起來,峰歌拿出生鏽的破蛇形劍,朝無本櫻野面前的空氣里一砍,彷彿砍在一條透明的手臂上一樣,一陣光芒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