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冰封者
撲通一聲,白子文掉入湖泊中,帶起一圈圈漣漪。
平靜的水面瞬間沸騰起來,那小小的漣漪向四面八方擴散,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引發了海嘯般的災難,波濤洶湧,彷彿掉進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顆原子彈。
然而,白子文並沒有感受到這些變化。他掉入了湖中,進入了蔚藍的世界。
在這個蔚藍的世界里,竟然可以呼吸。
白子文感覺渾身使不上力,他就這麼一直垂直地下沉,下沉……
湖裡沒有魚,沒有水草,但是卻有一個個巨大的冰塊,它們懸在水中,像是無數閃閃發光的星辰。
每個冰塊里,都凍結著一個人。
彷彿是歷史的切面,這些人膚色各異,服裝千奇百怪。
有手持巨斧、南美土著般的印第安人戰士,有身穿黑色長袍、頭戴尖頂帽子的瘦削巫師,有頭戴皇冠的白鬍子老者,也有雙手捧著羊皮卷的俊秀男孩……
白子文甚至看到了一身中山裝的華國青年,穿著維多利亞戰役時歐盟軍裝的白人軍官……
如夢如幻,白子文耳邊響起了汩汩的歌聲,彷彿人魚在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對月彈唱。
歌詞是這樣的:
這是一個輝煌的時代,
史無前例的雄主,
天縱奇才的大祭司,
亞特蘭蒂斯啊,
你靈性的土壤孕育了這一代天驕。
七日七夜,神創世人,
黑皇用他的七把神兵斬斷原罪,
大祭司把亞特蘭蒂斯,
這古老而神秘的土地,
當做墳墓,永久封印了這荼毒萬世的禁果,
聖女高聲歌唱著鎮魂曲,
英靈的鎮魂曲!
沉睡在時間長河中的偉大魔法師,
會永久守護著原罪的封印,
亞特蘭蒂斯,
你會成為新人類口口相傳的神話,
永存於世間。
永存於世間。
……
白子文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學過這種悅耳動聽的語言,但他能聽懂,彷彿歌聲中本身就包含了它的意義。在歌聲的激蕩中,他心頭充斥著一種神聖而肅穆的情愫,彷彿親眼見證神跡的朝聖者。
也許過了一秒,也許過了一個世紀,白子文停止了下沉。
那個自稱奧斯卡的靈魂出現在他的上方,白色長袍在蔚藍的世界里發出瑩瑩之光。他伸出手,拉住了白子文。
白子文看著他笑得很賤的臉,憤怒地嚷嚷起來,然而僅僅是鼓出了幾個大水泡。
「什麼,你說讓我放手?」奧斯卡裝出一副聽懂了的樣子,「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既然你堅持要的話。」
白子文嚇得臉色蒼白,隨著奧斯卡的鬆手,他感覺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吸引著自己的身體,把他直直的拉向湖底……
山崩地裂的聲響傳來,湖底黑色的岩地在迅速崩塌!
萬丈紅光從龜裂的地面溢出,湖底凹陷下去一個巨大的懸崖,緩緩流動的岩漿像惡魔賁張的血管,布滿了整個湖底空間。
水溫在上升,白子文拼盡全力向上方游去,卻像一隻笨拙的海龜,一點點被那坑俑傳出的神秘吸引力拉下去。
熾烈而複雜的情緒充斥在這一片空間中,白子文感覺自己腦海中有億萬個聲音在吶喊,在咆哮,在哭泣……他顧不上這麼多,抱住懸崖邊的一塊大岩石,死也不鬆手。
聲音越來越洪亮,簡直震耳欲聾,白子文的每一寸神經都綳得緊緊的,他不知道這聲音是從哪來的。底下是萬丈深淵,岩漿順著峭壁在往上爬,像萬千根點燃的導火線,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淹沒自己,燒成飛灰。
黑漆漆的深淵被那火光照亮,白子文看見懸崖底下,生長著一顆散發著暗紅色妖光的參天巨樹。
明明隔得那麼遠,白子文卻能將樹上每片葉子的紋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樹似乎有生命一般,每片葉子都是它小小的心臟,微微搏動著,神秘的能量順著莖脈傳送,供給樹體無與倫比的生命力。白子文緊緊盯著這顆神秘的植物,鮮紅的血絲不知不覺中布滿了他的眼球,繼而蔓延至他整個身體。
一種介乎絕望與哀悼之間的情緒侵染了白子文的大腦,如一灘色澤妖冶的液體在他腦中四散流淌。
「別看了,會死的。」奧斯卡突兀的浮現在他面前,臉色少有的嚴肅,「那棵樹,叫作』智慧之樹』,是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毀滅之後留下的第一代樹種,封印原罪之力的罪惡源泉。」
「你到底是誰?這裡又是哪?」白子文在這罪惡之源的影響之下情緒變得十分不穩定,他幾乎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來。
「我說過了,這裡是聖湖秘境,古亞特蘭蒂斯人心中的聖地,也叫作琉璃海。至於我,」奧斯卡劃了白子文一眼,「你可以稱我為』神』。」
白子文眼前一黑,腦海中回蕩著雷鳴般的聲音。
奧斯卡拉住他,向上方游去,或者說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迅速推向水面,像一枚發射出來的魚雷。奧斯卡的面色有些凝重,也有些疑惑,他自言自語道,「七日七夜……要出世了呢……」
……
「你媽叉的,那些獸形文字到底是什麼妖孽。」明矢渡一坐在祭壇的地面上罵罵咧咧道。
他胳膊上,大腿上,好幾處地方都被撕去了大塊的皮肉,血淋淋的,要不是他及時用激光的高溫凝住了傷處的血管,此刻早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激光的運用絕不僅僅是用來殺人,同樣可以用來凝結傷口,甚至可以用來動手術。
他全身的作戰服快被撕成條狀物了,血跡斑斑,造型炫酷的墨鏡也斷了一隻腳,看上去宛如一條吃了敗仗的喪家犬。
幸虧傑拉德中校及時趕來,要不然被撕成碎片的可就不僅僅是明矢渡一的衣服了。
「可能是一種神秘的詛咒,年代久遠了,誰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傑拉德中校沉思地看著面前石台上的兵器匣子。
「我怎麼覺得這個匣子的材質有點像那個把你刺穿的尖錐?」
明矢渡一皺了皺眉,兵器匣呈現一種不真實的虛幻狀態,裡面隱隱透露出兵器的形體。
「七日七夜。」傑拉德中校指著兵器匣上的銘文若有所思地說,眼中放出異樣的神彩。
「你認識這種文字?」明矢渡一疑惑地看著他。
明矢與傑拉德搭檔已有三年,相互間的默契度幾乎可以只憑一個眼神就心領神會。而此刻,明矢渡一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停留在明矢渡一記憶中的,依然是幾分鐘前的畫面。
明矢站在石棺中,竭力撐起光幕擋住在空中飛舞的蝗蟲般的文字怪獸。
他已經快撐不住了,越來越多的文字穿過光幕,長著血盆大口嚙噬著他的身體,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像是遠古的薩滿祭司作法祭神的唱詞,霎時間,所有的文字怪獸都平靜下來,飛回石棺的表面,一動不動。
明矢渡一癱倒在石棺中,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傑拉德中校完好無損的軀體。
「你沒死?那個把你洞穿的黑色尖錐呢?」明矢渡一蒼白虛弱的臉上寫滿疑惑。
「應該是幻覺。」傑拉德中校聳聳肩,把明矢渡一一把拉起來,「我也差點以為我死了,其實是一種幻覺,當你醒悟過來的時候,尖錐就自動消失了。不過,如果我認定自己死了,那我就真的會死。」
明矢渡一這才發現白子文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沉睡在石棺里的神官。
「白子文呢?」明矢渡一愕然道,此刻石棺中僅僅剩下一把鍍滿銘文的黃金權杖和神官被白子文的拳頭擊中后風化成的一小撮灰。
「看來是被傳送了。」傑拉德中校捻了捻那撮灰,「高明的魔法啊……奧斯卡……」
「你說什麼?」明矢渡一有點沒聽清,傑拉德中校不由分說地拉著他,抓住了那桿權杖。
頓時,明矢渡一感覺自己的肚臍眼好像被一把無形的鉤子鉤了起來,接著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壓迫感,肺中吸不進去一絲空氣,眼珠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蹦出眼眶。
當他再次能夠自由呼吸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這個神跡般的祭壇,眼睜睜看著白子文從面前倒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