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紫筠的背叛
「紫筠,是不是我平日里太寵你,竟然讓你恃寵而驕,竟然連側王妃也敢冒犯,今日若我不處罰你,定會落人口舌。」
說完,她似是十分不忍的望向嬤嬤,接著道。
「嬤嬤,替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恃寵而驕的奴才!」
怎麼教訓?
皖蕾怔怔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紫筠,為何她要如此的卑微。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紫筠的臉頰頓時多了幾道血紅的手印。
「不要……」
皖蕾情不自禁的上前阻止,卻被紫筠冷淡至極的眼神鎮住,無法再前行半步。
「王妃處罰奴婢,是奴婢的榮幸,還請側王妃莫多管閑事。」
多管閑事?
紫筠在說她多管閑事?
難道紫筠不知道,即使是現在,看著她受辱,她的心依然會痛。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嬤嬤才停下手,此時的紫筠雙頰已經紅腫不堪,嘴角還帶著鮮血,看著情形,嘴裡必定也受了傷。
「嬤嬤,扶紫筠進去上藥。」
惠芷雪滿眼的心疼與不舍,似是從懲罰紫筠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痛苦一般。
紫筠在嬤嬤的攙扶下,轉身離去,從始至終,都未曾再看皖蕾一眼,淡漠的宛如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紫筠走後,皖蕾和惠芷雪在廳堂有一句無一句的閑聊著,只是皖蕾卻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她的眼前,一直出現紫筠雙頰的畫面,這讓她如坐針氈。
匆匆的拜別惠芷雪,皖蕾的一隻腳已經邁出大門,卻又轉身回來,徑直朝庭院深處走去。
找了許久,她終於在一個不大的房間內找打了正卧床修養的紫筠。
「你怎麼來了?」
乍見到皖蕾,紫筠微微一怔,隨即冷淡道。
「你的傷……」
她的冷言冷語刺著皖蕾的心,可是她臉上的傷卻更加讓皖蕾心痛。
「側王妃請回,這裡不是您來的地方。」
紫筠微微瞥開眼,目光瞟向門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見她如此決絕,皖蕾嘴角掀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有些落寞的轉身朝門口走去,可是當如玉般白潤的素手擱在木門的時候,她的腳下終於停了下來,沒有轉身,她就這樣背對著紫筠,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顫抖的問道。
「為什麼?」
「不為什麼,王妃現在得寵,只有跟在她身邊,才能吸引王爺。」
皖蕾的心口此刻如鈍器擊中般的疼痛。
她說,她做這一切是因為淳于非?
難道,紫筠真正喜歡的人是淳于非?
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蕭俊,她才與自己情同姐妹?
難道,多年來的姐妹情深,真的只是她接近淳于非的手段嗎?
失魂落魄的推開房門,她頭也不回的飛奔而去,若是她此刻回頭,一定會看到紫筠的紅唇多了兩個黑色的窟窿,那是她為了剋制自己的情緒,而咬出的一抹血色。
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陰鷙,寒風呼嘯,狂虐的撕扯著早已失去生命的乾枯樹木,乾裂的樹枝在風中簌簌作響,宛如一聲聲哭泣。耀眼的陽光此時已經徹底被陰霾所遮住,天色迅速暗了下來,暗黑的天氣如一塊無邊無際的黑布,遮住了光明,遮住了溫暖,也遮住了生的希望。
皖蕾失去血色的容顏在寒風中忽隱忽現,踉踉蹌蹌的腳步不知將她帶向了何方。
那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相信的人,是第一個讓她感到溫暖的人,也是第一個讓她掏心掏肺願意生死相托的人。
可是就是這個人,今天卻站在那裡,冷漠的說出足以讓她窒息的話。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她無力的仰望蒼天,乾澀的眼眶卻沒有一滴淚水。
哀大莫於心死!
蓮兒的死,淳于非的轉變,皖蕾的背叛,這一連串的事情終於將她偽裝的堅強徹底擊潰。
累了,累了,真的累了。
雙腿一軟,她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地面上的寒冷不及她心底的寒意,那是一種沒有希望,沒有目標,徹底的絕望產生的寒意。
身體微微向後仰去,她就這樣平躺在地上,空洞而漆黑的雙眸無意識的望著天空的陰霾。
風停了,雲知道。
她若死了,會有誰知道?
眸子緩緩的闔上,她的世界徹底的陷入一片黑暗。
當翩風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臉上呈現的是死灰一般的絕望。
只是輕輕一瞥,翩風就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痛楚正從心尖處想四周蔓延開來。
他顫抖的蹲下身子,白如美玉的手指難以克制的不停的抖動著,試了許多次,他才在她的鼻端探到一絲呼吸。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
他的眼底瞬間凝滿激動的淚花。
就在剛才,他還以為她已經……
他的大手輕輕的將她抱起,可是觸手如寒冰的一般的冰冷卻讓他的欣喜瞬間跌入谷底。
這……這還是人的體溫嗎?
「皖蕾,皖蕾……」
他在她耳邊輕聲呼喚著,顫抖的聲音中夾雜著厚重的鼻音。
然而,回答他的除了呼嘯的風聲之外,就只有枯枝簌簌之聲。
皖蕾只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輕很輕,那足以讓人窒息的寒意突然之間散去,天地間彷彿瞬間籠罩在和煦的陽光之下。
沒有風,沒有雲,沒有烈日,除了安詳還是安詳。
這裡好暖,好舒服!
她貪戀的吸了一口氣,嘴角掛上一抹恬靜的笑容。
若是以後可以永遠待在這裡,那該有多好!
「皖蕾……皖蕾……」
突然,四周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喚,那聲音宛如杜鵑啼血,聽得她的心猛地一縮。
不要,不要……
她不要任何人破壞她的安寧。
思及此,她瘋狂的跑著,在這無邊無際的柔和白色中向前奔跑著,奔跑著……
只是,她的寧靜卻讓整個王府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日接著一日,淳于非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每每從林苑走出來,他的眸光中都凝聚著足以毀滅一切的憤怒。
為何她還不醒來?
當翩風將沒有一絲生機的她抱到他的眼前時,他感覺他的心跳在這一瞬間突然之間停止。
若不是翩風告訴他,她還活著,他會以為他就會這樣的死去。
不眠不休的三個晝夜,她身體的高溫終於退下,可是她卻不肯醒來。
無論他用盡什麼辦法,她就是不睜開眼睛,除了殘存的一絲微弱的呼吸,沒有其他的徵兆證明她還活著。
大夫說,她沒有活下去的意願,所以才會越來越虛弱,才會越來越近接死亡。
沒有活下去的意願?
這幾個字幾乎將他徹底的擊潰。
這段時間以來,他知道她的掙扎,她的痛苦還有她眼底漸漸升起的絕望。
可是,他卻以為,只要再等等,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他自會向她解釋,自會說明一切。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們已經聯手將她逼上絕路。
他的腦中,猛地回想起紫筠的一句話。
「王爺,若是她真的就這樣走了,一切還有意義嗎?」
還有意義嗎?
還有意義嗎?
他的心底升起一抹從來不曾有過的惶恐與茫然,當你的人生已經沒有了可以同你共同分享成功的人時,一切真的還有意義嗎?
不,她不能死!
不能!
淳于非站在床邊,突然嘶啞喊道。
「把如風帶進來。」
片刻后,一臉憔悴的翩風領著如風走了進來,不過十日,翩風已如沒有水分的花朵,迅速的枯萎著,
只是,他的眼底卻有著一抹淡然。
生也好,死也罷。
生的時候,他是她身邊的守衛,死的時候,他依然會追隨著她。
生與死,他已經看透。
淳于非不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死意,只是翩風這份淡然卻讓他的心越來越慌。
「我是不會讓她死的。」
他狠狠的瞪著翩風,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有些事不是你能決定。」
翩風淡漠一笑,低下頭,在如風的耳邊輕語幾句,就見如風的眼底迅速蒙上一層水霧。
只是,他卻倔強的不肯讓它落下。
緩緩的走到床前,他半跪在地上,有些清瘦的小手拉著瘦骨嶙峋的她,喃道。
「連你也不要我了嗎?母親走的時候,我幾乎陷入絕望,可是你卻給了我一絲希望,事到如今,你連這唯一的一絲希望也要奪走嗎?娘!」
沉睡在白色迷霧中的皖蕾猛地驚醒。
誰在喚她?
「娘……」
飽含著無限心酸與痛苦的童聲再次響起。
娘?
她有孩子嗎?
她驚慌失措的起身,放眼尋去,想要知道聲音的主人,只是周圍除了白霧再無其他。
「娘,你真的讓我獨自一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嗎?你真的狠心拋下我嗎?如果你只能陪我走到這裡,當初為何要拉著我的手?」
那一聲聲指責宛如一道道閃電,擊的她腳步凌亂。
誰在喊她娘?
她是誰的娘?
她何時有了孩子?
她的思緒突然再也無法平靜,原本寧靜安詳的白霧突然之間也變得躁動不安,開始變得透明。
「苑皖蕾,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就把如風送給惠芷雪,讓她來撫養!」
一道冷漠的帶著決絕的聲音,如寒風般徹底的吹散了她周圍的白霧,也讓她混沌的思緒變得明朗起來。
她的孩子,如風!
那是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
突然,白霧散去,一雙含著淚水的童眸出現在她的眼前。
「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