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迷路羔羊

『商隊里的人都知道聖女在大陸民眾心目中的份量，雖然在這人跡難尋的千里荒原逝世，可是怎敢讓她老人家暴屍荒野，於是，就將她的遺體放在一輛車上，帶到了商隊的目的地——我們東勝大陸上的第一強國傲萊帝國的首都約拿城，然後直接送交當地的苦行修士會駐地。本來，接照苦行者中約定俗成的傳統，去世的修士都是要火化的，蘿士聖女雖然品行高貴，影響巨大，可也不會例外。但是，在眾人大做一場法事之後，火燒遺體時，卻出現了意外，聖女的身體竟然是辟火的。不止如此，甚至就連聖女穿著的衣服在大火中也是不損一角兒。直到這時，人們才發現，聖女的肉身原來已經修成了金剛之體。消息傳開后，整個大陸都震驚了。傲萊國王雅格十九世親來拜謁，並下旨封蘿蘭聖女為傲萊護國女神，在苦行修士會駐地原址上修建蘿蘭聖廟供奉聖體。

聖女的家鄉迦南公國得到消息后，也親派大使前來朝聖，並照會傲萊王庭，迦南要迎回聖體，讓聖女葉落歸根。這種要求傲萊當然不會答應，但為了兩國邦交，卻又不能置之不理，於是，就把聖女隨身的飯缽兒給了迦南。

女神教也不甘寂寞，說道蘿蘭修士老早之前就已是本教的護教聖女，她老人家這個聖女的名號還是由此而來的呢，所以聖女的遺體該供奉在大地女神殿才對。女神教在大陸上信徒逾千萬，影響巨大，王庭和苦行修士會也不敢開罪，為了安撫，只好把聖女身上唯一的一件法器，水晶手鏈給了它們，好在女神教的總部大地女神聖殿也在約拿城，所以折騰半天，聖器也還沒有跳出傲萊的手心兒,依然是這個大陸第一強國的國家財產。』

『這就是所謂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的老祖宗早在兩千年前就把這些東西給看透了，那就是，甭管多麼神聖的一件事情，到得後來都一定會牽涉到利益。能從中得到多少好處，只看各方既得利益者的能量大小。而一旦分臟不均，就會狗咬狗的掐起來了，你們這些在這裡拼死拼活的笨蛋，想來不過就是人家的炮灰罷了。』韓霖打斷女人的話頭，不無感慨的說道。

女人的智能大概都變成胸前那兩砣肉里的脂肪了，對韓霖的話似懂非懂，於是不接他的話茬兒，接著敘述：『可是，女神教在得到了那串制式手鏈后卻發現，本來該有的一大八小九顆水晶珠兒，就只剩下八顆小的了。而那八顆小晶珠兒裡面竟然封印著聖女的記憶，一個稍微有點兒修行經驗的人，只要將其握在手裡靜下心來冥想，就可以感受到聖女留在那些晶珠里的知識。聖女一生足跡遍天下，又精通醫道，所以，那些晶珠簡直就是一部最詳盡的地理和醫學寶典。但是，其中最主要的東西，也就是聖女修行的法門及肉身成聖的秘密，卻都沒有找到。於是人們很自然的就會想到，那些東西一定是封印在那顆不見了的大晶珠兒里了。』

『拷，又成了爭奪什麼寶典，什麼秘籍了，真他娘的老套。呃…俺好象找到了一種儲存信息的方式，以俺現在的能力，如果想把什麼東西刻進水晶體里，想來不會是什麼難事吧，可能只要真元力一掃就搞定了。既然那什麼鳥兒聖女都能做到，俺這個韓聖人又能差到哪裡去。』韓霖心裡打起了小算盤，不由的嘟囔。女人懶得理他，自顧著說自己的：『女神教里的人當然會首先想到，這一定是苦行修士會搞得鬼，於是，就向雅格十九世抗議，並發動大批教徒去找苦行修士會「評理」，要不是約拿城衛軍出動鎮壓，險些就釀成暴亂呢。一路抽絲剝繭的調查下來，最後的答案卻是，兩家誰都沒有見過那顆大晶珠，甚至是送回聖體的商隊也沒有人注意到。最後的結論是，大晶珠可能掉在了聖女坐化的地方，又或是聖女生前將其藏在了某個地方。聖女如果成心不想讓人得到大晶珠，以她老人家的神通，可能誰也沒有任何辦法，可要真的只是偶然失落了，那最有可能的地方也就是這天詛灘了。』

『於是，女神教和苦行修士會就分別開出了賞格，而你們這幫見錢眼開的王八蛋就跑到這裡尋寶來了？』韓霖毫不客氣的罵道。女人深深望了韓霖一眼，低下了頭，神情間滿是無奈與凄涼。

『這麼說，你們是發現了聖水晶了？在哪裡，誰拿到了？』

『……』

『說話呀，啞巴了？』韓霖很不耐煩。

『沒有，我們剛到這裡，還沒開始搜尋，就碰上了另外一伙人，於是，一言不合，就，就打起來了……』女人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就象是蚊子在叫。

韓霖聽得氣往上涌，嘴巴也張的大大的：『我倒…你們這些混蛋王八蛋，尋寶尋寶，連個屁都還沒有尋到，就先扭起來了，還死了那麼多人，我都不知道該罵你們什麼好了，他媽的一幫弱智……』

韓霖嘟嘟囔囔罵了半天，直把這群鳥人的祖宗十八代外加七大姑八大姨挨個問候了個遍，才長抒一口氣，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向女人問道：『對了，你剛才說道聖女在坐化前，曾經說過一段話，你可知道她都講了些什麼嗎？』

『這段話自從由那些商隊里的人說出來之後，很短的時間裡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大陸，只是，好象太深奧了，沒有什麼人能真正理解。』

『哦，說來聽聽。』韓霖的興緻被提了上來。

『當時，聖女說道：啊，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這天，這地，這山川河流，樹木花草就是神的軀體；水火風土光暗種種本源力量就是神的血脈；這充斥寰宇的天地靈氣就是神的呼吸。我費盡千辛萬苦，走遍千山萬水，用盡一生的精力苦苦追尋的神的蹤跡，原來一直就在我身邊哪……我終於可以歸於神的懷抱了。聖女說完這段話之後，就盤膝坐在了地上，左手手心朝天搭在膝上，右手並起食、中兩指觸地，斷絕呼吸去世了，聖女呼吸停止之前，還有七彩神光環繞著身體呢。只是，不一會兒那些彩光就鑽進了聖女的身體，不見了。後來，有修行者說道，這種不假外力，只把生命抽離身體的方法，叫做--坐化。』女人說到這裡頓住了，臉上一片迷茫，顯然，這種種情事已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坐化，呵呵，不就是讓靈魂離開肉體嗎？我也能做到呀。不過，甭管說的多麼神秘，多麼冠冕堂皇，還不就是自殺么，只有白痴才會幹這種傻事呢。就這麼一個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的笨蛋，還叫的他娘的什麼聖女？他要是聖女，我就成神仙了，干……』韓霖四下望了一眼，那滿地的黑皮西瓜也全是這個德性呢，這個鬼地方就象是還處在石器時代，人命竟然還沒有一個破玻璃球兒金貴，真是有夠他娘的變態。『還是早點離開這裡的好，我們家雖然只是個小鎮，也沒有什麼發達的科技，但那裡就象是個世外桃源，環境一等一的美，民風也淳樸，如果不是某個不死冤魂的執念，那種環境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只是，呃……』想到這裡，韓霖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天泉鎮屬於什麼地方，甚至不知道它在哪個國家。

『你可知道一個叫做天泉鎮的地方？那裡是個旅遊勝地，有溫泉，有熱洞，還有皇帝的行在……』韓霖向女人問道，女人搖搖頭。

『那你可知道帝都逐日城？還有……填海郡？』女人茫然。

『還有還有，本朝有一位著名的大學者，他叫歐陽靖宇，辭官歸隱后在我們家鄉開了間書院，哦哦，書院叫什麼名字來著？』

『…………』

隨著問題一個一個的拋出，韓霖的心也越來越涼，到最後都帶上了哭腔：『那，這個，哦對了，是東勝大陸上究竟有幾個國家，它們的首都分別是什麼城市，這你總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