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拜師（一）

「你，很好！」貞大夫看著她咧開嘴笑起來。

藍喬突然覺得很親切，有種親人的感覺，她知道定是這人身上的某種特質吸引了她，這種特質就和有些高僧的感覺一樣，那是種悲天憐人的情懷。看著他身上那洗得泛白的衣衫，藍喬突然覺得自己這身鵝黃色的春衫灼得她有些慚愧，連同懷裡那九百兩銀票也開始滾燙。

這世上總有些人很偉大，他們可以成為傳奇，他們的品行讓人膜拜，他們為了一個偉大的事業可以放棄自己唾手可得的物質享受。藍喬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為了生計的俗人，還要照顧著幼弟。所以儘管慚愧，儘管有些行為看起來不那麼高尚，她卻還是要做的。只是以後在做著事情的時候，她會讓自己更有人情味一點。

「見過貞大夫！」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這些天她已經從芍藥薔薇等人的口中聽過了這位貞大夫的許多傳奇事例。

他，號稱瑞華國內三大名醫之一，最重要的是他品行高潔，從來不擺譜，雖然是名醫，但只要是患者，他都一般對待。窮人家不單不收錢，有時候甚至還免費送葯。

此時親眼見到，就如見到神交已久的高人，自然心情激蕩。她要跟著他好好學習醫藥之道！

「你，很好！」貞大夫又重複了一遍，「你救了一條人命！」

藍喬覺得心花怒放，卻壓抑著激動道：「這些都是父親的功勞，以前跟著父親走南闖北的……」

「你悟性很好，看過父親診治就可以有這樣的診斷。你，可願跟著我學習？」貞大夫捋捋稀疏的鬍鬚道。

「願意，願意！」藍喬開心道。想了想在電視中看到的，拜師要拜倒，即刻跪在地上，對著貞大夫叩了幾個響頭。

貞大夫「哈哈」笑起來，扶起藍喬，轉過頭來，對著宋老爺拱手道：「今日就多謝宋老爺了，竟然讓我得了一個很好的徒兒！」

宋老爺哈哈道：「哪裡哪裡，這是你們師徒的緣分啊！」

「徒兒，是和我住在醫館之中，還是……」貞大夫問道。

「這，幼弟還小，我，我不大放心，還是白天去醫館吧！」藍喬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放心藍宇一個人在宋府中。

貞大夫點點頭，道：「那好，你就明日去妙手堂中尋我吧！」

藍喬點頭，送了貞大夫出門，腳步輕快回到客房。

「真的！貞大夫收您為徒了！」芍藥聽說了，也很高興，「貞大夫不輕易收徒，妙手堂中的幾個都只是記名罷了。他有過三個徒弟，如今都是其他州郡中的頂尖大夫，甚至還有一個入了御醫院中。」

藍喬恍然大悟，她還有三個師兄啊！這感覺不錯！

夜色入戶，藍喬睜著大眼望著頭頂的素帳，目光卻不在這裡，伸手摸了摸胸口，一方絹帕還包著那十二個銅錢，暖暖的。藍喬微笑地沉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藍喬收拾妥當了，正要出門，她已經叮囑過藍宇，讓他好好學習，男子漢大丈夫要明事理，明事理就一定要讀書。以前在去舅舅舅媽家之前，他們是被一戶農家收養，藍宇只有父親亡故前學過最簡單的《三字經》，後來在農家藍喬也教過藍宇一點，只能夠說是稍有基礎。宋老爺已經決定今日請了先生回來，教授宋轍昂，也准了藍宇一起。

才出了門，就有一個丫鬟過來讓藍喬藍宇量度衣服，正是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青梅，藍喬這才想起昨日宋夫人吩咐過的事情，想著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現在還早，就急忙拉了藍宇過去。

量度完后。藍喬急匆匆出門往妙手堂而去，在門口卻有一輛馬車等候，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下車，對著藍喬行禮，說是老爺派給藍喬的馬車。

大概是因為貞大夫的名頭，藍喬成了貞大夫的徒弟，宋老爺也覺得面上有光，竟特意給了藍喬一輛專職馬車。

芍藥要跟隨，藍喬不想自己特殊化，去做學徒，竟然還帶著丫鬟，就以妙手堂中不許為借口，芍藥這才作罷！

再次站在妙手堂的門口，藍喬的心情已經不同往日，看著那個門口灰色的身影，藍喬勾起了嘴角，整了整衣服，緩緩走過去，她今日沒有穿那套鵝黃色的錦緞春衫，那樣精緻的小姐衣衫，不適合妙手堂中的大夫。

讓芍藥尋了一套小丫鬟的服飾，其實在宋府中，小丫鬟服飾也當得上小戶人家的小姐。淡淡的粉色，裙邊綉著梅花，穿在身上別有一種溫柔而淡雅的味道。

也不出聲，只在李子俊身後一站，微微加重了腳步聲，妙手堂前有一大塊空地，這空地中擺放著很多新採摘的藥材，用板凳頂著，一篩篩在太陽底下散出淡淡的葯香。上次見到李子俊的時候，他就是在門口擺弄著這些。背對著藍喬，清淡而專註。

藍喬可以見到他修長的手指，把藥材中的雜草挑出來，溫柔而寧靜的感覺讓她心內一安。見到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靠近，遲疑了下，不禁開口道：「請問……」

李子俊淡淡回過頭來，還是那副清淡而溫煦的模樣，藍喬笑了，一種難言的感覺讓她心情愉快。

「這位姑娘，請問你找誰？」微微低沉的嗓音，流水淙淙般，連綿不斷。

藍喬只是微笑，從袖中摸出十五個銅錢，已經用了條絲線串住，在眼前晃蕩了幾下。

李子俊面露疑惑之色，看著藍喬的眼中慢慢變了神色，「原來是……」突然醒悟過來，李子俊歉意地笑道，「還沒看出姑娘原來是……」

藍喬螓首微低，呵呵笑了出聲，突然抬頭調皮眨眨眼道：「怎麼，這錢……你不要了？」

李子俊溫煦地笑了，卻不出手，只等藍喬把錢送到他手上這才接過。

「好了，阿彌陀佛，終於還了欠下的賬！」藍喬也不知道在他面前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天真，反正就是愉快，愉快自然就語調輕鬆。

李子俊微微笑道：「姑娘，其實這麼點錢不用放在心上！」

藍喬卻搖搖頭道：「錢雖小，卻是雪中送炭！鵝毛雖輕，卻可禦寒。公子的幫助，藍喬不敢忘記。」

李子俊淡淡笑了笑，只說了聲「姑娘言重了，姑娘見諒」就不再答話，轉身又繼續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藍喬微微有些失望，卻又問道：「請問貞大夫可在堂中？」

李子俊再次轉身道：「在，姑娘可是要看病？如是，就請隨我來！」

藍喬遲疑了下，點點頭，就跟著李子俊進了妙手堂。看著前面挺拔的身姿，藍喬右手一動，一枚銅錢出現在兩指間，輕輕摩挲了下，還是悄然地退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