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風蕭蕭兮
皓軒他們通過山口之後,迅速向滄江邊奔去。可行了不到一半路程。前面便傳來了大地的吼聲,雖說算不上震耳欲聾,可每一聲都踏在了他們心裡,重重的擊了下去。
前面塵土飛揚,前面馬蹄聲陣陣。鋥亮的盔甲在陽光下閃著光亮,耀得人心慌;頭盔上的翎毛耀武揚威,隨風飄動;刀刃上泛著金光,像是要毀滅這天地間逆著的一切。
驍騎越來越近,直衝著皓軒他們四人奔來,皓軒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去除了身上的偽裝,樹枝、草繩一古腦兒踩在了腳下。
二百驍騎方陣,保持著相同的速度,越來越快的速度,朝著他們衝來,好似沒有看見前面的幾人。
三百米!旗正飄飄,馬正蕭蕭,如排山倒海!
二百米!風在吼,馬在叫!熱血在咆哮!
皓軒他們臉色微微變了變,瞬間又恢復正常,一臉坦然。
一百米!近在咫尺,轉瞬便到。
皓軒他們靜靜待立,馬去峰二人則把刀緊緊攥在了手中。
五十米!鐵蹄聲,聲聲在耳,馬兒揚起的塵土已經吹到了眼前。
皓軒他們毫不示弱,連眼皮都不曾眨上一下。
二十米!馬蹄似乎就要踏在他們身上,將他們變成肉醬。
皓軒握緊了拳,熱血似狂潮。
十米!劍拔弩張!
五米!戰爭一觸即發!
隨著一個"止"的音節從嘴裡吐出,二百驍騎整齊劃一地停在了他們面前,猶如彈得正高昂的曲子,戛然而止。
皓軒他們感受到了馬兒沉重的呼吸。
"前方何人?"
"過路的。"
"從哪裡來?"
"該來的地方來。"
"到哪裡去?"
"該去的地方去。"
"做什麼?"
"救人!"皓軒臉無懼色,心裡想說什麼便說出什麼。他知道,無論他們說什麼,對方都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尤其在這個時刻。面對二百驍騎,他不畏,他不懼,他只知道他會拼盡全力去搏,他知道自己的責任,沙城的數十萬人,雖從未謀面,卻感覺到了同一種節奏的心跳。黃天佑不能死,沙城不能沒有他,沙城人不能沒有他。所以他面對二百驍騎,不畏不懼。大有一種雖千萬人吾已往矣,他上前了一步,站在了黃天佑身前,假如他擋不住趙軍鐵騎,那就先踏著自己的身軀過吧。馬雲峰和蔣偉也緊緊護在了城主周圍,雖然城主武功比他們還要高上許多。
驍騎的突然停下,只不過是將領想炫耀一下趙國騎軍,趙國驍騎的武威而已。將軍早就下了命令,他們從江邊到山口這一段距離的路程,除了他們自己外不能再有其它活的東西,就連天上飛的鳥也不能有,若有,格殺勿論。林國鈞早已打定主意,寧可錯殺,絕不放過。所幸的是志澤他們經過的時候沒有碰到驍騎。
騎兵將領炫完武威后,他並沒有把眼前四人放在眼裡,即使他回的話非常的生硬。在他看來,在驍騎面前,他們就如一群渺小的螞蟻,只要驍騎一衝峰,刀都不用,鐵蹄就能將他們踐踏至死。
"殺!"將領氣勢凌然的喊出了這個字。
戰爭!
由此開始。
沒有苦苦哀求,只有人仰馬翻;沒有下跪求饒,只有血肉橫飛;沒有倉惶逃命,只有沉著殺敵。
皓軒,只一拳,便擊倒了沖在最前面的馬,馬吃力不住壓在了騎兵身上。
呆了。
所有人呆了。
黃天佑呆了,馬雲峰呆了,蔣偉呆了。
騎兵將領呆了,二百驍騎全體都呆了。
雖然呆了,可騎兵的沖勢仍在,對於他們來說,這隻不過是個偶然罷了。
一拳,一拳,又一拳。皓軒連擊了三拳。
一匹馬倒下了,兩匹馬倒下了,三匹倒下了。
震驚,絕對的震驚!錯覺,絕對是錯覺!
戰場一片寂靜,寂靜得可怕!所有人的思維都陷入了短暫的空白,連馬也控制住了他那沉重的呼聲。
瞬間的沉默之後,趙軍拉住了向後退的馬,將領再次喊道:"殺!"剩下的驍騎兵齊聲吼道:"殺!殺!殺!"像是要把那種恐懼從心裡趕走。
生死存亡,黃天佑把槍挺得直直,馬雲峰、蔣偉兩人把刀高高掄起。
皓軒運起潭影里最快的步伐,雙拳用盡全身每一處力量往驍騎擊去,眨眼間,又有二十人跌下馬去。
驍騎的沖勢被阻住,被一個人阻住了,那人就是皓軒;驍騎彷彿被包圍了,被一個人包圍了,那人就是皓軒!
趙軍有怕了,有人懼了,有人畏了,敵人再強大,本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敵人似乎不是人。
驍騎想退,可將領再次吼出了"殺!"
軍令如山,後退重新變成衝鋒,沖向死神。
黃天佑挺槍刺了出去,馬雲峰將衣服的碎條把刀綁在自己的手腕處,以防呆會兒無力將刀脫落,蔣偉亦是如此。
老天爺似乎也看不下到頭了,躲進了厚厚的雲層。
四個人,一雙拳,一桿槍,兩把刀。拳擊人倒馬,槍挑一片,刀砍馬腿。這一次的衝鋒再次被阻了下來。
三輪衝鋒,二百驍騎去了五十,將領紅了眼,驍騎紅了眼。沒等將領再一次吼出"殺!"他們就異口同聲吼了出來:"殺!殺!殺!"
鐵蹄聲又一次怒吼起來!驍騎又一次揚起了明亮的刀!
皓軒無所畏懼,你要戰,那便戰!既然暴風雨要來,那就讓他來得更猛烈吧!
還是那一雙拳,那雙恐怖的拳,那雙死神的拳。接近那雙拳的不是人亡了,就是馬死了。有一刻,一把刀居然砍進了他的拳陣,一隻馬蹄竟然往他身上踏了下去,驍騎興奮了,可皓軒卻沒有去管,而是先幫旁邊的馬雲峰解了圍,再回過來。刀砍在了他身上,驍騎笑了,這個噩夢可以不用再繼續下去了。
瞬間,笑容凝固了,砍在他身上的刀豁了口,卷了刃,就像砍在石頭上。將要踏下去的馬蹄被他一手托住,再順勢掄起來,把它扔了出去,砸倒了一大片。
第四次衝鋒,似乎又失敗了。
恥辱,來自心底深處的一種恥辱,驍騎從未有過的恥辱,前一秒鐘還同仇敵愾的戰友,這一秒鐘卻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仇恨,在每一個驍騎心裡燃了起來,號角再次吹響,僅剩一百人的驍騎再一次義無反顧的沖向了噩夢。
語言在這一刻是蒼白的,是無力的,唯一能表示的便是殺戮,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大刀再一次砍了出去,皓軒還是兩隻手,兩隻拳頭,從胸前打了出去,只不過這一次還加上了他的雙腳。他沒有再擋在前面,他衝進了驍騎軍陣,一腳一個,一拳一個,戰鬥就像他的個人表演,沒有人去管旁邊的黃天佑他們,他們也沒有去助陣,似乎也沉醉了,痴迷了,沉醉在充滿力量的殺舞中,痴迷在驍騎不斷倒下的悲壯中。
空氣中瀰漫著血的味道,驍騎倒下了,全都倒下了,全都永遠的倒下了。整整兩百驍騎無一站立,連人帶馬全都長眠在了這個噩夢裡。他們不甘心,所以他們死不瞑目,所以他們死去了眼睛仍睜得圓圓,像是在問道為什麼?可惜他們永遠無法知道了。
皓軒一身鮮血,可沒有一滴是屬於他自己的。
時間還在流逝,戰鬥卻還沒有結束,這隻不過是前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