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見君(7)
嚴懲不貸,該是把她這顆棋子給棄了吧!只是想不到的是,她還不明白,他把她帶來這楚國皇宮之中,到底是所謂何事,就被他給棄了,心中酸澀泛起。
而他在說完這句話后,便鬆開了她的手,她低垂著腦袋,即便此刻很難受,但是淚卻沒有一滴。
早在進入燕國皇宮時,淚便悉數被她給流盡,此刻她有的只是一具苟且活著的軀殼而已。
本來她可以隨著那一次國破而死去,但是後來一想,憑什麼掠奪了她三年的青春年華之後,還要一併掠奪了她的生命?
他德聖帝璃淵不配她為他如此做,而燕國亦是不配,既然她選擇了活命,此刻的曲折,應是情理之中,她又何來再為這點小事而流淚?
她低低回道:「是!」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深邃的眉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因為他又恢復到了往日的神情。
他收回視線,本欲轉身,卻在眼睛往下一瞟之時,無意中看到她手掌中,向下滴的殷紅。
那些紅色的液體,沿著她的掌心向下滑落,滴滴落至地板上,瞬間像開放的梅花。
他不由分說,抬手就握住她的手腕,眼中頭一次出現明顯的慍怒,若說剛才的怒意,他是帶著隱藏的,那麼這一次,他沒有半點的隱藏,他只是任憑那燎原的怒火,在他眼底肆意的燃燒。
他拉住她的手腕,讓她不由一怔,抬眸之時,正對上他噴火的雙眸,她疑惑間,低頭一看。
「呀!」不由驚呼一聲,方才根本就沒感覺,只是想著緊緊握住手掌,他帶給她的痛楚,就會輕上一分,卻不知,那緊緊的一握,竟然讓她流滿了一手的血跡。
他把她拖至一旁的木凳上坐下,而後從懷中拿出一條雪白的絲絹,幫其擦拭乾凈手中的血跡,最後他拿出一個瓷瓶,往她手上倒了少許光滑的膏藥。
那膏藥有著淡淡的清香,並且清涼舒適,覆蓋在傷口上,很是舒爽。這一系列動作,他做的極為認真,但也是相當熟練,好像曾經也時常做一般。
此時他與她隔得很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近到能看清他臉上的血管,以及他長翹微微彎曲的睫毛。
當一切都做妥之後,他這才放下她的手,但同時冷如寒冰的聲音自她耳旁再次響起。
「以後不要輕易讓自己流血,要知道,在這宮中流血,並不是好兆頭,若想活命,你得時刻注意著自己,不要以為你不懂得自愛,別人就會對你起任何的憐憫之心,切記!」
他說完后,徑直站起,而後輕輕撫了一下衣擺,直接離開。她望著他挺拔的背影離去,不由暗自好笑。
是啊!她又在做什麼白日夢,他會如此緊張,會這般細心的給她上藥,為她包紮,只是因為,她對於他還有用,她還是她手中不可缺少的棋子。
並不是因為真正的在乎,真正的關心,她又怎麼能夠因為他稍露的緊張之色,而兀自的認為,他這是在在乎她呢?
他們從始至終都只是利用關係,現在如此,將來亦是如此。
可儘管她都知道,而望著他為她包紮的傷口時,她仍是有些恍惚的認為,他也許在心裡的某個角落裡,還是在乎她的吧?
這樣想著,感覺眼皮好重,趴在桌子上便沉沉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刻是何時,突然一陣敲門聲,把她從夢中喚了回來。
「玄嫣,玄嫣在么?」
她聽著這呼喚,知道乃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宮女紅竹所喚,今日她就有曾提醒過她,此刻若是再如此…
思及此處,她立馬一蹦而起,理了理被她睡得有些凌亂的頭髮,快步走至門前,伸手把門打開。
不想這一睡,竟然直接到了下午,太陽已經漸漸西沉。而紅竹俏麗的身影,亦是出現在此,她朝她微微一笑,她立馬向她行了一禮。
「見過姑姑!」紅竹伸手把她扶住,而後笑說道:
「真是不好意思,今日你本不當值,可是御前的梅香臨時被太后抽去問話去了,這不,只好來找你先補個缺了。」
御前!也就是要到皇上近身伺候了,雖然她不是沒見過帝王,但是作為宮女,如此近距離的去伺候,這還是頭一次。
若說不緊張,那絕對是假的,可是紅竹乃是皇帝身邊的紅人,連嬪妃都要給她三分薄面,何況她一個低等宮女。
如今唯有祈求上蒼,看在她在燕國後宮那三年中,吃齋念佛上,能夠讓她不出差錯,保住項上人頭。
「姑姑叫玄嫣替代,乃是玄嫣的福氣,玄嫣在此多謝姑姑提拔!」
雖然心裡那是一百個不喜歡,一萬個不願意,可面子上,還要裝出一副受寵若驚之態。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個靈活的丫頭,切記御前不比別處,一定要做好十二分的準備,稍有差池,可是會人頭不保的。當然,你若是按著本分,細心而為,自然不會出任何差錯!」
紅竹低聲囑託,而後又向她說了一些話,給了她一套御前近身伺候才穿的宮裝,這身衣裳,比之她此時穿的,自然又要好上一些。
她低頭一一稱是,最後紅竹讓她先回屋換上衣裳,待會徑直去乾坤殿候著,皇上若是有何需要,再好生伺候。
來宮中已經有了幾日,除去那日在園中,算是近距離見了楚奕一面之外,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楚國的皇帝。
今日的差事,可以說是好事,但同時也可以說是壞事,就看她今日運氣好壞與否,皇帝心情好壞與否,或是能見到皇帝與否了。
換上紅竹新給的羅裙,再挽了一個御前近身宮女才能挽的髮髻,她對著鏡子端詳了半晌。
身段確實不錯,不過臉色太過蒼白無光,這無形中讓她本是傾城的容貌,自是大打折扣。
不過不要緊,她本就是一枚棋子,若是太過鋒芒,必定會引來殺身之禍,這般平凡,在這皇宮之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早早的來到乾坤殿,此時皇帝不在,她與那宮女說明來意后,替換了下來,嚴格來說,今日是她御前的第一次,所以若說不緊張,那絕對是扯談。
她低垂著臻首,安靜的站在一個角落,盼望著今日快點過去,也希望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此,因為這裡的氣氛太過壓抑,且讓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