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村健夫

準備停當，王壯飛來到了石秀辦公室，用石秀的電話撥出一行號碼。

很快，電話接通，對面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您好，上京理工大。」

「您好，」王壯飛用很標準的普通話道，「我是省勞模、新長征突擊手、牟鋼對外聯絡高級業務經理，請問小村健夫先生到了嗎？」

對面接電話的人顯然被王壯飛特意加長的這個頭銜驚得喘不過氣，一時摸不到王壯飛的身份，只能弱弱地道：

「您說的小村健夫先生是哪位？」

王壯飛微笑道：

「是上面外專局請來的外國專家，小村株式會社的小村健夫，他跟我是多年的老友，之前給我打電話說已經到了理工大，我想跟他打個招呼。」

接電話那人一聽是外專局請來的專家立刻神經緊繃，

他一時摸不清王壯飛的底細，聲音也客氣起來。

「您稍等，別掛電話，我這就去問問。」

石秀在一邊抓心撓肝地等待著回復，聽王壯飛說自己跟小村健夫是多年的好友，他當然是不信，

可轉頭想想若卻無此事，王壯飛如何知道一個東瀛專家到了理工大。

他哪裡知道王壯飛乃兩世為人，上輩子去理工大集訓日語的時候跟東瀛企業家代表團中的小村健夫吃過幾次飯，知道他早早就已經入住理工大，現在正滿懷希望地尋找跟國內企業合作的機會。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電話那邊終於再次傳來人聲。

「您好，王先生，小村先生已經請到，您需要翻譯嗎？」

「不不不，我和小村先生是多年的好友，不需要翻譯。。」

在上京的小村健夫最近還挺悠閑，作為小村株式會社董事會的重要成員，他主動請纓擔任這次兩國青年人才交流計劃的教師，

不教日語，只是和這些青年人才講述些東瀛的風土和習俗，幫助他們到達東瀛之後儘快適應生活。

當然，所謂無利不起早，小村健夫也存著別樣的心思——

這些來自華國十三個行業，被寄予厚望的年輕人肯定是國內一等一的重要人才，

如果能勸說他們留下，對小村未來開拓市場和進一步發展肯定多有裨益。

事實上其他幾家日企也用了類似的手段，前世和王壯飛一起出國的第一批三十二人和隨後兩批共八十人中只有不到二十人選擇回國，大多數人留在東瀛定居工作。

小村健夫聽說有個老朋友找他，不禁滿腹狐疑，

他在華國境內雖然有幾個朋友，但應該沒誰會直接打到理工大來，而且這個人聲稱自己來自牟鋼。

這是什麼地方？完全沒有聽說過啊……

他拿起電話，用不太熟練的漢語問了句你好，電話另一邊的王壯飛立刻用日語道：

「小村先生您好，我叫王壯飛，是本批三十二人計劃成員之一，來自牟州。」

極其標準的東京音中夾雜著一點肥築口音，讓小村健夫聽得真是頗為親切，驚喜地道：

「您是？哦哦，您是要來理工大學習的……」

他本想問王壯飛是不是來理工大學習日語的學生，可這貨的發音有這個水平，想來也不需要上什麼日語速成班。

這讓他一時有些摸不到頭腦。

「是這樣，久聞小村先生是東瀛國內著名的管道專家，這次來國內指點我們，上級高度重視，囑咐我去了上京之後一定要好好跟小村先生交流學習，仔細聆聽教誨。」

王壯飛前世在上京學日語的時候小村健夫頗為懷柔，經常跟他們這些學生噓寒問暖，讓他們的日語中多少都帶了點肥筑方言，

他這話說得自然流暢，聽得小村健夫也十分受用，一雙小眼輕輕眯起來連連點頭，連稱不敢。

王壯飛趁熱打鐵道：「小村先生是管道專家，有沒有聽說過貴國卡瓦拉這家公司？」

「嗯？」這下小村健夫一下瞪大了眼睛，輕輕地摸了摸鼻子，遲疑地道：

「聽說倒是聽說過，怎麼了？」

「哦，您聽過就好，這家公司聽名字不像是貴國的企業，所以我們……哈哈，是我多慮。

既然小村先生聽說過，想來這家公司的信譽應該不錯，那我就放心了。」

小村健夫在電話那頭嗯嗯地應著，心思卻飛快地轉動起來。

卡瓦拉這家公司只是東瀛國內一家中等規模的機械製造公司，在東瀛國內的名氣也不是很大，如果不是專門從事管道這一行的還真不一定聽說過它。

這家公司前幾年給小村供法蘭、搞代工，這幾年已經不滿足於現狀，開始在低端領域跟小村展開一定規模的競爭。

雖然這競爭仍是上不了檯面，但小村健夫這樣的董事會內少壯派認為卡瓦拉發展的挺快，已經是一個足夠尊敬的對手。

莫名有個自稱卡瓦拉供應商的華國人主動聯繫自己，這讓小村健夫心生警惕。

「卡瓦拉很不錯，是一家良好的公司。」他答道。

王壯飛在電話那頭滿意地笑了笑，道：

「好，有您這句話我們就放心給他們供貨了。

多謝指教，很希望去了上京再得到您的教誨。」

說完，王壯飛便不再說話，緩緩把電話放下。

「等等！」電話那頭，小村健夫猶豫許久，還是尖叫一聲，這讓王壯飛鬆了口氣。

王壯飛知道卡瓦拉在後來會跟小村形成競爭，故此自稱卡瓦拉的供貨商，

如果小村健夫出於謹慎沒有上當，他只好放低一點姿態，去上京主動推銷法蘭。

現在小村主動叫住自己，想來要省不少的口舌。

叫住王壯飛，小村健夫又猶豫了許久，才低聲問道：

「貴公司是做什麼產品？」

王壯飛笑道：

「我們是一家老牌國企鋼廠，可以自己鍊鋼，下屬的機械廠現在在為卡瓦拉提供法蘭盤。」

原來如此……

卡瓦拉這樣的小型企業比較靈活，小村健夫之前已經聽說過他們從華國採購法蘭盤，當下打消疑慮。

「你們可以做日標的法蘭盤嗎？多少錢一噸？」

法蘭盤的規格很多，一種材質因為規格不同價格差距也不小，小村健夫特意假裝說的外行，如果王壯飛懂行，自然會找個常用規格報價。

這當然難不倒早有準備的王壯飛，他假裝猶豫了一下，道：

「我們的機加工能力在國內已經算很不錯，還有五道口大學畢業的高級技術員壓陣，日標法蘭盤肯定沒有問題。

我們現在常做的規格是外徑445（mm），內徑321的法蘭盤，至於價格，涉及到我們的商業秘密……」

小村健夫聽王壯飛隨口就報出了日標法蘭的常用規格，當下疑慮盡消，

他強壓住心頭的激動，道：

「您不需要告訴我貴公司給卡瓦拉的報價，王，王先生是吧？

您既然能叫出我的名字，想來也知道我們小村株式會社的規模。

我們的規模絕不是卡瓦拉可以相提並論，如果跟您合作，您能給我怎樣的價格？

如果可以，我很快就能下訂單，而且我們的訂單絕不是一個月幾十噸、一百噸的小訂單。」

大魚上鉤！王壯飛在心中暗叫一聲快哉。

這是他重生以來的簽下的第一筆訂單，對他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義。

他握著電話的手都開始慢慢搖晃，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

「如果是這個規格，價格是4000元一噸，跟您明說，這也是我們給卡瓦拉的報價。」

電話那頭的小村健夫驚喜地連連點頭，卻也強迫自己控制住激動地聲音。

「這麼貴嗎？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王壯飛故作失望地道：

「不好意思啊，我們這種性質的企業……哎，價格很難變動，請您理解，如果還是太貴就只能說抱歉了。」

「不不不！」小村健夫生怕王壯飛反悔，他趕緊道，「牟鋼，牟鋼在哪裡，離上京遠嗎？

我，我很快就能去一趟。」

「我們這沒有出省的火車，倒車非常麻煩，

如果您願意等，我很快就會去一趟上京，到時候我可以和您當面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