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蕭若飛和燕子飛焚屍后,告別了封門村,沿著舊路一直走到傍晚才搭上一輛順路的馬車。車把式為人很好,沒有向他們要錢,不過臨走時,燕子飛還是將身上的幾塊大洋硬揣進他的懷裡,算是酬謝。

蕭若飛接連施展法術,身體早已經吃不消了,再加上馬車的連日顛簸,身子像是泥胎受了雨淋,高燒不退,沒有半點力氣。

燕子飛在小鎮上包了間房,將蕭若飛扶上樓去,臨時休息。自己轉身下樓去買了葯,又向藥房討了個偏方,用銀簽子扎進了蕭若飛的人中,狠狠捻了幾捻。蕭若飛『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痰來,燕子飛這才舒了一口氣。

「兄弟擦擦臉,眼瞧著這裡離天津衛不遠了!你再堅持一下!」

燕子飛拿個擰乾的毛巾遞給蕭若飛。

蕭若飛感覺頭暈嗓干,也確實累了,一邊用毛巾擦著臉,一邊抬頭見燕子飛綁了褲腿,便問道:「兄弟這是要哪裡去?」

燕子飛笑道:「這住店的銀子咱們可賒著呢!我要是不去弄點銀子拿什麼交店錢?」

蕭若飛追問道:「兄弟要去盜財?」

燕子飛搖頭笑道:「兄弟你忘了?那老狐仙不是贈送了我們一些銀子么,我打聽了,就在這鎮子西北十里的一座小祠堂里,你在床上歇息著,我去去就回!」

說罷燕子飛抖了抖腿,推門而出。

蕭若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未過多久,聽見推門聲響,睜眼一瞧,看見燕子飛挎著一件藍布包裹回來了。

「那老狐仙果真沒有騙我們,兄弟你瞧!」

燕子飛將包裹在床前攤開,裡面明閃閃的都是雪花白銀。燕子飛笑道:「我只包了三百兩回來,剩的那些還在祠堂里藏著,算是我們的儲備金,日後有用時,我們去取便好!」

蕭若飛點了點頭說道:「這些盤纏足夠挑費了!」

燕子飛又說道:「剛才我見鎮子外吹吹打打的擠滿了好多人,我嘴勤,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鎮子里在搞募捐,我善心一來,捐了一百兩銀子……」

蕭若飛問道:「募捐?」

「這座鎮子在當年抵抗八國聯軍時出了力氣,這一帶的軍民老幼齊上陣,足足宰了三十多名德國兵,不過……鬼子後來進了城,在這鎮子里血洗了三天,如今馬上要到中元節了,鎮子里的村民每戶捐了一升米,為死去的義士超度;連和尚也發願白作法事,不領布施,我性子一來便捐了一百兩銀子!」

「燕子兄弟果然仗義疏財,有仁有義!」

蕭若飛說罷后,想了想,又追問道:「你剛才說中元節?今個是幾號?」

燕子飛說道:「七月四!」

蕭若飛驚道:「還有十天,不就到了七月十四號!」

七月十四號!

這日子是蕭若飛在陰曹時,和『茅山宗師』林九約定的日期。

如今還差十天。

蕭若飛說道:「兄弟,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否則恐怕要誤了時辰!」

燕子飛見蕭若飛臉色依舊有些難看,便問道:「兄弟病還沒好,不在這裡精養兩天怎麼行?」

蕭若飛咬著牙強坐了起來回道:「與人約定就要守信,萬萬不能誤了期約!剛才吃過葯了,現在身子還撐得住!」

燕子飛無奈地點了點頭。

二人在店中吃了些東西,下樓交付了店錢。

燕子飛又在鎮中買了一輛馬車,順便置辦了一些路上用的乾糧,還特意挑了個竹箱子,將銀子藏在裡面。

燕子飛趕著馬車,載著蕭若飛連夜急行,一路上無話。

三日後正午,終於到了天津衛。

天津東臨渤海,北依燕山,海河在城中蜿蜒而過。天津自古是因漕運而興起,現在是袁世凱的『發跡』之地,他在這裡開展了洋務運動,更有數百計的下野官僚和舊清朝遺老在這裡居住,稱為政治經濟的樞紐地帶,如今袁世凱要圖謀復辟,這座城市作為他的『良田』,更是發展的了不得。

城中熱鬧非凡,單說『三不管』這一帶,往來的人群五花八門,各崗各業算是一應俱全。這邊是抬轎的、趕腳的,唱皮影的,拉洋片的,扛大幡的;那邊是耍猴的,變戲法的,吹糖人的,還有富商大賈、名優紅妓,可謂是魚龍混雜。

蕭若飛和燕子飛走在大街上,看著擁擠的人群,熱鬧非凡。街道兩旁被攤販們擠的慢慢的,賣香燭紙馬的,賣瓜果蔬菜的、賣衣衫袍子的、賣日雜小貨的、應有盡有。甚至有人單開個攤子,掛的滿是蟈蟈籠子,籠子里沒有蟲兒,賣的就是這份手藝!

蕭若飛看到街道上有賣孔明燈的,心想今日已經是七月七,前瞧著就到了中元節的會期。

年曆上凡是和亡靈有關的祭日,各地都會請有齋僧拜佛,來解亡魂倒懸之苦,陽世自應普天同慶。所以一到這些節日都沾著那麼點喜慶。人們關心的是節日歡愉,而非拜祭鬼魂,來這裡看各種法事的人,無非是來討個樂趣。

蕭若飛和燕子飛下了馬車,費了好大勁才從人流中鑽出來,卻又被卷到了另一伙人群中。

這夥人群再看一位光頭和尚在空地上練著飛鈸。只見這和尚在鑼鼓的伴奏下,將飛鈸舞的上下翻飛,金光四射,高興時還打出手,『嚓』的一聲將飛鈸扔在天上,背身接在手上,來個『蘇秦背劍』!

觀眾中有人扯著嗓子喊道:「哎!我覺得介玩意被他耍地這麼高雅……」

更有人問道:「介『腦袋光』是嘛人?」

有人回道:「你還是天津人嘛?雲罩寺里的慧空和尚,是個練家子,掌得一手鐃鈸,能上天打鳥兒!」

……

這時,燕子飛手上的竹皮箱被擠掉了地上,正要彎腰去撿,卻被一隻穿著黑面布鞋的大腳踩住了!

燕子飛愣了下,抬頭一瞧,面前正站在三個愣頭青的傢伙,正歪著腦袋端著下巴打量著他。這時蕭若飛也轉頭過來,瞧著這三人的身份恐怕是地痞無賴。

燕子飛說道:「這位兄弟!這是我的箱子,勞煩你挪挪腳!」

「放兩塊大洋出來,兄弟們幫你們搬了!」一個頭戴氈帽的無賴開口說,還對身後的兩人擠了擠眼睛。

燕子飛說道:「我自己的行李不需要別人效勞!」

「效勞不效勞,你都得付兩塊大洋!」

「我要是不給呢?」蕭若飛火了。

「不給?休想拿走箱子!」

「真的嗎?」

「你試試。」無賴說罷,用腳在竹箱子上用力一踹,『啪嗒』一聲竟把竹箱踩扁了,接著那無賴又飛起一腳,將箱子踢翻在地上。

『嘩啦』一聲。

竹箱里白花花的銀子散露了出來!

「呦!我說怎麼腳底下拌了蒜,合著是雪花銀子!」

三個無賴見了銀子,相互笑了笑。

燕子飛想不到剛踏上這天津的地界,就受了這般窩囊氣,怒從膽邊生,抬起右腳朝著那無賴的褲襠底下狠命踢去。

「哎呦……」

為首的那個無賴一聲慘叫,弓著身子,雙手捂著褲襠縮成一團,痛的在地上打滾。身後的兩個無賴見同伴被踢,便擁上來,一人拽著燕子飛的肩膀,另一人拉著蕭若飛的衣領混打在一起。

眾人被打架吸引,紛紛圍過來瞧著惹惱,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常六子,你威風啊!」

正在這時,忽聽見背後有人大喝一聲!

為首的那個無賴停了手,罵道:「誰介嘛不開眼兒?連名帶姓的叫我?」四下里一瞧,看見一位老頭正坐在對面的茶桌旁,磕著毛豆喝酒。

「哎呦!馬五爺!怪我沒開眼啊,沒瞧見您!」

那無賴走上前去拱了拱手。

蕭若飛掙脫后,抬頭向那老頭一瞧,這老頭穿著一件灰色褂子,面色蠟黃,濃眉闊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隱約透著一股犀利的光。

只見他拍了拍手說道:「常六子,你這個欺負外地人的毛病,可得板著點兒!」

那位叫常六子的人,臉色頓時一紅,陪笑道:「馬五爺!咱倆可沒過節兒,你別多想!」

這時燕子飛大喜道:「馬五爺!」

老頭抬頭一瞧是燕子飛,大聲笑道:「燕子兄弟!」

「乖乖,合著這二人認識!」常六子見這馬五爺竟然認識燕子飛,臉色一灰,向身後的同伴使了個眼色,一窩蜂地四散逃走了。

馬五爺上前向燕子飛拱了拱手,笑道:「燕子兄弟,你怎麼來到天津了?」

燕子飛沒有回答,反而先拉著蕭若飛上前引薦道:「兄弟這位便是天津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怪錢馬五爺!……馬五爺!這位蕭若飛兄弟是我在路上結識的,端得一手好道法,能夠走陰打鬼,道法可謂厲害之極……」

馬五爺瞧著蕭若飛笑了笑,突然手腕向蕭若飛身後一甩,緊接著聽見身後有人慘叫!

「啊,我的手……」

蕭若飛回頭一瞧,那叫常六子的無賴正夾著竹皮箱要跑,竹皮箱突然從他手上掉了下來,手背上竟然被釘了一枚大洋,頓時皮肉外翻,鮮血直流!

馬五爺向常六子說道:「這大洋送給你買葯!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給你剃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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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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