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破爛
清晨,我在陌生的房間醒來。
抱歉,我只是想這麼說說而已。雖然的確有點陌生,不過這只是因為我正躺在客廳沙發望著沒怎麼關注過的天花板。
窗外的陽光亮得有些刺眼,時間應該到了中午。
揉著腦袋從沙發上做起來,和「夜晨迷」激戰一番后,我開始了對人生的反思。
這裡是我住了快三年的出租屋。一室一廳40平米,城郊老小區,一個月租金不高不低正好1000。
之前我都是靠著在各種地方打零工養活自己。前不久突然腦袋抽筋想找個有發展前景的正式工作,四處投簡歷東奔西走一個多月,本來就不多的儲蓄差不多已然見底。
高中生......已經回去了嗎?
我望向西西留宿的卧室。打開的窗子湧入的風將深灰色窗帘吹得扭來扭曲,陽光隨著窗帘的翻騰照在床鋪,彷彿能隱約看見一個嬌小身影在床鋪壓出的褶皺。
話說我的被子怎麼全在地上?是被嫌棄太臭了嗎?所以才說小鬼啊,根本不懂什麼是男兒味。
昨晚在異世界一同享用宵夜的情景還留在腦中。格調高雅、流淌著古典鋼琴曲的高檔餐廳,西西和鼠小弟一人一鼠啃著淋有可食用黃金的天價冰淇淋。
我只是普通的吃著肉,在心裡下注誰會先重金屬中毒暴斃。鼠小弟吃完了超過身體數倍的冰淇淋,只是滿足的在桌上打飽嗝,而胃口還不如老鼠的高中生則是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推到我面前。
我當然不會幫她吃掉,而是叫來了服務員在對方鄙夷的眼中強行退掉了半個冰淇淋。這也是只有在異世界才能做到的事,特權階級就是舒服。
那些黑惡勢力大概還在忙於收拾老大的後事,安穩的吃完宵夜后,西莉亞把我和西西傳送回了地球。目的地一如既往的選在我的出租屋。
沒有再做什麼交流,我把卧室讓給了高中生。至於西莉亞問我的關於怎麼處理某位不請自來的業餘穿越者,雖然我沒有回答這個提問,不過我相信昨晚的她已經有了答案。
除了長得不漂亮,壓榨人狠了點,經常把手下的聖騎士當成炮灰誘餌,和我搭檔多年的西莉亞還算是個好領導。
好了,不再想那個神官,我可以先把拳頭放下了。
「呼......」
從沙發爬起身,翻出我習慣穿的T恤、牛仔褲,刷牙洗澡。換上乾淨衣服、吹乾頭髮。
洗漱台的鏡子里,下巴又冒出了鬍渣。沒有精氣的臉上掛著兩團黑眼圈。
——還真是走得乾脆啊。那傢伙。
我揉了揉還是有些活動不便的左臂——治療得太晚,完全恢復應該還要段時間——思考著這些的同時,另一半思緒飄向了某個長得像胖丁的高中生。
這下可以去嘲諷西莉亞了,人家根本就對什麼異世界沒有興趣,我們還擅自在那裡思前想後在意那麼多。
很好理解,和地球差不多的異世界,沒有異能沒有金手指,怎麼想也不值得在那裡投入時間。像我這樣傻乎乎的被騙去修行三年,然後又當成工具人隨意使喚,換到這個世界就等同於被騙到傳銷接受洗腦還死心塌地為組織賣命的蠢貨白痴。
我在那個世界得到了什麼呢?一個徒有其名還會在執勤地點遭受歧視的名號,無法直接在這個世界使用的「薪水」,耐揍的身體和招人非議的紅頭髮?而我付出的卻是人生最重要的青春,甚至還有通往未來的可能性。
高中生的選擇毫無疑問是正確的。雖然她染髮、塗指甲,口無遮攔不懂得尊重人,但至少還知道不能把自己的時光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異世界。
儘管如此——
「什麼也不說就走實在是......」
留張字條什麼的也好啊?難道就不想想這位身懷絕技的聖騎士大人可以幫你找回那1萬塊嗎?
還是說其實留了字條的,只是在某個地方藏了起來?那傢伙很有可能這麼做。說不定是藏床單或者枕頭下了。
是啊,不可能有人經歷了這樣的事情還能毫不在意的一筆帶過。「西西還有很多事情想請教哥哥,只不過西西今天還要上學沒有時間。西西不想吵醒還在睡覺的哥哥,只能把心裡想說的話寫在紙上放到了枕頭下。昨天晚上,哥哥讓西西見到了更加廣闊的世界,西西非常、非常的感謝哥哥!loveheart~」
夠了,我的想象也太噁心了。這就是母胎單身的27歲嗎,真是有夠好笑的啊。
不過身體還是動了起來——
枕頭下,沒有。床單下,沒有。床底下,真臟。
希望落空后是更大的失落,這下我必須承認了,那傢伙就是教育失敗的產物。下次再見到她我絕對先上去揍她一拳。
「砰、砰、砰!」
像是要把門拍穿的敲門聲響起。
心裡彷彿有某個零件終於落回到原處。這麼沒禮貌,只能是那傢伙了!
放慢腳步,越慢越好,必須顯得自己非常不在意,也不是很情願去開門。不過開門后揍一拳是必須的,除非那傢伙幫我帶了早餐。
「砰砰砰!」更用力的敲門聲過後,我擺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打開門。
一個穿著背心提著扁擔的矮瘦大叔站在門口。
這誰啊?
「你們是不是要賣傢具嘛?」
大叔一口流利的方言讓我有點緩不過神。
「你走錯了。」
關上門。
好險,差點打錯人了。
在我還沒明白咋回事時,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沒找錯。有個紅頭髮的在屋頭,喊我來的那個小女娃是這麼說的。」
大叔的大嗓門穿透牆壁,穿透我的顱骨,連通了我腦袋裡的神經。
打開門。
「她說要你來收傢具?」
「是勒。」
「收哪一些?」
「啥子健身器材啥子的。」
我看了眼放在屋內的跑步機、引體向上一體式吊式沙袋、多功能仰卧起坐板。
「對、對、對,就是這些。」大叔說著就要進門,我趕緊攔住了他。
「你覺得這一片的房租貴不貴?」
「啊?你在說啥子哦?這一帶不算貴也不便宜嘛。」
「那你覺得我一個人為啥要租這麼大房子?」
「我咋個曉得呢?」
「就是為了放這些東西。」
說完后,我拿上鑰匙手機走出了門。
「這已經不是留言,是挑釁了。」我對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大叔說道,「帶我去找那個小女娃,我要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
*
「雷雷~」
一開始還在車站邊像只警戒的貓一樣東瞅瞅西看看,看到我之後立馬踮起腳用力揮手。
很顯然是在裝可愛,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揍你了。
「我給你留的字條你看了嗎?」
哈?西西啪嗒啪嗒的跑過來就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什麼字條?」
「看雷雷睡得這麼香,我沒想叫醒你,所以就留了張字條。我去外面找一下弄丟的東西不要擔心我什麼的,還有一些不好意思說的話也寫在了上面......」
我眨了眨眼,看著害羞的向上望著我的西西。
這也太巧了吧?難道我之前的不是幻想,而是覺醒了超時空感應的能力?好吧,這傢伙還是有點良心,就先不揍她了。
「你把字條放哪兒的,我怎麼沒看到?能不能把這種東西放在顯眼的地方,我總不可能到處去找吧?而且我本身既不會擔心你也對你一點也不在意。」
「誒?我覺得還是挺顯眼的啊......明明是用油性筆寫在你襯衫上的啊?」
襯衫?起床發了下呆就脫了。話說我好像感覺血壓有點升高?這傢伙是說用的油性筆嗎?她和我的襯衫有仇嗎?
「結果那個收傢具的大叔呢?」我按著被激增的血壓沖得有點暈的腦袋,「我以為是你喊來叫我起床的。」
「不是哦,我真的想把那些跑步機什麼的賣掉啊。」
「為什麼你能這麼認真的考慮賣別人家的東西啊......」
「早上我腳指頭撞到了上面,眼淚都給我痛出來了!」
「哦,這樣啊。」
這是什麼理由?再怎麼痛也不能跟別人家的傢具生氣啊。
不過,這傢伙的脾氣我差不多弄清楚了。
「西西,你在找你的1萬塊嗎?」我看著她問道。對方圓圓的眼睛微微睜大,像是發愣的盯著我。
「你昨天晚上叫得那麼大聲,是個人都知道了。」
「晚上......叫得、大聲......」
「不要裝害羞了好嗎?你絕對知道我說的什麼。」
「當然知道,雷雷真是太正經了。」高中生塗著指甲油的手拍了我一下,笑眯眯的仰頭望著我,「是因為想要幫我,雷雷才向我搭話的嗎?」
原因真的那麼單純嗎?我自己都不清楚。不過身為成熟的大人當然不會不識趣的糾結這些。
「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看上5分錢的空瓶子了吧?」
「雷雷......我頭一次相信你是真的聖騎士了!」
嘖嘖嘖,這就是被女高中生仰慕的感覺嗎?不過如此嘛,用質能公式換算一下也就只夠我以光速跑到銀河系的盡頭。
做了個深呼吸,我露出平和的微笑,「吃飯了嗎?」
「沒有。」
「所以才會長不高。」我拍了拍豎起眉毛打算反駁的17歲腦袋,「找個地方把飯吃了,順便把1萬塊錢的事情詳細跟我說說。」