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袁世凱雖然信奉鬼神之說，對蕭若飛的這番說辭也是頗為認同，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轉身對身後僕人擠了擠眼睛，僕人會意，轉身去『八仙山』上確認一番。

蕭若飛謊稱道：「昨夜我夢會二十八星宿中的東方七宿，他們領了天命，將金身放置在『八仙山』上，並依天上的星辰方位，布下陽氣的陣勢，以此來調和入海龍的陰氣，鎖住地脈，讓帝王之氣不再傾瀉，保佑太平……」

「原來這七位竟是東方七宿！」

這時蕭若飛笑道：「這一卦算是給您算完了，福禍已經闡明，看你如何選擇了！」

袁世凱急忙說道：「先生說的句句應對！實不相瞞，如今我來天津祭祀，就是因為最近怪事不斷，那紫禁城夜裡鬼怪哭泣之聲不絕，我手下的兩位法師連布了七天法事，卻夜裡仍有怪異之聲在宮中哀嚎，無奈之下我只好來這裡祭祀，以托仙佛庇護……」

說道這裡，袁世凱頓了頓，又悄聲問道：「莫非這怪異之聲與我天命有關？」

「哦？」

蕭若飛萬萬沒想到，竟然從袁世凱口中套出話來，便故作鎮定的說道：「皇宮鬧鬼可不是空穴來風，為爭皇帝萬千寵愛的后,宮三千佳麗們，相互勾心鬥角，不知多少人冤屈悔恨而死，多少冤魂至今在故宮紫金頂回蕩，久久不願投胎離去……」

說罷，蕭若飛偷瞄了一下袁世凱的表情后，又補充一句道：「自古帝王之命，有天龍庇護，在你尚未改命前，還是少去皇宮的好，否則被冤鬼纏身，必生大禍！」

袁世凱低頭沉思不語。

這時，那位僕人滿頭大汗的跑回來，趴在袁世凱身旁低語了一番。

袁世凱聽得驚奇，急問道：「真的？」

僕人點頭稱是。

袁世凱扭頭向蕭若飛拱手說道：「不知蕭先生可否與我同去『八仙山』一趟？若沒先生引薦，我私自上山恐怕會冒犯了東方七宿神威！如有先生同往，定能確保周全……」

說罷后，袁世凱向僕人示意，僕人掏出三十多塊大洋遞給蕭若飛。

蕭若飛收下銀子后說道：「山神不同於廟神，要夜晚拜祭，這期間你可備些香燭瓜果，黃紙冥錢，等二更時分我們在『八仙山』下會合……不過，拜神禁忌，不可穿紅掛綠，隨同人員也不可過多，否則驚擾山神！」

袁世凱問道：「我有一位護國法師與我同行可否？」

蕭若飛搖了搖頭說道：「神仙道派分統正宗，非同門道派怎麼能夠前去？若是犯了沖，恐怕會惹得山神怒火。」

「那我叫些衛兵陪同可好？」

蕭若飛想了想說道：「人自然越少越好……不過，為了你的安全，你可叫衛兵在遠處等候！」

袁世凱說道：「好！我即刻準備，夜晚與先生在『八仙山』腳下會面！」

蕭若飛點了點頭。

袁世凱站起身來，整了整褂子，帶著幾位僕人走了。

這袁世凱前腳一走，馬五爺便從身後一間屋子裡鑽了出來，紅著眼睛咬著牙，叫道：「我剛才恨不得用大洋打了他那對蛤蟆眼！」

蕭若飛用手向遠處一指，說道：「還好你沒有！你瞧瞧那是什麼！」

馬五爺順著蕭若飛手指的方向一瞧，原本街旁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走掉了一半，驚嘆道：「敢情這些百姓，都是袁世凱手下裝扮的……」

蕭若飛說道：「我剛才就瞧著不對勁，這些人在這街角轉了好一陣，眼神總是在袁大頭的周圍亂掃，我就猜到了他們是袁世凱的衛隊！」

馬五爺擦了擦汗，向蕭若飛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袁大頭信了嗎？」

蕭若飛回道：「應該是信了，只是怕有人從中『作梗兒』！」

「你是說他的護國法師？」

「嗯！」

蕭若飛收了旗子，將攤子在地上一裹，夾在腋下，說道：「不過，甭管他信或不信，二更時分他肯定會在『八仙山』腳下等我們……」

馬五爺問道：「為何？」

蕭若飛笑道：「他若是不信，定然猜到我們是亂黨，然後等我們到『八仙山』時，一網打盡；若是他信了，那便不用說了，他會準時到山下。」

馬五爺聽得駭然。

蕭若飛追問道：「山上那邊安置妥當了？」

馬五爺點頭說道：「燕子飛兄弟和眾位兄弟已經在山上就位，槍支都準備恰當，只等著晚上瞧準時機下手！」

蕭若飛回道：「只是不知道袁世凱的兩個護國法師，邊魁和將亢察覺沒有，不過剛才聽他說，隨他同行的只來了一位，倒是不知是哪一個？……我看到時，還是見我眼色行事穩妥！」

「好！」

……

俗話說：山有多高，樹就有多高。

這『八仙山』位於燕山的迎風坡。是天津地勢最高的地方。整座山峰被茂林覆蓋，各種樹木依山勢高低錯落有秩，高如聳天，遠處望去，彷彿山樹都漂浮在半空之中。

當天夜晚，夜空下著毛毛細雨。

八仙山腳下，一絲風也沒有，悶得讓人煩躁。

袁世凱這時換了件長袍褂子，外面又套了件青綢皂子衫，坐在一個椅子上喝著茶水，身旁筆直地站著二十多名精壯官兵，各個斜挎著手槍，目光警惕地在四周不斷地巡視著。

這時，見蕭若飛和馬五爺邁步走了過來，袁世凱便起身迎上了前。

「這位是？」

袁世凱看馬五爺臉生，便向蕭若飛問道。

蕭若飛說道：「這位是我家中的老僕，幫我背些法器符咒上山！」

馬五爺身上背著一個挎包，在旁邊彎著腰不住地點頭稱是。

這時有官兵上前來搜馬五爺的挎包，蕭若飛也為搭話阻止，任由他去翻。結果搜出來的都是黃紙符咒，硃砂粉末和桑樹之葉，還在挎包最裡面搜出來一捧白花花的大洋。

官兵沒有搜出什麼異常，轉頭看著袁世凱。

袁世凱裝作發怒道：「誰讓你搜身的？弄壞了蕭道士的法器，我砍了你的狗頭！」

那位官兵低頭不語。

蕭若飛心中暗道：你這齣戲唱的可有點假！分明是提防著我嘛！

於是也賠笑道：「無妨！」

袁世凱向官兵罵道：「還愣著幹嘛？還不為蕭道士撐火照路？」

官兵們急忙點燃了火把，打著火把在前方引路。

眾人借著火光，步行上山。

一路上，蕭若飛的眼睛不住的向周圍亂掃，因為不知道燕子飛和眾人都藏在哪裡，心裡盤算道：燕子飛兄弟！你可一定要等我支開這些官兵才動手，千萬不要過急！

而袁世凱卻滿面春風，端著一手摺扇，扇著涼風，微笑著往山上邁步。

行約一炷香的時間，眾人在半山腰上的一處平整的巨石前停下來腳步。

這塊巨石上正立著『泥人張』捏塑的七尊泥人！各個身高七尺，眼睛上都被一條紅布包裹著，身上的衣衫被風吹得翻動，在這漆黑的山腰上詭異地站著，看上去有些駭人。

「這便是東方七宿的金身？」

袁世凱瞧見后，慌忙跪在地上叩拜。隨後命令眾位官兵將手中的供品擺放妥當，又端著一個大金盆，將黃紙冥錢在金盆里燒了。

這時，蕭若飛也走上前，彎腰拜祭了一番，然後對袁世凱說道：「我現在要作法，喚五神降臨金身，與你相見，你可向它們說出改命之事！」

袁世凱點了點頭。

蕭若飛又繼續說道：「不過我作法時，閑雜人等都需要退下，以免驚動了眾神！」

「哦！你們都退下吧！」

袁世凱一聲令下，眾位官兵後退百步之遠。

這時蕭若飛向馬五爺點了點頭，馬五爺從挎包中掏出來黃紙符咒，和一把桑葉遞給蕭若飛，然後也身退數步，同官兵們站在一起，手中伸在挎包里，摸著那些大洋！

只見蕭若飛在每尊泥人面前插了三柱香，然後走到巨石上，盤膝坐地，手指掐訣，口中念咒。

頃刻間陰風陣陣，在眾人面前急卷而過。袁世凱感覺渾身被這股陰風吹得瑟瑟發抖，抬頭向泥人身上一瞄，那些泥人竟然晃晃的動了起來！

原來蕭若飛早就燒錢買通了七個鬼魂，約定好今晚在半山腰上幫忙附在泥人身上，合演這麼一出好戲，給袁世凱看。這七個鬼魂中便有先前那兩位胖瘦二鬼。

蕭若飛法畢后，微微睜開眼睛，瞧著七尊泥人身上都附了鬼，心裡正高興時，卻突然愣住了……

眼睜睜的瞧見在一尊泥人旁，正站著一個小孩。

「哪裡來的小孩？」

蕭若飛心裡奇怪，先前約定好的七個鬼魂都是成人的陰魂，怎麼多了這麼一個小孩？蕭若飛往那小孩腳底下一瞧，沒有影子！

「這小孩是鬼？「

蕭若飛急忙抬頭瞧著那小孩身旁的泥人，一動不動，心裡暗叫道：「糟糕，怎麼少了一個鬼魂？」

就在這時，那小孩向蕭若飛突然辦了個鬼臉，笑道：「你這個鬼魂來不了了……」

蕭若飛驚道：「什麼意思？」

那小孩用手指著蕭若飛的身後，笑了笑。

蕭若飛猛一回頭，只見身後正站著一位穿著紫色道袍的人，這人雙手上綁著一根紅繩，繩子上系著一個荷包。荷包鼓鼓的，裡面像是包了個東西，而且還不住地上下跳動著！

蕭若飛驚道：「啊……這鬼魂怎麼被捉到了荷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