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乾大陸

深夜，林中山壁的岩洞里，赤紅的篝火上架著一隻烤得金黃的岩鹿，烤架旁御不時地翻轉手裡的木叉給鹿身上撒一點調味料，神情專註又認真。御的身邊，姬雅雙手抱膝，下巴枕在膝蓋上，兩眼直直地盯著外焦里嫩的岩鹿，嘴角邊泛起點點瑩光。

寬敞的岩洞內，一對孤男寡女再加上一頭金黃的岩鹿，三者的影子在篝火地映襯下於岩壁上搖曳生姿，顯得是那麼和諧、溫馨，即使山間的冷夜寒風也驅趕不了洞里的洋洋暖意。

良久，姬雅抽了抽鼻子，耐不住性子道：「御弟啊，都快一個時辰了，還沒烤好嗎？我的肚子都開始『咕咕咕』地叫了。」

「別急，等調味料入味了就能吃了，不然口感欠佳」，御抹去鼻頭的煙灰道。

「真沒看出來，御弟你還是個吃貨，對食物這麼講究」，姬雅又吸了幾口迎面飄來的香氣，「這荒山野嶺的，你從哪裡弄的調味料啊？」

「當然取自於山林嘍，這叫『住在山，吃在山』，是每個山民必備的生活常識」，御一臉的自豪，「呦，熟了，可以吃了，你先嘗嘗這個前腿看看怎麼樣，注意不要燙到嘴。」

接過御遞來的一節烤前腿，姬雅心急地張開小嘴咬了一口，也顧不得有多燙了，囫圇一下就吞進了肚中。姬雅眯著眼細細品味了一番，對御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好手藝，色、香、味俱全。」

「承蒙誇獎、承蒙誇獎」，御自己也撕下一隻前腿開動起來。

不多時，整隻烤岩鹿被兩人風捲殘雲一般掃個精光。

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肚子，姬雅靠在岩壁上愜意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燒烤了，油而不膩，香氣撲鼻。以御弟你的水平，可以當王宮裡的御廚了。」

「姬雅姐，既然你是從山外來的，你能給我說說山外的事嗎？」，御的眼中充滿了對未知事物的求知慾，「我自小生活在深山裡，除了村子和荒獸，我對其他的事情一無所知。」

「山外嗎？」，姬雅彷彿被撥動了心底的弦，陷入了沉思中，「山外的世界很精彩、非常精彩，但也很殘酷，遠沒有你們山裡人生活來的安逸，人心這個東西……嗯……很複雜。」

姬雅頓了一會兒，正不知下面如何開口，瞧見御一副真心受教的模樣，不由自嘲道：「扯遠了，和你談人心幹什麼，你將來不一定會去山外的，就給你簡單介紹下山外的大致情況吧。」

「御弟，你知道我們所生活的地方叫天乾大陸嗎？」，姬雅問道。

「知道，我還知道我們現在所在的山脈叫太蒼山，至於其他的我就不曉得了」，御不好意思道。

「行，那姐姐今天就給你好好腦補一下知識」，姬雅忽然找到存在感了，她很興奮，從來都是別人不停地對她進行說教，除了她的妹妹，沒有一個人願意認真傾聽她的心聲。自從昨天遇到這個淳樸的大男孩，她覺得自己很開心，在這個大男孩的面前，她可以做回真實的自己，跳脫而隨性。

姬雅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生活的這片陸地叫天乾大陸，天乾大陸廣袤無邊，極其遼闊。總體來說，天乾大陸可以分為四個版塊：首先是東大陸，我們所處的位置就是東大陸，也是天乾大陸最大的版塊。從南到北綿延整個東大陸東部的是天脊山脈，它是天乾大陸上最長最寬闊的山脈，號稱『天的脊樑』。自上古以來天脊山脈就是荒獸的樂園、人類的禁區，聽說曾有皇級荒獸在山脈深處出現過，但真實性不得而知，因為從未有人能橫穿天脊山脈進入核心區。」

「姬雅姐，那太蒼山哩？太蒼山也很大的」，御問道。

「太蒼山是天脊山脈的支系，也是南北走向，它屬於天脊山脈的西側」，姬雅拿出水壺喝了口水繼續說，「東大陸的中部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巨大山脈叫橫連山，橫連山以北是蒙太草原，南邊則是天府平原。其中橫連山以南有七大王國，天府平原上佔據了六國，分別是趙國、寧國、吳國、楚國、曲國和山國。」

「那第七國呢？」，御中途插了一句。

「第七國比較特殊，在天脊山脈的中南段有一個巨大的盆地叫原川盆地，第七國巴國就建立在此處，而太蒼山就是原川盆地西側的外圍山系。」

「姬雅姐，是不是我一直向東穿過太蒼山就可以到達巴國了？」，御好奇道。

「沒錯，巴國確實在太蒼山的東邊，天脊山脈主幹山系的西邊。」

「那我要是一直向西穿過太蒼山哩？」，御又問道。

「太蒼山西邊是寧國」，姬雅看著御皺了皺好看的細眉，「別隨便打岔，這會影響我思路的。」

「奧，知道了，姬雅姐。」

整理了一下思緒，姬雅又說道：「講完了南部七國，我們再說說北邊吧。北邊的蒙太草原是游牧民族的領地，草原上有五大部落以及一些依附於他們的小部落，附屬的小部落不值一提，五大草原部落才是這塊土地真正的主人，這五大部落是刺達部、金拓部、遲節部、苦花部和沙陀部。」

「說完了東大陸，我們再聊聊西大陸吧。在東大陸的西北部有條寬敞的『白霜走廊』，沿著這條走廊一路向西就可以到達西大陸的東北部了。西大陸面積不大，只有東大陸的一半大小，約莫比天府平原大那麼一點，至於地形嗎，很單調，除了大陸東邊有條像樣點的山脈外，其他地區基本上都是平原。別看西大陸面積小，上面的王國可不少，有十個之多。關於這些王國的稱謂嗎，你等我一下，我找找看。」

說完姬雅打開腰間的絲錦挎包，從裡面翻出了一個厚本子，在上面查找些什麼。

御驚詫道：「你怎麼隨身攜帶這些東西？」

御很不理解，野外生存怎麼也得帶一兩件防身的武器之類的，可是姬雅沒有，卻帶了本子和筆。太奇葩了，御心想。

「沒必要大驚小怪，我平時看書喜歡做些筆記，有時還喜歡寫寫隨筆，為了方便我特意置辦了這個挎包放本子和筆」，姬雅坦然自若，「習慣成自然，不過看你的樣子也不會懂得一個文藝女青年的情懷。」

姬雅的這番話把御說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摸不著邊。

「找到了」，姬雅滿心歡喜，「十個王國是白威斯、聖克多爾、佐克亞、達爾西、亞格蘭、斐森特、伐庫羅、馬維亞、聖羅馬克和尼克多。這是我從一本地理圖志上摘抄的，圖志上記載的是三十年前西大陸的情況，想來不會差太遠。」

「另外，御弟你知道嗎，西大陸的人長得和我們東大陸的人不一樣奧。他們的頭髮不是黑色的，有好多種顏色，像棕色、金色、紅色、白色這類的，眼睛也有幾種顏色，比如藍色、綠色、琥珀色，但唯獨沒有你的白金色，所以你絕對不是東西大陸的混血。」

「是嗎」，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姬雅姐，你知道哪裡的人頭髮是藍色的嗎？」

「藍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滄瀾人」,姬雅輕撫額頭想了會兒，「東、西大陸之間夾著一個巨大的內海——滄海，而滄海的中部有一座巨大的海島，叫滄瀾。這個島國很神秘，外界很少知道它的消息，對於它的種種說法都是來自於海邊漁民的奇聞軼事。你難道見過滄瀾人？」

「我沒見過，我阿爸見過」，御雖然沒說事實，但也沒說假話。

「加上剛才說到的滄瀾，天乾大陸還剩最後一個版塊了，就是滄海南部的昆南大陸了。昆南大陸和西大陸差不多大，左右分別隔著海峽與東、西大陸相望。這是塊乾燥炎熱的大陸，除了零零散散的綠洲，就都是沙漠了，環境極其惡劣。由於環境惡劣不利農作，這塊大陸上的人口也不多，只建立了一個王國——埃倫斯王國，相比東、西大陸上的諸國紛爭，昆南算得上是片『凈土』了，在我的有生之年真想去看看。」

收回心中的感慨，姬雅微微一笑，對御道：「怎麼樣，腦海中對天乾大陸是不是已經有個大致的輪廓了？」

御點點頭，問出了先前心中的疑惑：「姬雅姐，你剛開始為什麼說山外沒有山裡來的安逸，還提到人心什麼的，可後來欲言又止了？」

見御發問，姬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半晌姬雅嘆了口氣道：「在山裡是人和獸斗，在山外是人和人斗。山裡雖然也有殺戮，但都是明面上的；而山外不僅有明面的，更多的是暗地裡的，各種陰謀詭計層出不窮，防不勝防。人心才是最可怕的荒獸啊。」

「再者你想啊，天乾大陸自上古至今才誕生了這麼些個王國，誰沒有野心？別的大陸不提，就說東大陸，列國亂戰不止，戰爭已是家常便飯，幾個月一小打，幾年一大打，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何時才有個休啊，到最後受苦受難的還是平民百姓。御弟，如果是你身處亂世，你會怎樣做？」

「長痛不如短痛，統一天下，結束紛爭，享盛世太平」，御斬釘截鐵地答道。

「沒錯，這是最有效的辦法，那些國主們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可又有誰真能做到呢？」，姬雅似是反問御，又似是反問自己，這個答案又有誰能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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