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混沌初開(一)
傻奴覺得心口撕裂一般的疼,疼得他想伸手將自己的心窩挖出來。他受不住這疼,蜷縮
著身子趴在地上。忍了很久,這疼痛不但不消失,反而越加嚴重。
到最後,他覺得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在疼,火燒火燎的疼,疼得他就像被人剝了一層皮。
可憐他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只能在地上拚命打滾,獨自承受。待疼痛消失后,他才發現身上一陣搔癢難耐,就連他的喉嚨裡面都是癢的,他恨不得拿根棒子伸到體內好生撓撓。
等他好受些了,才發現已是圓月當空,他竟在地上躺了半日。
他在書院什麼都不是,只不過是個打雜的小傻子。他不見了,自然沒有人會出來尋。他此時已然全身脫力,無助的看著天上,好像看到了皎潔的月亮中有蕭允在對著他笑。
蕭允一笑,他覺得身上頓時痛快不少,自己也對著那幻影笑了起來。
等他肚中傳來咕咕的叫聲,他才勉強爬起來,渾身無力。
這番折騰下來,他也忘了要找那些會發光的紫葉之事,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回了書院。
他的住處,是一處很偏僻的小屋。這小屋是書院的師母憐惜他,怕平日里別人欺負他,單獨為他搭建的。
屋外放著一碗飯菜,大概是師母見他沒有用晚飯遣人送來的。
也不管飯菜已經冷硬不堪,他拿起碗筷胡亂的扒了幾口,再『咕嘟』『咕嘟』的灌了一通冷水,身上的力氣總算回來一些。
他爬到床上倒頭就睡,連鞋子都沒有脫掉。睡到凌晨時被尿意脹醒,他如往常一般走到屋外,扒掉褲子,就釋放起來。這一尿,他所有的睡意都沒了。
他獃獃的看著被弄濕的褲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平日里,他都是這樣站著拉尿的呀,從來沒有弄濕褲子,今天怎麼就把褲子弄濕了呢?
傻奴看向自己的下面,好像有變化,又好像沒有變化。他的腦袋很亂,好像很久以前他就是站著撒尿的,可又好像不是。他想著,自己的腦袋真是越來越不管用了,難怪連書童都做不了,只能打雜。
還有呀,他的下面好像少東西了,好像少了個小鳥一樣的東西。可他的腦海里立馬覺得,他本就該是這樣,那小鳥還有蛋蛋都不應該是他的。
傻奴糾結了,他不知道以後到底是該站著撒尿還是蹲著解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少那個小鳥。
都說傻人心寬,傻奴的心就很寬。他的糾結沒有持續,便想著,反正現在我也不想撒尿了,等明天要撒時再想到底是蹲著還是站著吧。
待到第二日起來,他感覺身上有無窮的力量,用夫子的話說這應該叫做神清氣爽。對,就是這個詞,神清氣爽!
想到這裡,傻奴頓住:好奇怪呀!平時夫子說的很多話他都記不住也聽不懂,怎的忽然之間就想到了這個以前讓他無法理解的詞語呢?
他抓了抓腦袋,聞到一股子尿餿味,這才想起昨日尿褲子的事,忙打了水清洗下面和褲子。想到好久沒有洗澡,他身上頓感不適,索性就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等梳洗完畢,他又想起蕭允不喜歡他的臉上乾淨,忙跑到外面抓了一把煤泥,對著銅鏡就要往上面摸。
看著鏡中的自己,他覺得有些不一樣了,眉還是那樣的眉,只是好像細長了些;眼還是那樣的眼,只是眼角好像有些上翹了;嘴唇也不一樣,好像……好像渡了層紅暈。
他忽然想到曾經書院的學子們曾年過的詩句:
面若中秋之月,
色如春曉之花,
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
想到這裡,他呵呵一笑,低喃道:「我竟把詩句背了下來,一會去找師母,她定會給我煮雞蛋吃。」
他忙將煤泥往臉上抹去,便慌慌張張的跑去找師母了。
師母是洪武書院張院長的妻子,是整個書院最善良的人,也是書院里除了蕭允而外會對著傻奴笑的人。
傻奴八歲時被人扔在書院外,時值寒冬臘月,師母將他抱回時他已經凍得渾身青紫。是師母連日連夜的照顧,才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幾年過去,師母幫助過很多人,這些人大多成才。唯有傻奴,因為痴傻只能做個無用又受氣的打雜工。
師母初時還給他特殊照顧,可時間長了,書院事又忙,再見他生活基本能夠自理師母對他的事也就不再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