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燕哥哥誕生日
山間小路濕滑,細碎的石子被露水打濕,鋪著淺淺的一層青苔。小路兩側的喬木高大蓊鬱,樹冠輕而易舉的遮擋住了藍天,在地面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昏暗潮濕,卻一點也不悶熱,相反還十分清幽涼爽。如果沒有背上的人,謝尋燕覺得他一定會開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滿心的煩躁鬱悶。
他收緊了背在背後摟著龍孩孩的手臂,不排除加大了力氣,有泄憤的動機。
「你叫什麼名字?」
察覺到他的動作,龍孩孩湊到他的耳邊低聲問,從唇瓣吐出來的氣息都是寒氣森森的,謝尋燕縮了縮脖子,有馬上就會被尖牙咬斷脖子的錯覺。
「你不都聽到帝矜喊了。」他小聲咕噥一句,不想跟龍孩孩有太多交集。
龍孩孩輕笑了兩聲,謝尋燕感覺他胸膛都在輕微震動,不由有惱羞成怒的感覺:「你笑什麼笑?」
「我叫龍孩孩,你叫什麼名字?」龍孩孩從背後蹭了蹭他的脖頸,髮絲掃過他的脖子,痒痒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問著。
「我說你——別鬧!」謝尋燕衣服底下竄起了一串雞皮疙瘩,妥協的嘖了一聲,「我叫謝尋燕行了吧!」
「我該怎麼叫你?」龍孩孩頓了頓,自問自答,「你不想叫我龍哥哥,那我叫你謝哥哥好了。」
「去你的謝哥哥。」謝尋燕被「哥哥」兩個字酸的牙疼,「別亂攀關係。」
「那尋哥哥?」
「誰是你哥哥!」謝尋燕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帝矜,恨恨的壓低了聲音,「你給老子消停點,別以為帝矜莫名其妙的護著你,我就治不了你了!」
「果然還是燕哥哥比較好吧……」龍孩孩琢磨著。
「龍孩孩,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說話!」
「你也覺得燕哥哥親切是嗎?」龍孩孩趴在他背上低笑,甜甜的叫,「燕哥哥~」
謝尋燕腳下一軟,差點一腳踩滑,就這麼朝山下栽去。
「燕哥哥,走穩點。」龍孩孩收緊了勒住他脖子的兩臂,「萬一我嚇到了,一不小心折斷了你的脖子,阿爹會怪我的。」
「嘶——鬆手,松……手……」謝尋燕呼吸困難,憋得臉色發青的喘,「你勒住,我氣管,了……」
「所以說要走穩點。」龍孩孩鬆了鬆手臂,無辜的喃喃,「早說了的。」
「……」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謝尋燕決定沉默是金。
「燕哥哥……」
「燕哥哥……」
「燕……」
「你他|媽的究竟想幹什麼?」忍無可忍,繼續再忍,再忍也不能忍,謝尋燕想動手殺人,乾脆利落的把人往地上一扔,他笑得一臉猙獰,「誰是你哥哥?誰是你哥哥,啊!別跟老子亂攀關係你聽不懂嗎?哥哥哥哥,對著比你小四五歲的人你也喊得出來?我有那麼老嗎有那麼老嗎?」
正值十七芳華的謝尋燕彪了:「唧唧歪歪的跟話嘮一樣,老子不伺候了!」
能將很少激動的他逼到這份上,龍孩孩也不容易了。
帝矜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目光詫異:「怎麼了?」
謝尋燕委屈:「他……」
他想告狀,想訴苦,想求帝矜溫柔的安慰溫暖的抱抱,可是才說出一個字,就被龍孩孩甜甜的「阿爹」中途打斷——
「阿爹,我手滑,從燕哥哥身上落下來了。」
跟帝矜一起走在前面的紅岫毫不客氣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陰陽怪氣的學著龍孩孩:「燕,哥,哥!謝尋燕你能耐了啊。」
謝尋燕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心酸莫名:「是他……」
「燕哥哥你要好好背著我。」龍孩孩朝他伸出手,漆黑的眼睛里天真無邪,不染一絲塵埃,「落下來很疼的。」
真嬌氣。
謝尋燕撇撇嘴,才不要再背你了呢!
「燕哥哥體力匱乏,不行了嗎?」紅岫看出他想罷工的意圖,挑眉輕哼一聲,「真沒用。」——要是他不幹了,難道還要讓帝矜去背那個詭異危險的男人?她可不願意。
誰不行了?
謝尋燕一賭氣,就將地上的龍孩孩拉起,甩到自己背上:「一口氣背回院子都沒問題!這傢伙輕的像紙。」
說完他就後悔了,紅岫笑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
「疼,燕哥哥。」龍孩孩輕聲的說,「你溫柔點。」
謝尋燕翻了一個白眼:「被螞蟻咬一下你也會疼是吧?」
龍孩孩煞有介事:「那沒感覺的。」
「我不想跟你說話,真的。」謝尋燕摸著良心說,這絕對是真話!
「我也不想說話的。」龍孩孩強調,「真的。只是你把我弄疼了。」
難道是最開始收緊手臂那一下?謝尋燕反思了一秒的時間,就嗤之以鼻,還真有那麼嬌氣的?
「走穩點,別晃。」龍孩孩的聲音在謝尋燕眼裡就是得寸進尺,「我疼。」
「……」這人純屬沒事找事,謝尋燕悟了。
他放緩步子,讓龍孩孩趴得舒舒服服,挑不出一點毛病,心中冷笑,這樣總該滿意了吧?
是很滿意,等回到院子里的時候,他扭頭看背上的人,只看見一個黑髮凌亂的頭頂,沾著樹葉露水,蠻凄慘的模樣。顛了顛肩,腦袋也隨之起伏了一下,龍孩孩睡得相當踏實。
「還是殺手呢。」謝尋燕不屑的撇撇嘴,睡得像死豬一樣,沒一點警惕心,送上門給別人殺還說不定。
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龍孩孩來自凶名赫赫黑十字的錚錚事實。
「放他去在下的床上。」帝矜給謝尋燕說了一聲,就看向紅岫,「有金瘡葯嗎?」
紅岫愣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你受傷了?」
「是龍孩孩。」帝矜微笑,「有嗎?」
「哦,有,有。」紅岫一溜煙跑進她的房間,搬出了小巧的醫療箱,飛快的來到帝矜房間里,湊到床邊,看著龍孩孩睡得安穩的面孔,手賤的戳了戳人家挺翹的鼻樑,「他傷的嚴重嗎?我這裡的東西只能治治小傷。」
帝矜好笑的看她戀戀不捨的收回手指,看向她懷中抱著的醫療箱:「在下也不知道他的傷嚴重不嚴重,所以麻煩燕子幫忙脫一下他的衣服……紅岫,你不出去嗎?」
「要脫光嗎?」紅岫咽了口唾沫,沒有移動腳步,反而很認真的問。
「大概差不多是那樣。」帝矜彎起唇,「想留下?」
抱緊了醫療箱,像是怕誰跟自己搶一樣,紅岫連連點頭:「我留下幫忙,多雙手也方便點。」
「真不害臊。」謝尋燕在一旁撇嘴,「待會兒在一旁看著就好,別動手動腳的吃人家豆腐。」
「我只是幫忙。」紅岫羞澀的強調,橫了謝尋燕一眼,「你別嫉妒人家比你帥。」
「剛才還一口一個危險分子,女人就是善變!」謝尋燕狠狠的瞪她,「再說,你那隻眼睛看見他比我好看的?」
「兩隻都看見了,不僅長得好看,身材也比排骨燕好得多!」
「紅岫!」
「我說的實話。」紅岫啐了他一口,「我現在是站在純欣賞的角度上看他的,跟敵我立場無關。」
「你們……」帝矜悠悠然的開口,「還要不要幫忙呢?」
吵得眼睛發紅的兩人默契的齊齊點頭,紅岫手忙腳亂的打開醫療箱,取出外創傷急救包,眼巴巴的望向帝矜:「要哪樣?」
帝矜指了指龍孩孩:「燕子,把他衣服脫下來。」
謝尋燕撇撇嘴,十分不情願的把粗糙厚重的迷彩服從龍孩孩身上扒了下來,動作魯莽敷衍,脫到內衣的時候,把龍孩孩驚醒了過來。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