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蘑菇

晌午的蘇家茅草院子里，突然響起一道驚恐的慘叫。

「娘哎！謝婉君她，沒氣了！」

趙氏披散著頭髮，風風火火的跑到前院，跑得太忙雙腿一軟，竟然跪在了蘇老太太面前。

這一幕嚇得蘇老太太扔下蘑菇，瞪著濁眼驚道：「你胡說什麼？婉君不是在屋裡么？」

說話的檔口蘇青正從門外進來，聽見二人說的話，手裡的雞蛋咣當一聲全都掉在了地上。

「你說什麼，婉君她怎麼了！」

蘇青衝上去一把抓住趙氏的脖子，讓她臉色瞬間赤紅起來。

「她...吃了毒蘑菇，已經沒氣了......」

趙氏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蘇青趕緊丟下她衝進後院。

一進門就看到，謝婉君穿著昨天才換的棉布裙子，死挺挺的躺在炕上，那張清麗的小臉更是面色全無。蘇青感覺腦袋轟的一聲，彷彿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怎麼會這樣，婉君怎麼會死？」蘇青有些焦急的轉了幾圈，忽然眼神定在了桌上的瓷碗上，登登兩步竄上去，在看到那碗里的蘑菇時，整個人宛如瘋了一般怒吼起來，「竟然是紫花蘑！你要害死婉君嗎？」

趙氏被蘇青吼得一哆嗦，躲在了蘇老太太身後，可她眼中並無半點悔意，甚至帶上了一絲嘲諷，「又不是我給她吃的，是她自己非要自己做。一個傻子哪兒分得清什麼蘑菇有毒沒毒，死了也活該。」

蘇青將拳頭捏的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跳，若不是蘇老太太在場，他定要給趙氏一點教訓。

趙氏心中膽怯，可仗著老太太在這，嘴巴越發狠毒起來，「不過大哥你別怪我說話不好聽，謝婉君這麼個傻子，值得大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么？你們成親這一年來，你們何嘗面對面說過話，又何時同過房。娘早就想抱孫子了，你這麼做不是不孝嗎？」

一番話說完，蘇青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一年前蘇家傾盡全家才買下來一個謝婉君，可沒想到過門當天才知道謝婉君是個痴傻的人。蘇老太太雖然嘴上沒說，可她對婉君的嫌棄蘇青是知道的。一直以來都是他一直在從中周旋，卻從沒有讓婉君受過一點委屈。

蘇老太太站在一旁，此時心中卻也是天翻地覆，她也想藉此機會，讓蘇青再娶一房，可這話到嘴邊，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蘇青黑著臉沉默半晌，忽然衝到了謝婉君身前，宛如變了個人似的，硬著脖子道：「不管如何，婉君都是我的妻。我要親自送走婉君，立蘇家牌位！」

此言一出趙氏跟蘇老太太皆是面色一變，只聽見趙氏嗤笑道：「大哥你傻了，謝婉君一無所出，二無進賬，甚至都沒與你做過真正的夫妻，又怎麼算的上是你的妻？更何況她是個傻子，吃蘇家的住蘇家的，只不過是個廢物，又怎麼有資格進蘇家的墳地呢！」

蘇家的傳統規矩是，只要沒有與丈夫同房，生齣子嗣，又或者給夫家添財幹活，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家人。況且若蘇青給了謝婉君妻位，那以後想要再娶也都是妾室的了。

趙氏說的雖然不中聽，可也都說在了蘇老太太的心頭上，如今謝婉君已死，她也不希望蘇青還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蘇青此時渾身緊繃，彷彿下一秒就要殺人一般，雙目赤紅的盯著趙氏，一字一頓道：「誰要再敢阻撓我，別怪我翻臉無情！」

趙氏被他吼得也來了氣，紅著臉正要再說，卻不想蘇青背後突然傳出一聲虛弱的咳嗽聲。

蘇青聞聲回頭，卻見床上的謝婉君，已經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謝婉君其實早就醒了，只是頭疼的厲害，一直沒有動，卻不想這幾個人衝進房裡一頓亂嚷，讓她休息也不成。

謝婉君此時腦子裡一片混沌，陌生的記憶一股腦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什麼被賣身，從小痴傻，什麼吃了毒蘑菇，一系列的狀況都讓謝婉君無法接受。

可不接受歸不接受，謝婉君此時確確實實的躺在蘇家的炕上，眼前的人是婆婆，妯娌，和她的丈夫蘇青。想到這，謝婉君眼底的不甘心終於褪去，緩緩地坐了起來。

見謝婉君宛若尋常一般坐起，蘇青眼中掩飾不住的激動，慌忙湊上前來，大掌敷在謝婉君額頭，微微沉吟后欣然道：「婉君你醒了，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謝婉君動了動手掌，除了吃了毒蘑菇后四肢發麻的感覺還沒有褪去，其他的沒有任何異樣，她點點頭，緩聲道：「我沒事。」

謝婉君話落，趙氏卻又是一聲冷笑，「一個傻子她知道什麼叫有事沒事，是不是中毒以後變得更傻了？看她一副傻裡傻氣的樣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見謝婉君沒事，趙氏心裡憋著一股氣，她怎麼也想不通明明見她吃了三大棵紫花蘑，呼吸都沒了，怎麼突然間又好了？

這邊趙氏嘟嘟囔囔的，卻被謝婉君一字不落的聽見，神色微微閃爍，嘴角卻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弟妹難道覺得，我應該去死么？」

謝婉君淡道，一句話卻讓趙氏變了臉色。往常的謝婉君除了吃就是睡，連家裡這麼幾口人都認不清，她們一直把謝婉君當成個傻子來看，可誰也沒想到，如今的謝婉君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一時間讓趙氏滿心狐疑，猜測謝婉君難道是裝傻的？

見趙氏不言語，謝婉君緩緩抬頭，清冷的望著她，「不過說來我倒要問問弟妹，你不說這紫花蘑吃了必死么，怎麼我一點事都沒有，難道你騙我？」

謝婉君語罷，一旁的蘇青豁然變色，怒目瞪著趙氏，「是你給婉君吃的？你找死不成！」

蘇青搶到趙氏面前，二話不說抬手給了她一個大嘴巴。

長兄打弟媳怎麼說也不佔理，蘇老太太就在旁邊，可她此時卻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她也知道，這事跟趙氏脫不了干係。

見蘇青還要打，蘇老太太這才攔住他，又看了看坐在炕頭的謝婉君，神色怪異的對蘇青道：「蘇青，你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