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沙城有五苦

人說，世間有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

沙城卻有五苦。

一苦食物。沙城人平時吃的都是紅薯，生吃，煮了吃，烤了吃，磨成面吃，再不就是做成薯條吃。紅薯的根莖葉都不能丟，因為那也是進肚的食物。沙城不僅僅只有素，還有葷。沙城裡面有一種像老鼠的動物，叫沙鼠。以沙漠里含有礦物的沙子為食，長不太大，身上長的卻也是肉，也能用來打打牙祭；沙漠里還有動物，叫沙蠍，蠍子有毒，但除掉有毒的那一部分，也能剩下好一塊稱之為肉的東西；沙漠里還有一寶那就是螞蟻，別小看了螞蟻，螞蟻雖小，就那麼一丁點兒，就瞧不上，沙城的人可不這樣想，找到一隻就能找到一群，小是小，但勝在數量多啊，全放在肚裡也能占上好大一塊兒，而且據說吃螞蟻還能治病，能延年益壽。這便是沙城人經常吃的東西了，就是所謂的三葷兩素。另外也有米，也有其它極耐旱的蔬菜，但那都是沙城付出極大代價才得到的，甚至有時是生命的代價。所以沙城人極為珍惜，惜之如命，另外那也是種子，一年積一年，十五年風雨路走來，沙城人也有了大米，雖然很糙，但總歸是米，也能在慶祝的時候，偶爾懷念上幾口。沙城也有真正意義上的肉，那就是一千多匹馬，可那是祖宗啊，誰敢動它一根毛。馬在沙城就屬於是國寶級的動物，一千多匹馬是沙城的三百好男兒用生命換來的。剛開始，只有兩百多匹，一千多匹是這些年慢慢繁殖生衍起來的，雖然個頭不高，毛也不順，還幾乎都是雜毛，可那的確是馬，能幫沙城做很多事情，很多貢獻，必要時刻，他們也是戰場上的一份子，所以沙城人對馬就如對自己的兒子。

二苦水源。沙漠本就沒有水，沙城更是缺水，水在沙城比油貴多了，比金子還貴，比生命還貴。所以，沙城人對水有一種很深很深的感情，就是他們撒出的尿也不能浪費，因為那也能澆灌農作物，孕育綠色，種出希望。因為缺水，極度缺水，沙城內就有很多深井，只要草長得挺好的地方，就必有一口井。井極深，一眼望不到底，扔一顆石子兒都要半天才能聽見＂咚＂的聲音。系在搖桿上繩子，好長好長，拉上一小桶水，夠得上沙城軍人打上一趟軍體拳，再引吭高歌一曲藏龍卧虎，水才搖搖晃晃露出了一張害羞的臉。沙城的一滴水有很多作用。比如說，淘完米的水得用來洗菜，洗完菜的水取上面較清澈的還得洗衣服，下面渾濁的水得倒入草地，灑在莊稼地里，讓草長得更茂盛，為阻擋風沙而積蓄能量，讓莊稼長得更好，能吃得更好。洗完衣服的水還能洗洗其它東西，涮上幾遍，反覆利用后，才能讓它流到田裡，跑到山上。好在十五年的努力下來，十五年的與天斗，與地斗，山上也不再是光禿禿的一片，也長上了好些綠色，樹苗也長得有點高了，雖然很細，可也是樹啊，也能去掉一些風沙。綠色，承載著沙城人的夢想，沙城人的希望，沙城人的明天。

三苦風沙。沙塵暴在沙城很平常，很稀鬆，不論大還是小，就像每天你能在沙城看見日出日落，月升星閃一樣，沙塵暴隨時都有可能襲來。清晨，你起床伸個懶腰，準備做事，推開門，一不小心打了個呵欠，恰在此時，一陣風吹來，一團沙子便跟著飛舞起來，鋪天蓋地的進了你的嘴，堵你個滿臉苦笑。你吃飯的時候，它可能會來，或悄悄來，或光明正大，風沙走石地來；幹活的時候，它可能會來；走路的時候，練勁的時候，出操的時候，唱歌的時候……它都可能會來，完全沒有一點預兆，只見風起沙來，人家是風過不留痕，可在沙城卻是，風輕輕的來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卻留下遍地黃沙，給你留住紀念，這種紀念很便宜很廉價，所以風兒就經常帶著沙兒來做客，走的時候就把它丟在沙城，再也不管不顧。因此，這給沙城人帶來了很多麻煩，風沙過後，你就得馬上去看莊稼啊青草啊有沒有給壓倒，有沒有給埋住什麼的，壓倒了，埋住了，你就得輕輕的把它們給拉出來，救出來。如果就這樣的話，那還是幸運的，倒霉的是你剛把它們救出來呼吸到空氣，狂風立馬就來了，沙塵也就緊跟著，不甘落後地跑了來。

四苦鐵器。剛開始，沙城幾乎找不到帶鐵的東西，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小刀，在沙城就成了寶物。當年，沙城人打架的時候，都只能用拳，用腳，拳腳便是刀，便是槍，便是武器。拚鬥的人沒有不受傷的，無論你武功多高。後來黃天佑當上城主后，他的腦子裡雖然有煉鐵打刀的工藝，可無奈沒有礦石，沒有原料，什麼都沒有。那會兒就邊他們開墾農田時用的都是石頭，帶有尖的石頭。後來還是沙城英雄們一次次冒著生命危險帶了回來，沙城才有了鐵。黃天佑又帶人去尋礦石，到處探測，功夫不負有心人，礦終於讓他們找到了，雖然很少，但沙城有了自己的鐵器，可用來打造傢具，打造刀槍箭，打造日用品等，當然數量很少很少。因此，沙城有專門的一批人，經過黃天佑的培訓后，在沙城方圓五百里內探測，還慢慢向沙漠進軍，看能否在沙里淘出＂金＂。

沙城第五苦，那是真的很苦啊，比黃連都苦，比苦汁都苦，前四苦都還好說，這第五苦，怎麼說呢？因為這第五苦，兄弟們啊，那苦女人啊！八萬多人啊，女人才那麼一千人左右，這一千人也是沙城十五年攢下來的，一個人一個人存下來的。這些女人，都是來自大陸各個地方，都是實在活不下去的才來沙城的，要是還有一點生存的空間吧，也不會到沙城來的。這一千女人可是沙城國寶中的國寶，剛開始的時候，也有人不信邪，就要去強逼那女人行那苟且之事，被發現后，黃天佑當然沒有輕饒過他們，那是絕不手軟心軟，斬立決了事兒，如此殺了好幾十人以後，這股風才能遏制住了，女人們也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自己的一份尊嚴，獲得了相對的權利。沙城人現在穿的衣服大都出自己她們的一雙巧手，飯菜也幾乎是她們在打理。因此，也得到了沙城人的尊敬和佩服，當然也不是男人就不能碰那些女人，只要兩廂情願，又有何不可呢？但這總不是長久之計啊，男人總得需要女人吧，所謂食色性也，沒有性，那來人類的延續啊。生命不能延續，死一個就少一個，這也是這些年沙城人數量急劇減少，只減不增的原因之一。可問題是有性就得要有女人啊，可女人又去哪兒找呢？女人很平常，在沙城卻不平常。沙城男兒的一股**無法熄滅時，便找人志同道合的人去打上一架，比劃比劃，打個難捨難分，斗個精疲力盡，再回去，倒頭准能睡著。所以，沙城士兵無論是負重長跑，還是練功打拳，組陣互相拚鬥，都是盡心儘力，負重就負到自己的極限，拚鬥就要用盡全身力氣，不能留一絲力氣於身上。也苦了這些當年的亡命之徒，綠林大漢啊，可沒辦法啊。慾望與生死相比，欲就得退居二線了，先要保證自己能活下去，才可能去想其它，才能將其它想法一一實現，如果命都丟了，那就什麼想法都不會有了，只不過是黃土一捧，風一吹，就融進沙子，再也尋不到蹤跡了。

＂這就是沙城的五苦。＂皓軒一邊往院里走，一邊想著今天義父給自己說的沙城的狀況，形勢真的嚴峻啊！皓軒沉思著，很深入，所以就沒有注意到前面有人，所以就一頭撞了上去，只聽得＂唉唷＂一聲，皓軒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原來撞上了杜大小姐。

杜大小姐這些天的確有些累，糖罐罐里長大的人，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長途跋涉，吃過這樣的苦，所以今天杜大小姐自然睡醒后，太陽已經照得房間明晃晃。杜大小姐一起床，就想起昨晚夢中的他，然後就去找皓軒，可轉了一圈也沒見著人影，去看欣兒，這小懶豬還在呼呼睡得正香了，最後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皓軒他們去了軍營。知道他在哪了，可也知道那不適合她去。因此，杜大小姐很是鬱悶，鬱悶的後果很嚴重，尤其是鬱悶了整整一天。

一見皓軒撞上了自己，杜大小姐滿肚子的委屈正沒找到人傾訴呢，火一下就發了出來，小嘴一張：＂你沒長眼睛嗎？這麼大個人你都看不見，你是存心的不是？早飯吃飯的時候你也不叫我一聲，起來之後連人影都看不見了，去軍營也不給我說一聲……＂

皓軒聽到這話，心裡就納悶了，我去哪兒幹嘛要給你打招呼啊，真是奇怪了。杜大小姐說了好一會兒，見皓軒一句話也不說，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份了，自己和他什麼關係也沒嘛，幹嘛要給自己說去哪兒了呢？又見他眉頭緊鎖，似有什麼心事兒，心裡忍不過去，便輕聲問道：＂林大哥，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皓軒對她這種轉變已經習以為常了，直接視若無睹，聽見杜大小姐這樣問道，便順口說了倆字：＂女人。＂

＂女人？，女人怎麼了？喂，你說清楚。＂杜大小姐又換了付面孔，板著臉說道。

皓軒一聽她的語氣，知道杜大小姐又想到一邊去了，只好耐著性子解釋了一遍。杜大小姐聽了後作沉思狀，她要為皓軒分憂解難。只聽杜大小姐說道：＂一苦和四苦現在還挺容易解決，沙城不是和齊蜀結盟了嗎？和他們多多的商量談判，應該問題不大。畢竟，以後趙國大舉兵犯境，再來次東征，沙城不也是一塊緩衝區域嗎？他們要想沙城對抗趙軍，那總得有吃的，總得有武器吧，那樣才能好好幫助他們抵抗趙國的進攻啊。＂

皓軒也是這麼想的，一聽杜大小姐這樣一說，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這一看才看清，杜大小在月光下好美，美就是一個字，那還要說什麼？都感覺是多餘了！美，美心扉，一時間，不由得痴了。

杜大小姐正思考著第五苦的解決辦法，突然感覺到一個熱辣辣的目光，抬頭一看，見皓軒正痴痴的看著自己，心裡猶如小鹿撞懷一般，一顆心兒砰砰直跳，卻是沒有低下頭去，反倒也柔情似水的看著皓軒。

皓軒心裡忽地閃過碧彤的身影，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開口說道：＂那個，杜小姐，還有其他辦法嗎？＂皓軒也是隨口一問，主要是為了扯個話題，避開兩人剛才的尷尬局面。

杜大小姐一聽，思路才又鏈接上了，慢慢說道：＂辦法倒是有，不過就看你們願不願意了，而且也很難通過三國封鎖的。＂

＂什麼主意？只要不傷天害理就行。三國封鎖這以後再說。＂皓軒一難道有戲，說不定還真有什麼好主意來著。

＂我和哥哥外出遊歷時，碰見過許多買賣奴隸的，奴隸中也有很大部分是女人，你們可以從這裡面著手看看，據我所知，我們齊國也有，這個我倒可以幫上一點忙，到於其它國家的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齊國那邊隔著一大片海域，海域那邊好像是另外一塊大陸，齊國的奴隸大部分都從那邊來。不過，奴隸也挺貴的。沙城有這麼多錢嗎？＂杜大小姐關心問道。

皓軒苦笑，雙肩一聳，道：＂沙城哪來的錢啊，除了沙子以外。＂其實皓軒聽了她的話，心裡有了一個另外的主意，那就是沒有可以搶啊，奴隸的生活肯定很慘，我們去劫他們說不定還是幫他們呢！恩，就這樣，明天找義父商量一下看看。

回頭一看，杜大小姐還靜靜的站在那兒，皓軒也不知道說什麼，杜大小姐倒是想說什麼來著，可是嘴唇微張了幾下都沒有說出話來。

皓軒見狀便說道：＂天已經很晚了，杜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杜大小姐點了點頭，率先朝前走了去，皓軒跟在身後，看著背影。到得房門口，皓軒停住了腳步，杜大小姐卻回過頭，笑了一下說道：＂林大哥，明早一定得叫我。＂

＂恩？恩！＂皓軒也點了點頭，杜大小姐見他答應，才依依不捨地轉過身子，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屋。皓軒等她進了屋，才往自己的屋走去，看著月光，不由自主地說了句：＂今晚月亮好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